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如此,还不速速将我们身上的毒解了!”沧浪子还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震慑作用,鼻孔都翻上天了。 然而慕汵远摇了摇头:“不,今日山上发生的事不会有人知晓。他们只会知道是血衣魔发狂杀了所有人,是我,拼死斩杀了魔头,救中原武林与水火。” 他一边悠然地踱步一边像是在讲故事一样笑着说道,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个字都令人心惊胆寒。 “师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沈雍目光环视一周,并未在人群中发现江秋晚的身影,不管怎么说,倒底也安心了不少。 “先静观其变,我还真不信慕家小儿还能一手遮天不成!”沈慎冷哼一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常啊,瞧见了吗,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张虚怀看着自己的老友,忿忿道。 常璞元此时也是气恼万分,悔恨不已,但中了毒手脚已是动弹不得了。 “父亲,带我去剁了这泯灭人性的畜生!”常风扬说罢,挣扎着活动着手指,然而还没开始运气便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飞扬,别轻举妄动!”常璞元厉声斥道。 这毒甚是霸道,若此时小女常雪遥在场就好了,何至于会落得如此境地。 “可恶!可恨!” 原本还将信将疑的人见状是更加不敢动弹了,一个个皆如粘板上的鱼肉似的,皆动弹不得了,只能涨红了脸,目眦欲裂。 “卑鄙!”覃柘此时也动弹不得了,浑身就像都麻木了一般,除了嘴巴还有些许直觉,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个疯子,可真倒霉。”耶律隼无奈地苦笑道。 “表嫂,这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这厮何时下的毒,竟能这般悄无声息地放倒在场所有的高手,不简单不简单。”公孙瑾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他顺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而一旁的耶律隼此时却表现得颇为淡定,他笑道:“不一定。” “什么意思?”覃柘和公孙瑾异口同声。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望去,便看见那位戴着青纱长帽一直没说话的白衣男子往前迈了一步。 他竟没有中毒?! 新仇旧怨 不只是他,就连一旁的裴沁儿也没有丝毫异样。 不过,慕汵远似乎对他们还能动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惊讶。 “纸包不住火,夫君,趁此刻还有退路,回头是岸吧!”裴沁儿的嘴唇颤抖着,她没想到慕汵远竟这般没有底线。 “阿弥陀佛,少庄主,六道有轮回,十恶五逆难得善果,还望放下屠刀,洗净冤孽,如是正途。”缘一大师规劝道。 慕汵远不以为然地挑眉道:“大师,这种因果轮回这种鬼话连你们和尚自己也不相信吧,既为虚诞,天天挂嘴上岂不可笑?” “诚然虚幻也……”缘一见对方完全不可教诲,于是叹了口气,合上眼默诵起经文来。 慕汵远懒得再看和尚一眼,将视线投向白衣男子,探究地问:“你又是何人?”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完全没将此人看作是威胁。 早间的细雨早已停歇,地上却满是深深浅浅的水洼,男子一身白衣胜雪,不然一丝潮湿,看上去遗世独立。 覃柘专注地注视着那人,也觉得这人的仪态很是熟悉,在落到那人腿上,这才恍然大悟,是他。 “看来说你是六亲不认也没说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纱帽摘下——来者正是慕怀予。 “果然是慕叔。”覃柘的眸光闪了闪,一段时间不见,慕叔的状态看上去好了许多。 “怎么,是你熟人?武功高吗?”耶律隼好奇地问。 “让你失望了,慕叔并无武功。” 公孙瑾有些泄气,很是疑惑不解:“为何独独他二人没中毒?怪了怪了,这毒究竟是怎么下的?” 慕怀予的余光落在了不远处身负重枷的司空孓身上,他竟像是被人摄去了魂魄一般神情空茫,慕怀予心头一痛,但视线并未停留太久,便又正色,恢复到一派淡然的神色。 见到慕怀予的脸的那一刻,慕汵远脸上的浅笑瞬间僵住了,面上的的异色藏都藏不住。 “你,你怎么会在这?你的腿……?!” 慕汵远的嘴唇微颤着,话卡在了喉间。 从慕怀予七杀逃离出来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江湖上却丝毫不曾出现过关于他的半点风声,此刻再见对方脸上那不像是装出来的惊诧神色,他便明了了,他逃离的事在这之前七杀并未告知幕汵远。 回想起来,十年前飞身坠崖后的他已是半死不活,被幕汵远暗中救下,挑断了手脚筋,废去了武功,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样的价钱,竟与七杀达成了协议,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囚困在了七杀之中。这一困,便是十年。 幕怀予收敛心神,冷漠地说“嗯,我的腿医好了。” 像是证实自己的话一般,他神情自若地往前走了两步。 若仔细观察,仍能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微微异常,习惯性的脚前掌先落地,但诚然已经行走无碍了。 “怀予?!” “哈哈哈哈哈,真是你小子!”见到慕怀予的出现,张虚怀欣喜不已,他的脸上虽戴着面具,但也能从声音听出他的欣喜。 虽然从覃柘那里已经得知了慕怀予生还的消息,但时隔十年,真的再次见面,仍是难掩喜悦。慕怀予虽只跟他习过几年基本功,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张前辈,别来无恙。”慕怀予谦逊地向曾经的恩师施了一礼。 “怀予……?是慕怀予?!” “这是铸剑山庄的大公子!” “怎会如此?!他不是十年前便跳下万丈深渊尸骨都捞上来了吗?” 听着不绝于耳的议论声,只有一个人始终未置一言。 常风扬的目光如芒地紧锁在那白衣之上,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他眼睛里的红色血丝暴露了他此刻的复杂狂喜的心境。 他没死!他竟还活着! 慕汵远并没有失神太久,很快就掩饰住了内心的紊乱,他抬起手臂,像是迎接兄长一般笑着走近慕怀予:“兄长,许久不见。” 与幕汵远的故作热情不同,慕怀予真个人都是冷的,望向自己这个所谓的“弟弟”时,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慕怀予冷漠地说道。 兄长的漠然并没有让慕汵远有所收敛,脸上的笑意反倒是愈发深刻了。 “兄长,此话何意?小时候,你不是最疼我了吗?”慕汵远的笑带着深沉的阴鸷,尤其是他眼角的那颗泪痣,衬得他整个人凭生出一分妖冶的气场。 “我对阿猫阿狗都很好,然而现在看来,你连猫狗都不如。”慕怀予嘲讽道。 “哈哈哈哈哈,兄长啊,十年了,你还是没变。”慕汵远笑得眉眼飞扬。当他和慕怀予站在一起时,明明是相似的皮相,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就像是异色的并蒂之花,一朵白胜雪,一朵妖如血。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从那金丝笼子里逃出来的,不过今日此等盛况,就算你不来,我本也该请兄长出来共同见证。”慕汵远双臂一展,扫视着在场的这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这些人脸上如出一辙的厌恶使他愈发兴奋,面露狂喜之色。 “十年不见,你的疯症倒是更厉害了。”慕怀予眉头微蹙,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的心智已经完全疯魔了。 峰顶上凉风习习,此时厚云已然散开,云层里漏下几缕日光,成群的彩雀自山间飞出,盘旋于头顶,彩色的羽翼在日光下光彩夺目。 慕怀予若有所思地抬眼望向刺目的日光,瞳孔收缩,也不知在想什么。 “群鸟来贺,看来今日属实是个大吉之日,武林至尊,舍我其谁?”幕汵远看着展翅于苍穹的青雀,眼里被野心充斥的光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着。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人冷声啐道: “我呸,慕家小儿,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就杀了老子!老子就算……” 剩下的话还没从喉咙间挤出来,只见紫光一现,怒骂之人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血痕,紧接着项上的那颗头颅竟移了位,而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头颅上的那张脸还保持着生前的表情,七分愤怒,三分惊诧,紧接着瞳孔里便失去了生命的痕迹,变成了灰白色,彻底死透了。 一切只发生于一瞬,待到鲜血如瀑喷涌而出,周边站得近的几名弟子从头到脚被喷满了自家掌门的血,染成了血人,惊惧万分却又动弹不得,几近昏厥。而那袭紫衣早已在血液喷溅出来前飞身落在了几米开外,衣角都没沾上一滴血污。 “师……师父!师父!”弟子们恸哭不住。 方才被指刀削首的便是惊涛门的掌门方舟行。 惊涛门开山已久,从当年大周朝初建时便在江湖上已是一方高门,虽传到后代相较于前是羸弱了些,但总还算是武林元老,然而眼下掌门竟以这样潦草可悲的方式收场了。 “你们看到了,方掌门求死心切,我若不成全他,岂不是太对不住他的这番视死如归的豪情壮志。”幕汵远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污渍,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恨!你这畜……”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要斥责几句,但刚刚与那道寒冷的视线对上便不禁打了个寒噤,没有再骂出口的勇气了。 “这人可怕的紧,竟是这般杀人不眨眼。”霍三娘倒吸了口冷气。 从前世人提起铸剑山庄,首先会想到的便是与江南常家二公子常风扬合称晋陵双璧的长公子慕怀予,二位皆是少年英才,在江湖上声明早筑。至于铸剑山庄的小公子幕汵远,却一直少有闻说,几乎不太能让人有所记忆。真要说立名,还是在长兄死后,这位少年才开始被世人所看到,但一贯都是以谦逊温良示人,却不料竟这般狼子野心。 周沧澜想是霍三娘怯了,于是故作轻松地安慰她道:“妹子莫怕,就算是死也是我死在死前头帮你探路。” 听到周沧澜的话,霍三娘心彻底定了下来,心想就算是死二人也是死在一起,便也无所惧了。 “还有 慕怀予的手攥得很紧,手指关节都发白了,空气中浓厚刺鼻的血腥味让他反胃,而更令他不适的是面前这个刚杀完人却满脸笑容的人,自己的“弟弟”。 “既然你这么喜欢杀人,为何不干脆将我也一并杀了?”慕怀予的心已经寒透了。 “兄长,你说什么呢,我怎会做出此等手足相残的事来!”幕汵远踱到幕怀予的面前,而后侧身侧身在他耳畔笑嘻嘻地道:“我的好兄长,你以为我为何会不计代价地留你性命至今?倘若你死了,谁来见证我一统中原武林啊?那岂不太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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