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烨昭把佛经接到手里,又问:“因何不看?” 蝶舞不知他的疑问所为何来,就选择了最无关痛痒的一种回答:“佛道之根本,是勘破、放下、自在,妾身懂得,却做不到,再看也是枉然。” 寒烨昭目光微凝,随后现出一丝困惑。她看穿了悟道之根本,他却真的看不透她了。 蝶舞刚要退下,有小丫鬟在门外禀道:“将军、姨娘,邵将军过来了。” 寒烨昭就沉下了脸,“叫他进来!” 蝶舞站到门边恭候,邵以南一进门,不等她行礼,寒烨昭已经沉声问道:“你又过来做什么?你不是忙得很么?” 蝶舞诧异,昨日还和颜悦色的,今日怎么就换了一副面孔? 邵以南赔着笑:“过来图一个心安,省得哥哥以为我又陪他胡闹去了。”又对蝶舞仓促地笑了一下,摆摆手以示免礼。 寒烨昭又问:“你送他回去了没有?” “没有,我说要来陪你处理军务,他说办正事要紧,稍后独自回去。”邵以南走到大炕前,声音低了几分,“其实我来还想问问你,你最近怎么都不去揽月楼了?” “你管我这些私事做什么?”寒烨昭连声反问着,“是他让你问的吧?” “是。整日夹在你们中间,真不知如何是好了。”邵以南很郁闷,坐到炕桌一旁,“说起来你也真是,就让他去一次又如何?”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到底是他想去还是你想去?”寒烨昭的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你给我滚下去!谁让你坐的?” 邵以南闻言就跳到了地上,规规矩矩站在寒烨昭面前。 蝶舞也被吓了一跳,看了寒烨昭一眼,见他的寒意自眼底蔓延到了全身,不由得生出了惧意,一时也不敢出声吩咐丫鬟上茶。一个男人发火,还是事不关己的情况下,让她害怕的,他是第一个。 寒烨昭喝了一口茶,低头看看手里的书,“蝶舞。” 蝶舞恭声应是。 寒烨昭见她惴惴的,再看一眼邵以南,语声就温和了几分,“叫人把饭摆到暖阁,准备几样好菜。”一来是不愿在府里也让人心惊胆战的,二来也想给邵以南留几分颜面。 邵以南抢着道:“不用,不用,家常小菜就好。” “你以为是给你吃的?”寒烨昭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他一旦溜出来,不到明日早朝是不会回去的。” “想来也是。” 蝶舞不知道他们嘴里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却能隐约觉出这个人让他们很为难。 邵以南出门时,对蝶舞笑了一下,低声道:“日后少不了来叨扰,你多担待些。” 蝶舞不便搭话,笑着行了个礼。 邵以南随寒烨昭去了东面的暖阁,坐下来就开始叫屈:“你也不能总为这些事恼我,你如今有了借口自然能躲,我又有什么法子?” 寒烨昭瞪他一眼,“太后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晚间没事就到她老人家那儿去坐坐,说说话。” 邵以南苦笑道:“可今日去之前就被他给截住了,在宫里他的话就是圣旨,我总不能抗旨吧?” 寒烨昭这才有了几分笑意,“倒也真难为你了。” 邵以南低头思忖半晌,想出一个对策,眼巴巴地望着寒烨昭,“不如我就在你府中住下吧。和你同出同进,过些日子,他大概也就收心了。” 寒烨昭点了点头,“你就住在东院吧,能不担罪责就好。” 邵以南放松地倒在短塌上,长吁出一口气,“终于不用受这夹板气了。”太后、皇帝再加上寒烨昭,这三座大山几乎压垮了他。 寒烨昭直指问题的根本,“若不是你早些年带着他四处闲晃,怎么会有今日?” “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么?深宫大院,日子久了,谁不想出去透透气?”邵以南想起旧时光景,唇角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每每想起这些年,心里全是和你二人相伴的光景,别人竟似浮萍,在心底留不下印迹。”他侧转了身躯,目露欣羡,“哪像你,征战于沙场几年之久,记得的全是手刃仇敌的场景吧?” “我记住那些死人做什么?”寒烨昭笑了起来,“你也不是没带过兵,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我带兵不过是平内乱,怎比得了你。说起来,只随你远征过一次,当时叫苦不迭,如今却常怀念那些豪情万丈的时日。”邵以南很是惋惜,“如今天下太平,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天下太平倒惹你不快了?”寒烨昭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蹙了蹙眉。茶还是庐山云雾,味道却比不得在期云阁喝到的。茶就是如此,平日可以将就,但喝过火候恰到好处的之后,味蕾就不愿将就了。 后来,果然应了寒烨昭的话,两人坐在酒席前,刚喝了两杯酒,钟离睿来了,脸色分外难看,半是沮丧,半是恼火,进门就喝斥邵以南:“你不是要陪他处理军务么?军务什么时候变成吃酒了?你个混账东西!”又给了寒烨昭一拳,“揽月楼的人见到我就关门谢客,你跟他们说什么了?连跑堂的看见我都撒腿就跑,你是不是连我的画像都给他们看了?”说着坐下来,喝了一杯酒,摇头叹息,“唉!天家颜面都被你这厮毁了!”
第41章 寒烨昭和邵以南不理他,只是端杯饮酒。只要三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大的风波,他们私下见面从来不需讲究君臣礼数。 “你给我记好了,母后要我一年之内册立皇后,在册立皇后之前,我必须得去趟揽月楼!”见寒烨昭不为所动,钟离睿转转眼睛,开始称兄道弟套近乎,“算是兄弟求你了,你卖给我这个人情,我一生都会厚待你。” 邵以南喝进嘴里的一口酒险些喷出来,不知皇陵内有没有想活过来打醒这个不肖子孙的,做皇帝做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有脸整日把天家颜面挂在嘴边,他摇头不已。 “册立皇后跟你去揽月楼有什么关系?”寒烨昭直接把钟离睿当成了疯子,“明日传太医把把脉吧,你保重龙体。” 钟离睿的脸色就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迟疑片刻,竟没有反驳,硬是把这话消化到了肚子里,吞吞吐吐地道:“说起来,我这心思,是有些不妥当。” 邵以南闻言色变,“莫非……”说着左顾右盼,反反复复看着面前两个人,“莫非你对寒兄起了邪念?” “什么叫邪念?他去揽月楼就不是邪念么?”钟离睿发现自己的反驳是越描越黑,只会让旁人的误会更深,气得抬腿踹了邵以南一脚,“你打什么岔?我不过是在宫里宫外都没找到中意的女子罢了。这才想去揽月楼看看,探知自己喜欢什么也是错?” 寒烨昭想的却是现实的问题,温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若喜男风,就要在揽月楼里选一个带进宫么?” 此言一出,邵以南哈哈大笑。寒烨昭忍了片刻,也朗声笑了起来。 钟离睿双眼冒火地看着邵以南,“他喜男风怎不见你笑?我若喜男风,册封皇后之事就先放到一边,日后再做定论,有何不妥?” “自然不妥。”邵以南毫不留情地道,“你可别忘了,寒兄如今有妻有妾,由此可见,喜欢的是男是女和册立皇后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我把你们当做手足才实言相告,你们不给我分忧也就罢了,反倒没完没了地奚落!”钟离睿一腔愁绪无处排遣,把酒当做水一般地喝个不停。 邵以南把酒壶夺到手中抱在怀里,“你告诉我们你看上哪家的公子了,我们兴许就能帮你分忧。否则,这酒也不给你喝。” 钟离睿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叹息一声:“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说着忽然拿起银筷,没头没脑地敲打着邵以南,“真反了你了,连口酒都不让我喝个痛快!” 邵以南跳起来跑到一旁,钟离睿喝斥着追了过去。 君臣两个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一名小厮走进来,向寒烨昭禀道:“夫人在暖阁外,说将军若一直不见,她便一直站在外面等。” 钟离睿闻言,坐回到酒席前,幸灾乐祸地道:“你看看,我若是平白多个皇后,岂不也要日日被她纠缠!女人哪,若不喜,绝不能要!” 寒烨昭淡淡一笑,“我有今日,拜你所赐。”又吩咐小厮,“叫她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钟离睿这才发现自己闷头挖了半天的坑,到最后却把自己埋在了里边,一时间很是尴尬。 邵以南失笑,低语道:“这皇位让你坐的,岂止窝囊二字了得。” 钟离睿很会给自己找台阶,话说得底气十足:“他比狐狸还奸诈,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寒烨昭喝完杯中酒,出门漫步至正房。 钟离薇见到他,屈膝行礼,之后走向内室,“妾身要说的话,不宜被外人听到。” 寒烨昭微一颔首,走进内室,坐到太师椅上。 钟离薇知道他不喜闲话,便直接道明用意:“慕容姨娘进门前后,将军一直厚待于她。妾身对此本无异议,怎奈京城中盛传此事,家母为此忧虑不已,常遣人来苛责妾身,怪我没有尽心服侍将军。今日,不管如何,还请将军赐妾身一个恩情,请您对三位姨娘一视同仁。” 寒烨昭温声道:“我厚待慕容姨娘,自然也可厚待你,因你二人皆是圣上所赐。至于另外两位姨娘,要她们进门的是你,不是我,我为何要一视同仁?” 钟离薇这才知道,他对她执意带两名侍女嫁过来有多反感。即使两个妾室就是代替她服侍他的工具,随他的性子摆布,他亦不喜,不喜被勉强。话至此处,她只得避重就轻,“将军对妾身视若无睹,何来厚待之说?” 寒烨昭淡然笑道:“你又可曾想过尽心服侍我?” 钟离薇抬眼凝望他,细看之下,才发现他俊美的笑容只存在于唇边,眼中依旧清冷如常。一个人对另外一个的情绪,最可怕的不是厌恶、不是恨,是根本就没有情绪。她在他眼里,轻如尘埃。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悲哀,亦感觉到了羞愤。慕容蝶舞要什么没什么,却能令他开怀而笑,自己竟连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妾室都不如。由此,她脑子里飞速地做着计较,之后,抿一抿唇,婉转笑道:“日后,妾身定会尽心服侍将军。” “日后?”寒烨昭仍是淡然笑望着她,“因何要到日后,今日不可?” 今日当然不行,她不可以,他也不可以,她提醒道:“暖阁中还有贵客,将军怕是不得闲。” 寒烨昭却道:“无妨。” 钟离薇又是紧张又是羞涩,白皙的脸颊瞬时转为绯红。 寒烨昭忽然展臂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手指起落间,挑开了她褙子腰间的勒帛。
第42章 “将军……”钟离薇被吓得花容失色,百般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开他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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