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弘的脸因屈辱而涨得通红,还不待其反应过来,下一刻便在半空中被伽勒一把给接了下来以一种极为侮辱的姿势扛在了肩头施枷控了起来。 看着沦为阶下囚兄长,耶律隼心中却也谈不上痛快,毕竟从小到大他都当耶律弘是个可靠的大哥,只要有他在自己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个游手好闲的小王爷。而行至今日地步,实非他所愿。 此刻气火攻心的耶律弘满脸憋得酱紫,喉咙像是破风箱一般发出刺耳的喘息声,看上去几乎要窒息了。 出于心软,耶律隼还是暂且解开了他的哑穴:“你想说什么?” “贱,贱种!你以为你也配高高在上地羞辱我?”耶律弘狠狠啐了一口,此刻他冠发散乱面目狰狞扭曲,已经全然没有丝毫的体面可言了,只剩下歇斯底里。 耶律隼看着这样的兄长只觉得深深的可悲,抬手便要再将其穴道点上。 “住手!我还有话要说!我还有话说!”耶律弘厉声叫喊起来,转瞬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眯起了眼,嘴角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看上去怪诞可笑,“你过来,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耶律隼见他这般癫狂模样实在不想再搭理,而负枷歪倒在地的耶律弘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不想知道你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吗?”耶律弘睁大双眼挑眉问道。 “你什么意思!”耶律隼一把攥住他的衣襟,逼问道。 “你真以为那女人是病死的?错了,她是被毒死的!是我亲手在她茶盏里下的毒。每日极微的药量,她就那样浑然不知地喝了三年!” 耶律隼怔怔地瞪大着双眼楞在了原地,宛若晴天霹雳般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惶与惊恐。 看着如此失魂落魄的耶律隼,得逞一般的耶律弘像是疯子一般仰头大笑,笑得涎液都流了下来也浑然不知。 “你去死。” 失去理智的耶律隼死死地掐住耶律弘的脖子,脑子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唯一的念头便是将眼前这畜生撕碎,送他下地狱! “小王爷!小王爷还请冷静!”周遭将士上前劝阻,一干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暂且将耶律隼拉开。 而此时,耶律弘已然满口鲜血栽倒了地上,还有源源不断的血泉自喉间喷涌而出,这显然不可能是方才的力道所能导致的。 “糟了,他服毒自尽了!” 眼尖的将士从血泊之中捡起一颗被咬破了的肠衣,混着殷红的血液呈现出墨色。 耶律弘倒在地上张嘴大口呕着血,神情确实诡异的放松,他侧脸抵着污浊的土地,脸上笑意丝毫不减,用尽最后余力从破漏的喉咙里挤出残缺的几个字:“你……休想……我的命,只有……我自己……” 话未落音,发灰的眼珠就像死鱼眼一般失去了光泽,只剩下脸上染血的狂笑还定格着最后一刻的生命。 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 耶律隼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在血泊之中断了气的耶律弘,看着尚且温热的血液,这是他第一次因为目击死亡的过程而感到发自内心地狂热。 “好,死得好。” 耶律隼不知道自己正在以何种表情说出的这句话。 与此同时,随着那股熟悉的浓郁的异香再度蔓延开来,原本那些蠢蠢欲动的尸控之徒瞬时便又暴动起来,甚至比前一波攻势还要癫狂嗜血,甚至一反此前的状态全然不分敌我地无差别发起攻击。 完全就是脱了缰的野兽。甚至比野兽还要凶残狂暴得多。 一时之间整个场面陷入一阵混乱,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咦,这玩意好恶心!”阿蛮嫌弃地一个后空翻避开了前赴后继朝她扑过来的怪物,一鞭子挥出去差点没被反向拽倒,“什么大力怪物,竟能抗得住我的鞭子。” “阿蛮,直接斩首。” 一旁的铮跃身蹲伏到一个怪物肩头,一只手把住其头颅,锋利的刀刃如同细柳拂风一般轻松地便将怪物的脑袋给削了下来。 早已分离的尸首竟还在地上挣扎扭动着,如同刚被剖腹的活鱼,甚至凭借着本能驱使想要继续攻击。好在挣扎片刻后终极还是没了动静。 就在此时,一匹高头大马不知从何奔出,迅疾如电地破开混乱的人墙便要破围而出。而那马背上的驰纵的身影,不正是从方才就便神隐了的慕汵远。 “这姓慕的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阿蛮动作灵巧地摘下一颗脑袋扔到一边,闷闷不乐地说道,“若不是答应了主人此程不准用毒,哪里需要这般束手束脚。” 慕汵远回头看了眼留下的满地狼藉,心底没有丝毫的波动,与他而言世事不过利来则聚利尽则散,并无留恋。 就在距逃出生天不过几丈之遥时,慕汵远忽而察觉到一阵剧烈的杀机正迫面而来,求生直觉使他心头猛地一抽,刹时攥紧了缰绳,将马刹住。 一阵微风吹过,马儿飞扬的颈鬃被什么东西临空削断了几缕,洋洋洒洒落了下来。慕汵远见状赶紧引马后撤几步,方才止步。 待看清眼前状况后慕汵远寒毛直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原先距他不到半尺之处已被拉上了丝阵,与暮时昏暗的光线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难以辨识。倘若方才他不曾感知到危险,以那样的马速冲过去只怕早已没有完尸了。 “如此可算得上礼尚往来?” 一身杀气的骆语冰手执长刀从军阵中走出,威严狞厉的铁面在暮光的投影下看起来威慑更甚,像极了从阴间破土而出前来索魂的鬼将,令人心惊。 慕汵远脸色微变,已经没有此前的事不关己的从容不迫了,他紧攥着缰绳,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睛泛着晦暗的精光,似笑非笑道:“骆大将军好手段,害得在下差点儿便要身首异处了。” “无非是换种死法。”骆语冰目光沉敛,沉然说道。 慕汵远放松肩膀,一派悠然地慢慢说道:“骆大将军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些,当初我能死里逃生,怎知我今日便不能?” “你倒是说说,你还想如何逃?”司空孓的声音冷不丁从慕汵远身后传来。 慕汵远背脊一僵,转过头去,便见司空孓双手环胸身轻如燕地立在了旗桅之上,距他不过十余步,这样近的距离杀一个人对于司空孓这种程度的高手而言不过是眨眼间便能做到的事。 “慕汵远,你已经不是没长大的孩子了,人总该为自己作过的恶承担后果。只要你愿意改过,任何时候都不算晚,你就不想堂堂正正踏踏实实地活一次吗?”纵然养父待他并无恩德,但对于眼前这个虽无血缘但自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慕淮予始终还存有悯恤之心。 “兄长,你总是这般的好,好得实在令人生怨。”慕汵远轻笑一声,眼下的泪痣衬得他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破碎感,他似是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只可惜啊,我生来就是孤泊之命,太安生的无聊日子于我而言可是比死还难受。” “你何必非将自己逼上绝路不可……”慕淮予痛问。 “因为这世上本就有一种人,生来注定在刀尖上作舞。兄长,你不会明白。”慕汵远上挑的眼尾带着清冷的笑意,像是一株生长在戈壁陡峭之处的毒花。 “阿予,他已是无药可救,你不必与他多言。”司空孓见慕汵远仍旧执迷不悟,杀意已然纵横。 慕淮予闭上了双眼,眉眼间浮现出深深的倦意,片刻后,像是终于做出了抉择一般轻轻地摆了摆手,背过身去。 不带犹豫,破魁应势祭出,直向慕汵远的面门袭去。 “是,我是无可救药,可你的爱徒兴许还能有救呢。” 刀光在离慕汵远的头颅只有一厘之距的角度应声而止,头上的紫玉发冠发出清冽的脆响后自中间一分为二碎裂成两半,满头青丝瞬时如瀑布般落下遮住了他的面庞。 “你徒儿本就胎生不足天夺之魄如今更是漏尽钟鸣危在旦夕,若我有法子能保她性命,你说救还是不救?”慕汵远从发隙间扬起脸,直白坦诚地与司空孓目光对视,从他被乱发覆住的眼瞳中断不出任何的信息。 “医圣尚且无策,凭你能有何用。”骆语冰虽是冷声质疑,但眼下覃柘的状况的确如他所言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际,骆语冰得知京城那边的承诺不过是骗局后,这段时日里心中终日积郁难解。 “兄长,你也知道,父亲自年轻时便沉迷炼药,素来寻仙访道遍集了各路偏方古籍,这些年他藏于内阁中的秘药宝丹可一点不比皇宫御药房少。” 慕淮予眉头微蹙,对于慕汵远所言确有犹疑。 “自我接手后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绝世珍奇的万应灵丹,不仅能固元续命,甚至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慕汵远撕下一截衣物作为发带,满脸无所谓地笑着将碍眼的乱发重新束起,“你们若不信,那便直接杀了我吧,至少黄泉路上早晚有个伴。” 尽管慕汵远这番说辞真假难辨,但对于已然一筹莫展无计可施的骆语冰却仍不失为一丝微薄的希望。 有道是关心则乱,趁着几人分神之际,慕汵远的手指却悄然在发丝的遮掩下从后脑间摸出一枚仅半指长短的钗状物什,正要动手之际,忽被一声疾呼给打乱了节奏。 “莫听他的,他在骗人!” 末路残阳 司空孓闻声眸光一暗瞬时洞悉了慕汵远的动机,没待其手中有动作便已刀光一现,割断了他右手手筋,一掌将其震飞出去。 血流如注,手中暗器登时掉落在地。 慕淮予看着掉落在地的暗器,一眼便识出这是前朝暗器大名司徒家最得意的发明——莲花镖。 此暗器收纳起来仅有不到半寸长短,可以方便藏于任何地方,一旦触发开启机关,末端的九十九跟细如毫毛的毒针便会如莲花般瞬时展开以极快的速度飞射出去,一丈之内即便是飞鸟也插翅难躲。 骆语冰没有分神理会倒地不起的慕汵远,褐色的眼眸从方才起便始终锁定在远处方才那个疾驰而来的身影上,隔着冰冷的面具都能感受到他此刻心绪的波动。 只见一袭红衣驰骋于马背上,绯色的落日在她身后氤氲开来,散作漫天浮霞投影在女子苍白透明的脸上,竟然徒生出一种与天地山川交融的和谐生命力,宛若一株行走于大漠中的鸢尾花。 “阿柘?”认清来人后,慕淮予不禁大吃一惊,随之喜道,“没错,是阿柘!” 司空孓面色一变,抵住慕汵远脖子的刀又收紧了几分:“你最好能解释清楚。” 被点了穴道的慕汵远紧抿着唇角未作回答,嘴角渗着血,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他左手手掌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状态耷垂着,脸色因为剧烈地疼痛而变得煞白,手腕处还在往外淌着血,看上去虚弱至极。 “阿柘……”从污浊的泥沼中惊醒的耶律隼怔怔地望着远方的那抹鲜红,如同走投无路的极夜中蓦然散落的一束晨光,美得令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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