檀琢被她蹭得浑身僵硬,压下想狠狠捏她一把的冲动,咬牙道:“你刚有了身孕,如何能饮酒?” 冰绡不料他信口胡诌起来竟然丝毫不比自己逊色,一时脸热,只得顺着他的话低了头,悻悻道:“真扫兴!” 罗仕凯既已得了檀琢允诺,有心再讨他的欢心,为了身家性命计,也拉得下脸道:“这有什么?夫人尽可以茶代酒,罗某再敬夫人一杯!” 冰绡闻言嫣然一笑,颇有蹬鼻子上脸的架势,“世子爷就是三杯,到奴家这里就成了一杯,罗大人是瞧不起我么?” 罗仕凯心中暗骂贱人矫情,面上却赶忙赔着笑,“哪里哪里,三杯就三杯!夫人,请!” 冰绡翘着嘴看他又连喝了三杯,面上终于露出点醉态来了,方才掩嘴道:“罗大人可真有趣!” 酒过几巡,菜也热了几轮。 冰绡瞧檀琢眼睛发直,似乎真的醉了,便掩嘴打起了呵欠。 檀琢直勾勾看过来:“困了?” 见冰绡点头,他便撑着扶手起了身,“今日就到此,罗大人,请引我们去客房罢!” 罗仕凯早有此意,他是个喝酒不上脸的人,先头那三杯已经令他差点当场昏倒,之后又来了三杯,便已经是腹内翻江倒海了。 若不是心里惦记着事,只怕早就扶墙而吐了。 “世子爷,夫人,请——” 檀琢甩开他的手,只将整个身子都压在冰绡肩上,大着舌头道:“我……满意!外头的兄弟,劳烦你招、招待!” 罗仕凯勉强维持着清醒,说起话来却也舌头发硬,“世子爷放、放心!” 一进客房,檀琢便趔趄着走向床榻,刚一沾着边,便如倾山般倒在上面,一动不动了。 冰绡将门闩上,又留神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方才快步走回床边。 “檀琢,醒醒、醒醒啊!” 冰绡一边叫他,一边用手轻轻拍打他的脸。 檀琢似乎真是醉得不轻,脸红发乱,呼出的气息愈发粗重,于冰绡的动作恍若未察,竟是渐渐地起了鼾声。 冰绡要急死了,还说怕带着我误事,自己却喝成这个德行! 她心中焦急,只想着快些把檀琢叫醒,便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快醒醒啊你!” 不料下一刻,那醉鬼却忽然用力将她拉到怀里,一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唇齿相扣,继而便长驱直入,胡乱地攻城略地了。 滴漏响,月光白,铁甲寒。这门外长廊尽头就有把守看护,再有半个时辰,便要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悄悄溜出去,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西面打开城门。 情急之下,愈是紧张愈是迷乱。 千言万语,在檀琢停下来那一刻,都凝成了一句娇憨的埋怨,“你疯啦!” 却见檀琢目光清明,哑声笑道:“好玩么?” 冰绡的心狂跳不止,颤声道:“我、我有点害怕了。” 檀琢却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跳跃,又用唇舌堵住她的惊呼,辗转间隙,他呓语般循循善诱,“乖,别推我,等会万一死了,就没机会了。” 冰绡似是被他说服了,果然不推他了,却是整个身子都和声音一样轻颤,不由自主。 不知过了多久,檀琢不敢再继续下去,方才停了手。 冰绡的声音都似濡湿:“你欺负我。” 檀琢低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第一天才知道?” 他说罢翻身而起,轻巧地一跃到地下站定,又伸出手来帮冰绡整理衣裙。 冰绡生气推他,他便又揽着她的腰将她抱了下来。 “你喝了酒,没事么?”冰绡忍不住问。 檀琢莞尔,目光在月下又坏又锋利,“无妨,还可以出去大战三百回合!别出声——” 檀琢揽着冰绡,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到廊庑转角,足尖轻点,便如大鸟一般轻盈地跃上了屋脊。 冰绡不敢往下看,只紧紧抓着他的衣襟,闭着眼睛感受耳畔的呼呼风声。 不多时,似有一个呼哨,风声随止。 冰绡睁开眼来,便见四五十个劲装的黑衣人出现在前方巷口。 领头的左右看看,疾步趋前,“世子!东西拿到了!” 檀琢从他手中接过一枚圆圆的令牌,嘴角扬起一笑,“马备好了么?” “西门前三里,唐宅,轻型马一百二十匹。” “好,悄悄地,两刻后再动手——记住,留罗仕凯一命!” “得令!” 行进深巷,左转再右转,前方豁然开朗,匾额高悬,正是唐宅。 檀琢抱着冰绡提气飞入,便见宽敞的庭院中早整齐地排列了披甲的骑兵,正是云州那些前来送粮草的巡卫假扮的。他们一见檀琢俱都在马背上无声拱手,带动身上的铁甲发出整齐的肃声。 檀琢领着冰绡进入左手边一间厢房,里面已经挂好了两套铠甲。 檀琢快速将自己的穿好,正要帮冰绡,却见她已经将头盔戴好了,正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冲自己笑。 檀琢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下,又绷起脸道:“不许笑!” 她长得太娇,脸儿又太白,本来就招人瞩目,一笑便更不像是男人了。 冰绡立即收了笑,悄声道:“得令!” 檀琢翻身上马,与一长官打扮的巡卫打头并行。冰绡紧随檀琢身后,被众人密密环绕于中央。 “驾!” 马队在石板铺就的甬路上狂奔,踢踏声如雷般震耳欲聋。 转眼已至西城门,守门将领厉声喝道:“止步!你们是什么人?” 檀琢身旁那巡卫将腰牌高高举起,同样厉声道:“我是左营前锋喻中,奉太守令,率小股轻骑突围西线匪众。开城门!” 守将眉心紧蹙,“怎么没有提前通知?” 巡卫冷笑:“战事瞬息万变,此袭绝密,怎会与你这小小将官提前知会?速开城门,勿要贻误战机!” 那守将将信将疑,目光落到檀琢面上忽然疑心大盛,“这位长官是……?我怎么从未在军中见过你。” 檀琢一笑,轻夹马腹上前,“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清楚,我是谁——” “谁”字尾音犹在,檀琢的剑已然拔出,只一瞬间便将那守将的头颅斩落于地! 其余城门守军见此惊变莫不遽然变色,一人当先大喊:“有反贼!” 其余人提着剑便杀将过来。 檀琢飞身后跃到冰绡的马上,将她紧紧一搂,朗声道:“我是唐啸林座下副将,罗仕凯已死,尔等还不速速就降!” 守军闻言心惊,向后望去,果然见府衙方向火光冲天,有喊杀声遥遥传来。 “冲啊!” 檀琢一众骑兵打马迎战。因是深夜,守军尚未换班,正是最疲乏时刻,加之渡口被困已久,粮饷早断了好几日。故此,一经交手,守军很快露出疲势。 檀琢吼道:“勿要恋战,开城门!” 骑兵顿时分为两部,檀琢带着一小股人马正面迎战,其余人等直奔城门而去。 “完了!” 城门处有人大喊,“完了!” 与檀琢酣战的一众闻言急急回头望去,却是造反的骑兵诈称城门已开。檀琢等人瞅准空隙又杀了一批,那边守门的阵脚一乱也支撑不住了。终于,“吱嘎”一声,沉重的城门缓缓向内打开。 再没有什么能阻挡蜀中大军的步伐。 前方夜色中忽然现出火光,漫山遍野中仿佛一下子生长出成千上万的将士,原来唐军早就埋伏好了,就等着城门一开便潮水般涌入渡口了。 当先一红披风的虬髯将军一进城便大吼道:“缴械不杀!百姓不杀!” 随后自有一群骑马的令官奔入府衙方向,只一会功夫,全城都响起了这个声音:“缴械不杀!百姓不杀!” 从伪称送粮到酒席宴饮,再到突袭城门,不过三四个时辰。 冰绡的心大起大落,眼看着刀兵血肉在眼前横飞,真可谓是肝胆俱裂。 “下次还跟着么?” 檀琢仿佛不知道害怕为何物,故意在这个时候大声问她,手中长剑挥舞,宛若嗜血的银蛟。 冰绡早就已经吓得不会哭了,却仍还是会嘴硬,半哭半叫:“就跟着!” 檀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朗声大笑:“好!” 那红披风的虬髯将军早带着人赶上来接应,目光落到冰绡哭丧的脸上,顿时仰天大笑,“这位便是我那义女冰绡吧?”
第83章 经史无觅 冰绡见恩远王时并不觉如何,见唐啸林却颇感局促。 只因恩远王一口一个阮氏,权当她是个姓阮的普通姑娘,反正王府养得起,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并没有将她当一回事。唐啸林却正相反,看冰绡的目光大有看甥妇的意思,慈祥有之,审视和探究亦有之。 唐啸林本名俞啸林,是檀琢生母俞静眉的亲兄长。当年他能从恩远王手底下逃出生天,隐姓埋名到阮青时的银羽卫中做到甲字号,如今又被委以重任,先是在蜀地起事,后又暗中与檀琢配合、一举拿下渡口,便知此人必定不像外表看着那般徒有豪爽。 他那双眼睛像是鹰眼,看人的时候与檀琢很像。冰绡被他盯得难受,却不想低头认输,只勉力回视,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清脆道:“将军万福,恕冰绡在马上不能与您见礼了!” 唐啸林明显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无妨!”心里却是对这个将来的甥妇多了几分满意。 他早年在凉州时其实见过冰绡,只是那时候冰绡年岁尚幼,而他又身为银羽卫,并不时常现身,故而冰绡并不记得他。 印象里,冰绡是个备受父兄宠爱,任性妄为又刁蛮无礼的小丫头。 唐啸林刚知道檀琢所为时,本以为他全然是为了挟阮氏女以令其父兄。直到上次他提及让自己认冰绡为义女一事,唐啸林方知外甥是动了真心。 彼时,唐啸林曾半是敲打、半是提醒对檀琢道:“玉郎,你娶的姑娘,将来可是要做王妃的。” 檀琢闻言便笑:“舅父莫不是想劝我娶傅家姑娘吧?” “她与你青梅竹马,又深得傅恒宠爱,娶她为妇,于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想檀琢却反问:“如此,我与我父王有何分别?” 唐啸林一时语塞,半晌方道:“那不一样,你绝不会做出他那般心狠手辣、背信弃义之事。” 檀琢摇头,“没什么不同。我只想娶真心喜爱的姑娘为妻,至于朝堂社稷事,如果要以牺牲一女子的一生为代价,那我们这些男儿可真是无面目苟活于世了。舅父,我从前不明白这些,一时起意,已经伤了她一回。往后,便是宁死也不会了。” 唐啸林听了只有苦笑,心道你却是个与你母亲一样的情痴。 嘴上却仍劝道:“若你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也就罢了,可你毕竟是要为一方之主的。两情相悦固然好,可你能保证往后一生一世都是她么?若是到时候才发现她不合适,岂不是白白误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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