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短短几月不见,这小丫头的功力竟又提升了几个层次。 少年似是早有洞察,足尖借力,径直后退几步,飞鸟一般腾空而起,灵活地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杀机。 “呵,接下来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阿蛮见自己的招式被躲过,不免火气更甚,但方才一招也探出了对方绝非等闲之辈,便也不再轻敌。 阿蛮步步紧逼,招式一如既往的凌厉狠辣,每一鞭子挥出去都将是要将人扒皮抽骨一般,二人打得飞沙走石,一攻一守之间,连插针地间隙都没有。 而事实证明那少年此前闪过那一招也绝非是出于侥幸,只见他颇为从容地见招拆招,虽不见又反攻之势,但避闪时的轻功已是炉火纯青世间少有。 几个回合下来,气焰强盛的阿蛮竟半点好处都没讨着。 “没想到这人的武功竟这般高强啊。”江秋晚不由赞叹道。 不仅是江秋晚感到吃惊,就连覃柘也同样惊异于这绿衫少年的武功路数之变化多端。此前被他使计暗算并不曾与他正面交过手,覃柘还以为他只是个善事旁门左道的江湖术士罢了,然而眼下看来,这少年比她料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常安歌皱着眉头看着的二人,心中也不免暗叹这偌大的江湖实是卧虎藏龙——这二人不过与自己一般的年纪,武功造诣已是出类拔萃,少有敌手。想来自己这些年还是被亲长保护得太好了,不曾接受过真正的历练。 “姑娘,从方才算起,你已经出了三十七招了。”绿衫少年依旧气定神闲地避退着,轻松的派头令阿蛮恼羞成怒,这分明就是不将她放在眼中。 “那又如何!你是缩头乌龟转世吗?一个大男人不敢正面应战只知躲躲缩缩,不知羞耻。”阿蛮一面动手一面破口大骂。就算自己不占上风气势上也丝毫不输。 绿衫少年听到这话不怒反笑,侧过脸去打量起她腰间悬挂着的一排手腕粗细的小竹筒说道:“都说毒阿蛮精通毒理,善驱使毒虫,却不知是否真如传言一般奇妙。” “妙不妙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阿蛮见他不知天高地厚地主动挑衅,心情大好,也算是得了个台阶下。阿蛮完全清楚她的拳脚功夫本就算不得傍身技,说到底用毒才是。 绿衫少年耸耸肩,大有听凭君便的意思,看上去并未将阿蛮的威胁当回事。 “这回他可要遭罪了。”江秋晚压低声音说道。 一提起毒虫,覃柘到现在还能记起当初中毒时生不如死的感觉,五脏六腑就像是被铁水烧熔了一样的痛苦,可比死难受多了。 只见阿蛮从腰间解下一只漆成暗红色的竹筒,打开后往里边吹了口气,嘴唇无声地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暗语,紧接着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密密麻麻如同芝麻般大小的黑虫从竹筒中争先恐后地飞了出来,振翅发出低沉的声响,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张用细发织成的大网,让人头皮发麻。 覃柘眼见着几只小虫落到了自己身旁的铜柱上,紧接着从虫子身体里分泌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一眨眼的功夫便见铜柱冒出了一缕淡淡的烟,还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原本坚实的铜柱竟生生融出了一个小洞。 江秋晚惊得两眼铜铃似的,下意识往后靠了靠,怕这可怕玩意儿飞到自己身上。 “小宝贝们,吃干净咯。” 随着阿蛮一声令下,所有的小毒虫就像是忽然被控制了一样一窝蜂地调转了方向冲着绿衫少年的方向飞袭而去。 江秋晚直接被吓得眯起了眼皮,想都想得到,坚铁尚能轻易熔化,若换做血肉之躯当是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好玩好玩。”阿蛮笑得花枝乱颤,像是已然看到对方的尸体了。 覃柘眉头微蹙,不太能理解此间乐趣为何。虽说这些年死在她剑下的人也不少,可她知道那些恶人是该死的,于她而言杀人不过是惩恶的一种手段,仅此而已,她从未以虐杀为乐。 眼看着毒虫已然近身,绿衣少年凌空跃起,以袖为扇,用内力将毒虫扇飞出去。 然而,这些虫子就像是死士一般仍旧蜂拥而上,疯狂地围剿着目标。 “哈哈哈哈哈,你越是挣扎这些小宝贝就越欢喜,你就等着它们将你全身的骨头啃成碎渣吧。”阿蛮欢快地拍了拍手,似乎是觉得还不够有趣,转手又打开了一只竹筒。 一条火红色半臂长的蜈蚣从竹筒中爬了出来,停在了她的掌心中,躯干比男子的拇指都要粗上许多,无数条细腿还在蠕动着,看上去都毒性非常。 “这么大的蜈蚣怕是都快成精了吧。”耶律隼咬紧牙关,瓮声说道。 覃柘第一次见到耶律隼脸上出现这么复杂的表情,想来他是真怕这玩意儿,这可实在是稀奇。 “赤砂,去吧,新鲜的人血别浪费了。” 阿蛮手腕一送,红色蜈蚣便如闪电一般朝着绿衫少年爬去,一转眼的功夫就爬到了少年的脚边。 绿衫少年眉头下沉,猛然连退几步,一个后仰便将外衫解下,盖住了扑面而来的飞虫,随即又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那支翠箫,凑到唇边吹奏起来。 诡谲刺耳的音调从箫孔中流转出来,一时间覃柘顿感头晕目眩,耳朵刺痛难忍就像是被刺破了一样难受。 就在这时,阿蛮脸色大变,惊声喊道:“住手!你快给我住手!” 图穷匕见 注满内力的音浪越发尖锐刺耳,覃柘双手被缚,无法捂住耳朵,此刻又使不出内力护体,疼得咬紧了牙关,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抬眼望去,只见原本整齐划一攻向绿衫少年的毒虫们开始四散乱飞,看上去完全失去了方向。 “别吹了!”阿蛮双手捂住耳朵,惊叫道。 然而绿衫少年并不打算轻易住手,指尖在箫孔上飞舞,毒虫们也愈发狂躁起来,就想是发疯了一样。 阿蛮忍痛用力摇动着腰间的铜铃,试图让毒虫们重归控制。 两股向左的内力无形地相持着,就连水面都泛起了明显的波澜。 毒虫被折磨得绕着圈儿飞舞,就连那只火红色的蜈蚣也开始在地上麻绳似的疯狂扭动着,看上去很是痛苦。 只听得“铮——”地一声,阿蛮腰间的铜铃整个裂了开来,铃芯的小铜珠子掉了一地,阿蛮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箫声片刻不停,就像是催命符咒一样,就在众人临近崩溃之时,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所有毒虫都整齐划一地朝着莲花池的方向行去,紧接着那只火红色的蜈蚣就像是自杀一般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池水中,沉入了池底,剩余的飞虫也紧随其后结束了生命。 “我的赤砂……”看着自己亲手养的毒虫送了命的阿蛮就像是最心爱的玩具被人毁坏的孩童,竟然失声哭了起来,“我的宝贝赤砂!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炼出来这么一只冥王蜈蚣吗?!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阿蛮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眼泪都还挂着,便一鞭子朝着绿衫少年抽了过去。 绿衫少年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愿再多做纠缠了,收起长箫一记飞身便在阿蛮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子的功夫,阿蛮就神情呆滞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一只不见动作的花重衣足尖一点来到了阿蛮身旁,细看之下却发现她并非被点了穴道那么简单。 只见被定身后的阿蛮睁着无神双眼,就像是灵魂已经抽离了身体。她神色十分诡异,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怖至极的景象似的眉毛皱成了一团,浑身像是筛糠一样颤抖着。 “我好言提点你一句,最好不要弄醒她,否则后果自负。”绿衫少年说得诚恳,笑意始终挂在嘴角。 “你把她怎么了?”江秋晚觉得这少年的手段实在可怕。 “她现在被幻境魇住了,如果强行被唤醒,轻则痴愚,重则暴毙。”绿衫少年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 “这可如何是好。”江秋晚皱着眉毛,内心颇感绝望。原本还以为此番众人总算是能得救了,却不想这少年本事竟然如此了得,就连毒阿蛮也不是他的对手。 兴许是因为内力被软骨散的药性给克制住了,覃柘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全然麻木了,丹田的气息也紊乱得吓人,怕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她不禁想到了骆语冰,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已经回到了晟京,是否一切顺利…… 当日二人于倾绝峰分手,因为彼此都还有未竟之事。 覃柘深知有一场酝酿了经年的暴风骤雨将至,骆语冰有他必须要未完成的使命,而师父这边怨结太深,恐生事端故而一刻耽误不得。二人适才约定月后再聚,届时便抛下一切繁杂周游四海寻访仙师求治愈之方。 一直以来覃柘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先天不足之症想要治愈难于登天。以前的她也早已接受了自己随时可能会死的事实,但如今却越来越怯懦地开始想要活下去了,哪怕能再多活几年都好。 “阿柘,你在想什么?”耶律隼的声音将覃柘从思绪中拉来了出来。 覃柘摇摇头,忽然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难道自己今日真要命丧于此了? 不,就算是死也得先将师父找到,也得让他们几人逃出去。 耶律隼见覃柘满脸愁容,想来她定是害怕了:“阿柘,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覃柘看了看耶律隼,也知道该说他是太能装还是心态太好,刀架他脖子上了还能笑得跟没事人一样。 说实话,因为初次见面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导致覃柘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不过虽然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覃柘觉得耶律隼虽然嘴巴不讨人喜欢,但本质上应该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家伙。 就在覃柘失神的功夫,那边花重衣已经出手了。 许是吸取了阿蛮的教训,花重衣没给绿衫少年任何近身的机会,一招一式都是直奔对方要害,逼得绿衫少年全然没有出招的间隙。 “这个刀客真不赖。”耶律隼颇有兴味地观察着花重衣的招式,不得不说确实是十分精妙。 七杀众刺客之首的血君子花重衣以刀法闻名,然却刀法却迷踪诡异千变万化从未有过特定的路数,令人捉摸不透,故而从未有人参透其中奥秘,大部分人甚至并未有幸领教几招便成了刀下亡魂。 今日一观,果真不同寻常。 只是来去之间便已然分出了高下,青衫少年除了一开始那两招还勉强能招架得住,后面几乎完全被压着打,没一会的功夫,身上已经出现几道深浅不一的刀口了。 然而花重衣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丝毫的喘息机会。 看到花重衣,覃柘忽然想到从前在土族部落见到过的一种名为七寸子的虺蛇,这种蛇毒性极强,虽然日常一般不会轻易攻击人,但一旦被它盯上了便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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