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硫磺。”骆语冰常年在军中,对于这种气味算是颇为熟悉了。行军条件艰苦险恶,很多将士们会随身常备一些硫磺用于解毒防虫以及治疗一些疥疮之类的皮肤病。 只是这风中除了硫磺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刺鼻气味,一时说不上来。 “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咳咳……实在不行,我们便寻个机会先点了她的穴道再慢慢想办法也好,咳咳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风沙太厚吸入了口鼻,覃柘只觉喉咙一阵发痒,气息上不来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骆语冰见状立刻站在覃柘身后为她挡住了袭面而来风沙,扯下块干净的布作为面巾为她遮住口鼻,覃柘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这边正说着,那边的巫逐清便已然借助风沙的短暂掩护,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绵儿的身后,不待其有所察觉,出手迅捷,瞬间便点住了她的穴道,匕首落地,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便将江秋晚带离了桎梏。 “湛碧,检查她身上可有□□,尤其是舌齿。”巫逐清冷声吩咐道。 湛碧得令,仔仔细细地将绵儿周身检查了个遍,确认无毒后这才返来复命。 巫逐清解开了江秋晚的哑穴,扶着她静坐到一旁,为她挡住抚开挡住了眼睛的凌乱额发,安慰道:“阿晚,没事了。穴道暂时还不能解开,你暂且先忍耐一下,我会尽快找到破解之法。” 江秋晚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声音沙哑强作镇定地说道:“嗯嗯,我挺好的,没关系,一点也不要紧。” 看着额头疼得冒汗依旧故作坚强的江秋晚,巫逐清眼底有浮现出怜惜之色,同时也夹杂着一丝无能为力的躁郁。 “小晚儿,你怎么样?身上还有没有哪里有伤?”覃柘来到江秋晚身侧,蹲下来仔细察看她的伤口,隔近些看,藕段似的白皙手臂上伤口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阿柘,我没事,不用担心。”江秋晚抿了抿嘴唇,看着覃柘消瘦苍白的脸,眼里不觉泛起了泪花,强忍着哽咽说道:“阿柘,我好想你啊。这段日子我和左左一直在寻你,我好怕你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这不好好地在这儿吗,你个小哭包经历了这么多历练怎么还这么爱哭。”覃柘伸出手指刮了刮江秋晚的鼻梁,心头暖暖的。 江秋晚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说道:“对了,阿柘,左左和安歌还在营中,被这个坏女人偷袭点了穴道!要赶紧去救他们!” “你别急,慕叔已经去查看情况了。”覃柘安抚着江秋晚的情绪。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一直静候在一旁的铮忽然半眯着眼眺望着天边,神情看上去颇为紧绷,略有些迟疑地说道: “天上……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地下暗河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暮色沉沉的天际倏然隐现出一个个黑点,待到近些时,可以看到黑点之上一盏盏有如萤火般的光点,亦像是漫天放逐的星子,乘着南下的风朝着红河谷飞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越聚越密,如同晕染开来的一大片霞云。 “这是什么?”越来越紧的北风刮得覃柘睁不开眼看不分明,乍一看像是孔明灯,但却不如孔明灯透亮,只是隐隐可见的星火,几乎隐没在了落日的余晖之中。 “是纸鸢!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纸鸢?!”阿蛮眼尖,最先看清端倪。 “何人会在此时机放这么多的纸鸢,未免太过古怪了。”覃柘望着天空中逐渐朝着这边飞来的黑色纸鸢,心中浮现出不安。 无数的黑色纸鸢竟是相互由引线串联成无数纵列,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巨大蜘网一般,很不寻常。 “阿柘,这莫不是这个坏女人动的手脚?”江秋晚蹙着眉忍痛说道,“先前在营帐中我故意言语相激想要套她的话,她说过她要最后再帮慕汵远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她便会追随慕汵远共赴黄泉。” 覃柘闻言心中顿感不妙,再想到慕汵远闭眼前说的“还没结束”……难道说他从一开始布好了局即便是他闭眼之后这局棋依旧仍然还在依照原有计划在下着? “快说,慕汵远究竟想做甚么?”覃柘拾起匕首,将刀架在了绵儿的脖子上,虽然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作用,但眼下也不知还能怎么做才是了。 绵儿转动着眼珠,冷眼看着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刃,面不改色地扬起嘴角,露出邪气森森地笑容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此刻问这些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你就当真不怕死吗?”覃柘逼问道。 “当然怕啊,只不过比起死我更怕和他分开。”绵儿眼里并无半点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还有种令人发毛的期待,看上去早已从容地接受赴死的抉择。 “快看,天上着火了!”有人惊呼道。 覃柘抬头一看,只见空中飞得最前的那列纸鸢的纸翼上燃起了熊熊大火,随后汹涌的火势便像是吐着信子的长蛇一样顺着引线蔓延开来,没过多久便将整条引线上的纸鸢全部点燃。 “糟糕,要掉下来了。” 被火舌吞噬的纸鸢群就如同被地狱业火炙烤着的恶龙,扭曲着身子从九天之上坠入万丈深渊,滚落的火焰如同炙热的熔岩,又似抖落的星子,燃烧着坠向山体。 “这是玩的哪一出?变戏法吗?”阿蛮望着天空的火光不屑地说道。 看着天幕中如流星雨一般如梦似幻的盛景,绵儿蓦然失声大笑,绚丽的火光刻在她漆黑的眼眸中,看上去绮丽且诡异,如同夜妖之眸。 “有什么好笑的?”覃柘蹙眉看着已然情绪狂然地女子,只觉可悲又可怜。 “怎么不好笑?”绵儿因兴奋而圆睁的眼睛里甚至还笑出了湿润了泪痕,她死死地盯着覃柘,眼中的仇恨的火焰狂舞着,咬牙说道,“你们所有人,一个也别想逃,今夜都得殒身于此,在黄泉路上为他殉葬。” “你……”面对眼前已经疯魔的绵儿,覃柘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措,既不能杀了她也无法从她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 就在此时,原本来势汹汹的北风逐渐止歇,燃烧着的纸鸢已然径直落入了山谷,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升腾起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混着可见的浓黑烟雾弥散开来,熏得人眼睛难受。 “这气味闻起来像不像是爆竹的味道?”覃柘也不确定,但这股浓烈刺鼻的气味显然要比寻常的爆竹味道重太多了,甚至闻着有些头昏。 “硫磺加上硝石……”骆语冰眼神一震,起初闻到的除了浓烈的硫磺味外的一股经过特殊处理的怄鼻气味现在想来正是硝石味道,“不好,是火药。” 话音刚落,便见一片刺目的白光自身后猛然扩散开来,瞬时点亮了天际,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紧接着的便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地面都为之震颤,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无形地巨墙袭面而来,骆语冰第一时间便将覃柘护在了怀中,用背部抵抗冲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迭起,接连不断的巨响从山体旁侧轰袭而来,宛若天崩地裂,过了许久待到轰炸之声结暂歇下来,而此刻众人的耳畔便只剩下了嘈杂的轰鸣之声。 “老骆,你有没有事?让我看看!”覃柘脑袋嗡鸣作响,顾不及自己的状态赶紧挣开骆语冰的庇护,检查起他的情况。 只见骆语冰后背的甲片因方才的爆炸波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碳粉,好在距离爆点尚且还有一段距离看上去除了暴露在外的皮肤上被刮擦出了一些小缺口其余未见明显的伤口。 “我没事,阿柘。”骆语冰将覃柘扶起来,一边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覃柘此刻耳朵出现了间歇的失聪,只能睁大双眼努力辨别着身旁的声音。 只见山体因为方才的剧烈爆炸已然炸出了数个几丈广深不见底的巨坑不断有土石砂砾从山上滚落下来,看上去危险重重,靠近爆炸点的军阵中已出现了大量的人员伤亡,一眼望去尸横遍野断臂残肢随处可见。 而此刻天上的纸鸢仍在乘风滑翔着,像是预设好了机关一般,一旦被风送达特定的点位后引线便自主燃烧起来,火势蔓延到最后,一列接着一列往下坠落。 “是这些纸鸢!”覃柘抬头望着漫天不知何时会坠落的纸鸢,高声疾呼,“还没结束!快些叫军队撤离坠落点!这些纸鸢上面载有火药!” 以方才一列纸鸢的火力来看,倘若这漫天纸鸢上的火药皆被引燃,其威力简直难以想象,只怕能轻易将山野给荡平,更别说是血肉之躯了。 “小王爷,眼下咱们该怎么办?”伽勒等一众将士紧急向耶律隼请示。 看着死伤无数的将士,耶律隼眉心突突直跳,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主将视角直面如此残酷的死亡,然而地上凝固的血液和耶律弘早已僵硬了的身体却在提醒他,这是他应当担负的使命。 “挂上止战幡,止戈息战。”耶律隼的目光落在人群中那抹醒目张扬的红上,心底只剩下了无极永夜般的空。此去远隔山海此生便再无相逢。 “是。”伽勒听命,立刻执行。 只是片刻的失神,耶律隼很快便重振了精神翻身上马指挥道:“全军将士听我号令,莫要慌乱恐慌!由诸位大将统领,骑兵在前甲卫其后,十纵并五,三队同行,避开爆点,沿河谷疾速南撤。” “末将领命!”凉朔诸将异口同声,迅速整顿行伍,各司其职。 骆语冰见此情形未做迟疑,即刻传下司马镰卫谦领命,立时鸣金收兵,整顿三军旁撤。 “阿柘,先行撤离此处再说。”骆语冰扶着覃柘的肩膀要带她离开。 此刻日光已然隐没,只剩下了山廓的一余残缺的光线,而转瞬之间便被漫天散乱的火舌所吞噬,形成一条流火的光瀑,自穹顶飞流直下。 “想走,晚了。” 绵儿痴痴地望着眼前犹如诸神灭世的旷世奇观,喃喃自语道:“这是你送给我最后的礼物对吗……我就知道,在你心里始终还是有我的,只有我才配站在你身旁,只有我……” 绵儿话未说完,便一口鲜血沿着嘴角流了下来,而一旁的江秋晚也随之发出一阵痛呼,唇齿皆被鲜血染红。 “阿晚,这是怎么回事?!” 巫逐清抱紧江秋晚伸手抹掉她唇边的血液,拉起她的袖子,此刻手臂已经不成样子了,尤其是蛊眼的位置红肿发黑,甚至流出了粘稠的脓液来,看上去很是严重。 湛碧见状着急地在一旁比划,方才她确实仔细检查过了绵儿身上并没有□□。 “跟中毒无关。这个疯女人应该早便服下了紫金车草,与体内毒蛊发生作用,促使蛊虫的生长进程加速,过早入衰。”阿蛮年纪虽不算大,但自小遍尝百毒,可以算是被毒药喂养大的,这些见识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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