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理会咒骂之语,少年只是静默地朝着那人施了一礼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虽入夏未深,但正午时候地阳光已然带着炽热的暑气了,风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歇,头顶的烈日晒得人昏昏沉沉,连身上的铁链也很是烫人。 远远地便见四人铁索缠身分别被捆绑在四根铜柱上,正是覃柘四人。 “阿柘啊,你说他打算把我们绑到什么时候?简直太没人性了……”江秋晚有气无力地抬眼望向对面的覃柘,她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喉咙也冒烟儿了,但见覃柘面无血色闭着眼不作声,不由担忧起来,“阿柘,你脸色好差!是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覃姐姐没事吧?”常安歌关心地问道。他的位置正对着一面浅塘,此时已然可见稀疏荷叶的轮廓,阳光散在水面白灼灼一片,反射过来的光刺目难挡,叫人完全睁不开眼,也看不清楚身边人的情况。 这已经是几人被擒的第三日了,那少年就这么将他们绑在此处,粒米滴水不给,而他自己此刻正坐在堂前的竹藤躺椅上观荷饮茶,吃吃瓜果,好不悠哉。 覃柘此刻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的旧伤未愈,加之这几日的奔波摧残,此刻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还撑得住吗?”耶律隼看着覃柘苍白如纸的面容,不免心疼道。 他皮糙肉厚被绑两天倒是不打紧,然而覃柘的身体状态却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虽然覃柘自己没说什么,但看她这样子,不用猜也知道定是此前在铸剑山庄留下的旧伤发作了,这可不算乐观。 覃柘耷拉着眼皮,迎着刺眼的日光望向坐在阴凉处的绿衫少年,只觉一阵眩目,双眼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光晕,看不分明,但眼下显然不是能示弱的时候。 “我没事。”覃柘垂下头,咬紧牙关说道。 “阿柘,你……” 江秋晚还想说什么,却只觉一道隐匿的目光不知自何处投射过来,让她心头一悸,再转头张望却什么也没瞧见,她的举动倒是引起了绿衫少年的注意。 原本坐在躺椅上的少年缓缓站起身来,抓起案上一颗占着水珠的新鲜蜜桃几个飞步便纵身来到离几人不远的台阶上立身。 “在看什么?”少年头顶着日光,抬起一只手遮住眼前刺目的光线,仰头望着被结结实实绑在铜柱上的覃柘几人,目光循着江秋晚的视线望去。 “没,没什么。” 江秋晚连忙摇摇头,这少年处事邪气得很,叫人无所适从。 少年收回目光,嘴角含着惯常的笑意转头望着眉头紧蹙不做言语的覃柘,脆声道:“姐姐,你看你的嘴唇都干裂了呢,要不要吃颗桃儿解解渴?” 少年微微上挑的眉眼神采飞扬,轻轻掂着手中的蜜桃,眸中流转着从指缝中倾泻的阳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株干净的新竹,洋溢着风流韵味。 覃柘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并没有对他的话有所反应。 渴到嗓子都要冒烟儿的江秋晚看着少年掌心的桃子两眼都放光了,但也深知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茬,于是只得艰难地挪开了眼,咽了口唾沫。 “小兄弟,都已经第三日了,我想你要等的人大概是不会现身了。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不如先将我们松绑再另做打算如何?”耶律隼咧嘴一笑,一派平静的姿态,余光却始终留意着一旁覃柘的情况。 少年笑着摇摇头,随手一掷便将手中的桃儿扔进了荷塘之中,泛起一圈圈涟漪,这让江秋晚深叹了口气。 “若我今年三岁,这话兴许也就信了。”少年的眼眸中流淌着冷光,在这般烈日之下依旧令人心头发寒。 “你想要守株待兔,并不要这么多人全绑在这儿,不如将二位姑娘安置到阴凉处关着,如此于你而言也没有损失。”耶律隼继续交涉着。 “哦,此言倒是提醒我了。”少年摸了摸耳垂,看了左右一眼,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起来。 “那你快将我们放下来吧。”江秋晚见少年松了口,顿时笑逐颜开,也忘了肩膀上被铁索捆绑出的伤痕了,疼得龇牙咧嘴。 “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人都活着,这样吧,你们自己决定谁先死。”少年的目光在几人脸上逡巡着,仿佛是在做一个有意思的决定。 “你,你什么意思?!”江秋晚以为自己听岔了。 “兴许是我放出去的消息还不够有说服力,左左那丫头才迟迟不来,我想了一下,还是将你们中一人的头颅悬于闹市,如此比较直观。”少年认真思考着计划的可行性。 “你这妖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取我一人头颅即可,不要伤及旁人!”常安歌横眉冷竖,一张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安歌,别说了。”江秋晚摇摇头,示意常安歌不要再说下去了,随即直视着满脸笑意的少年,抿紧了嘴角,神情坚决地说道:“你还是杀了我吧,左左最喜欢阿柘和安歌了,你必须留下他们!另外,左左压根就跟耶律大哥不相熟,你就算杀了他也无用。所以,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逞什么英雄。”覃柘兀地冷哼一声。 江秋晚一愣。 覃柘抬头看了眼江秋晚,冷淡地说道:“说得轻巧,你可是江月白的掌上明珠,如今铸剑山庄倒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于你父亲而言如同探囊取物。此次你随我偷跑出来若今日有个三长两短,日后江月白定要向我讨这笔账,我与我师父岂得安生?” “阿柘……”江秋晚睁大着双眼,她全然没想到覃柘会如此冷漠地说出这番话。 覃柘错开目光,不再理会。 “嗯,说的也是,确实没必要得罪江月白。”少年点了点头,看向覃柘的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借你的脑袋一用了。” “不要!”江秋晚惊呼一声。 只见绿影一闪,少年已然跃身到了覃柘跟前,并没有片刻犹豫地便动了手,众人脸色大变,想要阻拦却是无能为力。 鬓发狂舞,面对迎面而来的掌风,覃柘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就在众人顿感绝望之时,忽感耳畔风声掠过,紧接着便见一枚短刀破空而出径直朝着少年后背飞射而去。 少年眉头一皱,一个飞旋错开身位,堪堪避开了要害,一片衣角被削了下来。 但闻铜铁撞击之声,短刀撞到铜柱上脱力地坠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少年撩起割裂的衣边,嘴角噙着笑望向虚处,戏谑地挑了挑眉:“躲在暗处的耗子终于肯现身了?” 百足之虫 “呸,你才是只耗子!” 随着一声清脆的嗔骂,便见木石迸裂,一高一矮的二人破空而出,脚下生风地踏着莲叶飞身而来。 覃柘转过头去,却因水面的反光看不清楚来人的体貌,只觉这带着稚音的清脆女声颇为熟悉,似是在哪里听到过。 待到二人落了地,覃柘这才辨认出来,来者不正是七杀的毒阿蛮与先前在铸剑山庄有过一面之缘的独臂青年花重衣,不知他们怎会出现在此。 “啊!你来作甚?!” 江秋晚显然是一眼就认出了毒阿蛮,此刻脸色颇为复杂,要知道,此前在铸剑山庄时这个心狠手辣的小丫头可险些害了所有人的性命。 “我自然是来要你命的。”毒阿蛮十分不客气地瞪了江秋晚一眼,脸上的神情别扭极了。 江秋晚一听这话立马抿紧了嘴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小毒女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如今他们都被束缚住了手脚,任人宰割,怕是九死一生了。 就在江秋晚急得满头大汗顿感无望之时,一旁的花重衣淡淡地说道:“阿蛮,我记得主上可不是这么吩咐的。” “诶?”此时听到巫逐清的名号,江秋晚只觉陡然间心定了大半。 被揭穿后的阿蛮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脚踝上的小铃铛发出脆响,指着花重衣的鼻子怒道:“花重衣,我哪儿招你惹你了,你,真是块不识趣的大木头!” 覃柘与始终面无表情的花重衣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瞳孔中确实没有读书杀意,此时心里便多少有了数,眼下的局势出现转机了。 “阿柘,看来今日你的脑袋能保住了。”耶律隼打趣着说道。虽说他此刻的语气轻松中带着戏谑,但太阳穴上依旧隐约可见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方才差点目睹覃柘遭祸的慌乱。 “呵。”覃柘心情颇为复杂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来。 “你的意思是,是巫逐清派你们来的?”听到二人的对话,江秋晚也猜到七七八八了,眼角眉梢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欣喜。 “谁准许你直呼主上名讳!”阿蛮对江秋晚提起自家主上时轻松自然的态度感到十分地愤然,原本受命过来看护她已是憋屈极了。 “不然我要叫他什么……”江秋晚有些头大,这小丫头讲话实在刁蛮。 “你在嘀咕什么?”阿蛮冷着一张小脸,双手叉腰怒视着江秋晚,她年纪虽不大,但到底染血了这么多年,气场还是骇人得紧。 “没,没说什么。”江秋晚摇摇头,眼下可全靠他们了,可不能轻易得罪。 阿蛮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此时从方才就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绿衫少年神情微敛,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但很快脸上便浮现出一成不变的笑态。 “久闻七杀盛名,今日得见,幸甚至极。二位能破我杀阵入谷,诚然不简单。”少年态度谦和地拱手施礼,嘴角的弧度没有变过。 “哼,就凭这小儿科的玩意儿也想拦住本姑娘,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阿蛮不屑地撇了撇嘴,“少废话,既然知道我们是谁了,那就识相一点将这几人交给我,本姑娘可以允许你选一种不那么痛苦的死法。” 此时天空一片厚云浮过,将中天的太阳遮盖住了,都是眼前清朗了不少,原本逼人的暑热也瞬间消散。 被擒之后,覃柘几人都被强行喂下了软骨散,不仅没法运功,就连大幅度动作都十分吃力,眼下落入七杀手中也比留在这里等死要强。 对于阿蛮的无礼少年也不气恼,只是兀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无意得罪七杀,可这几人于我还有大用,这可如何是好?” 这显然是不打算放人的意思。 花重衣苍白的脸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一双丹凤眼淡漠无情,只是此刻袖子下左臂紧绷,这是刀客的蓄势待发。 “既然你求死心切,拿本姑娘便早些送你上路咯。”阿蛮嘴角一拉,眸子里寒光浮现,不太愉快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只见一声呼啸,长鞭灵蛇一般朝着少年的面门飞刺而去,火石电光,将周遭的空气破成两半,就连周身的草木石砾都飞出了几丈远,就连一旁的覃柘也感受到了压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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