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语气冷淡,不答反问:“衣服洗完了?屋子打扫干净了?” 松酿无语凝噎,只觉他这样子有些反常,肯定有故事,便凑近了打听,一双眸子如夜明珠般明亮澄澈。 “你与这池子有故事?莫不是昔日与佳人常常在此处花前月下,可怎奈天意弄人,人面不知何处去,池水依旧笑春风,只留的你日日睹物思人?” 听着她胡说八道,楚槐卿从往事中回过神,笑了笑,转头看向她,一字一句道: “去——干——活,别在这里聒噪,干不完活中午没你的没饭。” 说罢,起身便走,完全不在意身后那道幽怨的目光。 走出几步,回头瞟了眼还黏在原地的松酿,“还不跟上?” 松酿望着某人可恨的背影,耷拉着脑袋,据理力争:“我干就是了,你们楚家偌大的家宅,何必抠抠搜搜,少我的吃食?” 晌午,松酿拖着疲惫的身子瘫倒在椅子上,直感慨当下人不易,当楚槐卿的下人更是不易! 幸得青儿帮忙,她才按时完成任务。 已有丫鬟小厮布好饭菜,松酿盯着满桌的鸡鸭鱼肉,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造次。 待丫鬟小厮退下,她贼心渐起,一步一步朝饭桌挪了过去,夹起一块鱼肉刚要往嘴里放,便被一双修长的手制住。 抬眼望去,一身墨色长袍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家伙又换衣服! 手动不了,便动嘴,她猛地张嘴咬过去,宛如饿虎扑食般决绝。 来人似乎早料到她会狗急跳墙,手腕稍稍一用力,嫩白的鱼肉便从筷间滑落,跌倒在地。 松酿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肉跑了,整个人气得从凳子上弹起来。 “你.....浪费粮食,可耻!” 楚槐卿慢慢悠悠做到自己的位置,拿起筷箸,亲启双唇:“主子都还没动筷,你就偷吃,是何道理?” “我又不真是你婢女,你别入戏太深。”说罢,她伸出筷子又要去夹菜。 筷尖刚要触碰到白瓷盘,便又被压了下去。 “楚家家规,下人不能与主子同桌而食,要伺候完主子用膳,方可进食。” 松酿气得将筷子一拍,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我知道你是在报复我,报复我骗了你,不过好歹我也救过你的命,你至于这般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吗?” 楚槐卿乜斜她一眼,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吃完方才开口。 “我这个人啊,恩怨分明,你对我的恩我自然会报,你我之间的仇怨我也不会忘记。” “那你打算如何报恩?” “在那之前,你不如想想,我会如何报仇?” 松酿拉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目光炯炯地看向楚某人,轻哼出声。 “你不是已经开始报仇了?我还用得着猜?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要是怕了,就跟你姓!” 楚槐卿嘴边漾开一抹轻笑,那咱们走着瞧。楚——酿,这名字倒也不错。 吃过午饭,松酿刚想偷偷开溜,再去寻尚书大人。 奈何楚槐卿早知她的意图,命令她给自己研磨。 松酿漫不经心地摇动着砚台,心下却在思量到底如何才能得见楚大人。 一个不小心,手中的墨块便飞了出去,直直砸向面前的宣纸。 眼见画作将成,却被突如其来的墨块毁于一旦,楚槐卿眸子暗了暗,一个用力,手中的笔咔的一声断成两节。 松酿自知这回要完蛋,赶忙堆起笑脸,干笑:“这,纯属意外,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楚槐卿默默望着她,半响不曾言语。 松酿只觉背后一阵发凉,“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有办法补救!” 闻言,楚槐卿黑得发青的脸色才稍稍有所缓解。 “要是不能恢复,今晚你就不用吃饭了。” 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松酿默默松了口气,好在只是罚她不能吃饭,不是要将她撵出尚书府。 她走到书案前,朝坐在椅子上的楚槐卿挥挥手,示意他让开。 楚槐卿扫她一眼,将位置腾给了她。自己则站在一旁,等着看她如何收拾残局。 松酿施施然坐下,打量着面前的花鸟图。 墨块弄脏的地方有拇指粗细,呈长条状向左边延伸,大约一寸长。 “怎么?大话说过头了?” 楚槐卿见她光站着发呆,也不动笔,便忍不住出言嘲笑。 松酿却难得没有理会他,一双眸子愣愣地盯着那处墨迹,忽然,她笑了笑,拿起笔,蘸了墨,下笔如有神。 只见她落笔稳健,沿着原本的墨迹几笔下去,一只雨燕的轮廓已初显。 楚槐卿不经有些吃惊,他虽然知道松酿有几分画技,却没料到她竟如此聪慧。 原画的黄鹂与她勾勒的这只雨燕相比,瞬间便失了神采。 就宛如山间灵鸟与笼中家雀,一个畅游在天地之间,汇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勇敢无畏,洒脱自在; 另一个只能屈曲牢笼,展翅于方寸之间,日日等待主人投喂,仰人鼻息过活,得过且过。 境界立见高下。 他瞧着面前的少女,一手执笔,一手挽袖,当真是静若处子。 明明一身寻常的丫鬟装扮,却带着三分灵动,七分俏皮,似山间璞玉,未经雕琢,纯真自然。 他实在想不到,那个三句话就能炸毛的丫头竟能一言不发,眼中除了画笔,似乎再无其他。 这般忘我的境界连他都望尘莫及。 半个时辰后,松酿将笔放下,转头看向楚槐卿,笑得好不得意。 “如何?” “还行吧,算你将功补过。” 松酿看他一眼,再他一眼,想看看这家伙是如何把口是心非修炼得如此炉火纯青。 楚槐卿背过身去,摸了摸鼻尖,只觉微微发凉。
第29章 翌日,松酿天不亮便被几个丫鬟拉起来打扫庭院。 旭日尚未东升,只有天际泛着淡淡的橙黄。 松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扫地,整个人因为半梦半醒而摇摇晃晃。 “二郎君吩咐,不把庭院扫完,不许你吃早饭。” 两三个婢女倚着回廊打瞌睡,其中一个面色姣好的看着松酿,面有不悦。 松酿不知道她们为何对自己有敌意,但实在太困,她的脑子已然转不动。 婢女们聚在一处窃窃私语,只听其中一人讥讽道: “她便是二郎君从外面带回来的婢女,长得也就那样,也不知二郎为何对她如此上心。我听说还让她进书房服侍,两人站在一处作画,模样甚是亲密。” “可不是,二郎还让她同桌吃饭,这么多年来,二郎什么时候允许下人上桌过?她倒是有本事。” 另一个婢女说完,朝松酿投去嫉妒的目光。 那个姿色最佳的婢女听完,心中的妒意又加深了几分,看向松酿的目光越发凶狠。 “不如我们会会她,顺便向她讨教一下,魅惑男人的本事!” 话音未落,便气势汹汹朝着松酿的方向奔了去。 面前的扫帚忽的被踩住,松酿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角,望着面前的三人,不明所以。 “几位姐姐,你们有事找我?” “姐姐我们可不敢当,只是比你早入府几年罢了。看你做事如此散漫,特来教教你,免得你将来犯下大错。” 姿色最佳的那个婢女面色阴沉扭曲道。 松酿尚来不及细细思索这话里的含义,便觉背后被人一推,她意料不及,重重向前面摔去。 “你们有病啊?!” 她揉了揉手腕,一阵刺痛从手腕蔓延开来,波及全身。 她抬头,怒目而视着罪魁祸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的敌意从何而来。 “呦,还有几分脾气呢!我以为像你这样,惯会勾引男人的女人,早就不知廉耻是什么何物。” 松酿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她们竟是把她当做了情敌。 她心下直呼冤枉,可又觉得和面前这些争风吃醋的女人实在说不明白。 她揉着手腕站起身,故作魅惑地笑了笑。 “原来你们是嫉妒我和二郎走得比你们近,可怎么办呢?谁叫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他对我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任我如何拒绝,他都不死心,我能有什么办法?” 三个婢女俱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面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给撕碎。 其中一个率先沉不住气,抬手就朝松酿扑了过来。 松酿微微侧身,抬脚就朝着她踢了过去。 婢女被她狠狠一踹,径直朝前面摔了去,顿时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还想偷袭我,当我是傻子吗?” 剩下两个婢女见状,顿时面目狰狞,双双朝松酿扑了过去。 松酿暗道不好,若是以一敌三,她肯定要占下风。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闻一声“住手”,众人皆是一愣。 只见楚槐卿带着溪边缓缓走来,面色沉郁。 婢女们见之,甚是惶恐,赶忙行礼。松酿看他一眼,如当空气。 “你们在干什么?” 婢女们互换了个眼神,统统看向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女子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轻声低柔:“禀郎君,我们三人见这婢女偷懒,故来告诫她一番,没想到她竟然口出恶言,还对我们大打出手。” “她是我的婢女,我何时让她来打扫庭院了?又何来偷懒一说?”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松酿没想到,竟是这些婢女自作主张来折腾她,不是楚槐卿故意整她。 婢女们没想到,二郎君竟如此维护这个新婢子,完全不相信她们说的话。 “我看你们是太闲了,才有空在这里打架,那就去浆洗房干活,那里缺人。溪边,送她们三个过去。” “二郎君......” 那个面色姣好的婢女还想说什么,却被楚槐卿一个眼神吓退。 待众人退去,楚槐卿方才看向松酿,目光触及她的手,眸子不免暗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刚刚不是挺能说吗?你手受伤了?” 松酿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委屈夹杂着生气,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槐卿见她这般,拿起她藏在身后的手,仔细瞧了瞧。 松酿想要抽回,他却不放手。手腕处泛着青紫,怕是淤青。 “跟我走。” 松酿难得没再反驳,顺从地被拉着走。 到了书房,楚槐卿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天青瓷瓶。他打开瓶盖,象牙色的凝膏映入眼帘。 他用手剜了一块,在手掌抹开,涂在松酿手腕上。 “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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