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檐站在床前, 敛眸看了床上的人许久,久到桌案上的油灯都已经烧下大半, 他身上的水渍干的了无痕迹。 窗外传来有规律的敲打声,肖檐眸光微沉,伸手将桌案上的灯熄灭,外面的敲打声骤然停了。 屋门悄无声息的打开, 肖檐负手而立,低声道:“找到了吗?” “跟丢了。”侍卫低头, 抿唇道:“属下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严明元,但是他们有接应的人,这才跟丢了。” 闻言肖檐低头,冷冷道:“小重山这样的地方你们都能跟丢。” 侍卫低头,“请大人责罚。” “责罚?”肖檐冷道:“责罚有用吗?” 侍卫闻言低头,没有说话。 “将消息散播出去,本官要让和静公主知道,严明元回来了,就在长安城。” 侍卫一愣,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 肖檐站在院中静立,过了良久方才回去。 轻纱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对上肖檐视线时有些慌乱。 肖檐脸色一变,上前抱住楚蘅芜,掌心落在她后颈处安抚道“殿下,怎么了?” 楚蘅芜愣了一下,肩膀骤然一松,紧张道:“你去哪里了?” 她刚刚做了很混乱的梦,伸手想去找肖檐,却发现身边人不见了。 那一瞬间,她有点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了,只觉得自己置身于虚无,眼前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是臣的错。”肖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右手微微发抖,低声道:“是臣的错,臣不该把殿下留在这里。” 落回之毒不止会折磨中毒者的身体,还会折磨中毒者的心理,是他失误了,不该让殿下自己留在黑暗里。 以前殿下自己睡的时候总会留一盏小灯,可他刚刚却把灯熄了,无怪乎殿下会这样害怕。 楚蘅芜没说话,歪头靠在肖檐勃颈处,低声道:“我又有些头疼了。” 肖檐心一紧,松开她连忙去妆匣盒子里拿药。 原本那些药可以用很久,但是现在药效已经不太管用,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楚蘅芜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肖檐知道自己的药在哪里,服下药之后便软在他怀中,半点起不起精神。 肖檐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一夜未睡,等到天色泛白的时候,绿倚在门外低声道:“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两人这般的动作维持了一整夜,楚蘅芜听到声音微微睁眼,一抬头就看到肖檐泛着血丝的眼睛。 肖檐半个身子都麻了,见她醒了,不动声色收回手,没有让她看到有些不自然的手臂。 “公主。”门外绿倚又唤了一声,语气带了些担忧。 楚蘅芜偏头,苍白的脸在暗色中尤为显眼,她低声道:“本宫知道了。” 闻言绿倚松了口气,不再多言。 楚蘅芜眨了眨眼,看着外面还有些昏暗的天,皱眉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刚刚辰时。”肖檐眸子微冷:“殿下可以再睡一会儿,太子殿下既然来的这么早,想必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儿的。” 楚蘅芜摇了摇头:“楚执突然这个时辰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还是去看看吧。” 肖檐没再多言,只是眸子中闪过对楚执的不耐烦。 身为太子,楚执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合格,但是身为兄长,他不配。若没有他这个亲生兄长,殿下年少时不知要比如今快乐多少。 肖檐穿上衣服,又简单为楚蘅芜整理了头发,目光落在她锁骨上的吻痕处,眸子一深。 “殿下。”肖檐叫住她,伸手用她的头发遮挡住那处吻痕,方才道:“殿下小心,不要被旁人看到了。” 闻言楚蘅芜反应过来,脸一红,抿唇道:“你下次,不要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痕迹了。” 肖檐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楚执身上的锦衣有些皱,衣角处溅上了淤泥,倒显得有些狼狈。 看到他们两人过来,楚执抬了抬眼,表情有些不大好。 这个时辰两人一起出来想必昨夜也是睡在一起的,虽然早就知道她们二人的关系,但是一想到寿阳如今还没有成婚,每日与内阁大臣厮混,便总觉得有些怪。 仿佛是看出了楚执的心思,楚蘅芜皱眉,不客气道:“皇兄若是来这里是给本宫讲大道理的,还是趁早回去。” 这话实在是不客气,楚执脸上有些挂不住,正想要发作,目光扫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上,目光微顿。 刚刚的怒意消了不少,楚执冷道:“见了本宫也不知行礼?” 楚蘅芜当做没听见,偏头不说话。 肖檐抿唇,正要上前,却被楚蘅芜拽住了手。 见此楚执差点气笑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冲她们扔了过来。 肖檐伸手接过,小心递给楚蘅芜。 “这是什么?”楚蘅芜扫了一眼,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个晶莹剔透的珠子,一凑近便能感到逼人寒意。 “前几日路过冀州偶然得了这个珠子。”楚执缓缓道:“听说是从千年寒冰洞中挖出来的,带在身上可以解暑,你不是怕热?” 闻言楚蘅芜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这么多年,楚执送她的东西从来都很敷衍,有几次生辰的时候他更是直接忘了,更不会无缘无故送她东西。 如今看着这个珠子,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见楚蘅芜不说话,楚执抿了口茶,抿唇道:“前几日,去冀州有些事,不过是偶然所得。” 楚蘅芜嗯了一声,将锦盒递给绿倚,示意她收好。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楚执看向肖檐,突然道:“和静的事情,本宫以后不会再管。” “如今长安遍地都在传她和严明元的那些龌龊事,之前是本宫不知。” 他看似是在与肖檐说话,目光却所有似无的看向楚蘅芜。 只是楚蘅芜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一直在出神。 她这几日更加消瘦,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不已,失了许多人气。 他突然想到了母妃,母妃去世的时候,脸色也是这样白。 这样的想法让他莫名惶恐,有些坐立难安。 他声音又低了些,继续道:“以前的事情,皇兄会给你个交代。” 楚蘅芜转头,微微蹙眉,冷声道:“不必了,本宫不需要任何人的交代。” 肖檐看着太子骤变的角色,嘲讽勾唇,突然开口道:“太子殿下舟车劳顿,臣让人去腾个房间,供太子殿下休息。” “不必了!”楚执看了楚蘅芜一眼,有些恼怒。 “太子妃刚刚正是孕期,东宫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楚执说完,目光紧紧盯着楚蘅芜道:“你不准备送送本宫吗?” 楚蘅芜抬眼,却见楚执摇了摇头,低声道:“罢了。” 他说完,一撩衣摆往外走去。 楚蘅芜沉默的看着楚执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不见,方才松了口气。 “殿下。”肖檐握住她的手,有些心疼。 楚蘅芜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绿倚手中的寒珠上,自嘲道:“我与皇兄,至亲至疏。” 年少时她不是没有期盼过皇兄的宠爱,只是楚执太讨厌她了。 后来有了翻雪,在楚执一次又一次的偏心之下,她对皇兄的期盼也渐渐消失,直到现在,她对楚执再也提不起一点亲情。 肖檐闻言抓住她的手,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庆幸还有机会。 无论如何,他并没有被殿下排斥在外,没有像楚执一样,见到的永远是殿下冷冰冰的神色。 “肖檐。”楚蘅芜突然开口:“和静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想到,自己上次晕倒之后楚执带来的药便不太管用了。 一开始她以为这是正常的,如今一想,恐怕这件事情与和静脱不了干系。 “你早就知道我中了落回是不是?”楚蘅芜眼眶微红,“你又骗我。” “臣没有。” 肖檐反驳,低头无奈道:“殿下不想要臣知道,臣便当作不知道。” 分明是强词夺理,楚蘅芜抿唇,转身欲走,却突然一阵晕眩。 “殿下!”肖檐脸色一变,猛地上前揽住她。 公主府外。 楚执翻身上马,对身后侍卫道:“去查查,和静和严明元到底都做过什么事情。” 当年寿阳与严明元和离之时,父皇态度那么坚决,他一开始有些不理解,直到前几日得知和静与严明元的龌龊事。 他对和静一直称得上是照顾有加,和静很听话,对他也很是亲近,却没想到都是假的。 侍卫闻言点头,犹豫道:“殿下,那寒珠是您千方百计得来的,为何不告诉寿阳公主?” 楚执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寿阳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本宫也不需要讨谁欢心。” 他是大业的太子,不需要用任何方式讨好谁,这是他的高傲。 侍卫闻言立即察觉自己失言,尴尬的低头。 楚执勒紧缰绳,深深看了公主府一眼,微微眯眼,转身驾马而去。
第83章 走马灯 盛夏之际, 屋中的冰块换了几茬,温度却依旧磨人。 薛凝衣领处已经湿了一大片,目光沉重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楚蘅芜。 “殿下昨天夜里方才吃过药, 到现在不足十二个时辰。”肖檐抬起布满血丝的眼,鬓角的发丝稍显凌乱。 “那些药支撑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薛凝收回诊脉的手,挫败道:“那些药本来也只是压制, 是我学术不精。” “太医院的人不是没有来过。” 肖檐闭了闭眼, 低声道:“只剩下三个月了。” 还有三个月, 药失效之后, 殿下该怎么熬? 肖檐想,三个月后便是冬天了, 长安雪落得早,到时候大雪满长安,应当是很美的。 “殿下为什么还没有醒?” “旧疾,她如今睡着也好, 醒来之后会更痛苦。” 薛凝站起身,不忍道:“我再去那些药来。” 她说着,提裙往外走, 却在刚刚跨出门之时撞上了一人。 江淮眼疾手快挽住了她, 不等她说话,急道:“肖素尘呢?” 薛凝不怎么熟悉肖檐的字, 愣了一下才指了指屋内。 江淮闻言正要进去,却被薛凝拽住了胳膊。 “殿下在里面,你现在进去他会生气。” 闻言江淮反应了一下,立即道:“和静公主有动作了, 必须要立马告诉肖檐。” 几乎是话音刚落,卧房的门便被人从内打开。 “她去了哪儿?”肖檐目光落在江淮与薛凝握在一起的手上, 又很快移开。 “已经派人跟着了。” 江淮犹豫道:“只是……和静也不见得知道严明元在哪里。” 他虽然不了解严明元,却也知道严明元不会那么信任和静公主,可能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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