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瓣抖动着,眼眸中是巨大的恐慌:“阿觅,阿觅,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应你,再也不会惹你生气。” 宋秋觅却充耳不闻,只是朝他说道:“我说完了,你出去吧。” 萧祁一下子崩溃了开来,跪在了她的床榻前,试图拉紧她的手:“阿觅,我们那么多年的情意,总不能是假的吧,你或许如今觉得没了我可以,但我却不能没有你啊。” 宋秋觅想挣脱他的手,但萧祁却攥得紧紧的,仿佛溺水之人抱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似是入了魔一般地不断说着:“不行,我不能放你走,你不许走!”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些:“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无法离开我。” 宋秋觅看着这时候还在死皮赖脸缠着她的萧祁,心中只觉更加厌恶,纵使他如今穿着清贵白袍,外表风雅不凡,也无法掩盖她的这种厌恶。曾经那个笑起来有些羞涩的腼腆少年郎的形象,终究是一寸寸地破裂在了她的面前。 萧祁握住她的手,仿佛使上了浑身的气力,宋秋觅放弃了掰开他的手,而是平心静气地对他说:“萧祁,放手。” 萧祁没有放手,而是红着眼眶,固执地看着她。 宋秋觅再次强调了一遍:“萧祁,放手,否则……” 她的话音未落,立马有两支暗器破窗而来,直直地朝萧祁射来,萧祁大惊之下慌忙躲开,自然也就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 直到眼见着暗器扎在了床架上,也就是萧祁原来所在的位置,他才忍不住又惊又疑地看向宋秋觅。 宋秋觅轻叹了一口气,本来,她是不想闹到这种地步的,奈何萧祁太自负,也太自私。 这下好了,又让她平白承了那人的恩情,还不知何时能还上,又用什么做抵。 宋秋觅见萧祁放开了她,转身从床侧的阁子里拿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和离书,摊平放在了一旁的案上:“殿下看看吧,笔就在那边,若对里面的条款无异议,径直签了也省事。” 萧祁定睛一看,摆在眼前的真真切切是一封和离书,一侧写着宋秋觅的名字,一侧写着他的名字,宋秋觅的那边,她已经签字画押,就等着他也照做,两人就再没有关系。 里面的条款很详尽,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她要他看的部分,主要是关于她陪嫁带来的财产,包括内务府备的,以及宋家带的,和离后如何分割。 萧祁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不愿相信数年来的感情在今日走到了陌路,他的喉间干涩,涩然地看着她,最终说道:“若是我签了,你就不再是太子妃了,你可知道,这对于这世道的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世人的鄙夷,亲人的羞耻,都可能如影随形,相伴而来。 但宋秋觅却很确定:“这些我已经考虑过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自然愿意全盘接受所有后果。就像我当时选择了嫁给您,自然就得接受后面所有的苦果。”当然,即使是发展到了苦果的地步,也并不意味着不能改变,而是就此沉沦。 为自己所选的路以及结果负责,但对于不好的结果,则继续追求提升改善的方法,永不停歇。这是她的人生信条。 宋秋觅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击破了萧祁的心房,他的眼皮颤颤,积聚许久的泪意,如今终是落下泪来,他苦笑着对她道:“你该是恨我的。” 说罢不再继续坚持挽留,而是颤抖着手,在那份和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短短的两个字,却几度拿不稳笔,差点摔下来。 以至于当这份和离书呈现在宋秋觅面前的时候,上面的字迹歪斜得仿佛是旁人仿造的一般。 到了最后一步,萧祁终是不想让她继续恨他。 他还是想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结局。 萧祁捧着那份和离书,看了又看,大婚之日的红鸾喜烛仿佛还跃然面前,短短两月不到,却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他舍不得放手将和离书交给她,但最后他却不得不放手。 尔后,他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日后是怎么打算的?” 宋秋觅答:“我有父母留下的家业,田产铺子,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于是萧祁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她素来很有能力,确实不用别人操心。 但他最后能干巴巴地挤出来的,也只有这句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别样 本来按照原本的计划, 宋秋觅不会现在就向萧祁提出和离, 但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无疑打断了所谓计划。 让她意识到, 她是真的一天也不能忍受和萧祁一起生活下去了, 哪怕是虚以委蛇的表面夫妻。 外加她在这些时日,已经将宋府里面父母留下的物品全部移到了自己置备的居所,将东宫以及国公府里面有价值的信息整理收集齐备。 剩下时间留在东宫里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生起这个想法之时, 帝王正靠在她的床侧, 低眸温柔地看着她, 原本有些犹豫不决的心,在看到他漆黑的墨瞳专注凝视她的时候, 突然就沉定了下来。 仿佛找到了可以倚靠的坚实后方,让她可以再无顾虑, 放手一搏。 她向来不认为自己是怯弱之人, 但有他在,总是能生起更多的勇气。 就像是漂泊之人有了安居的港湾一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 连宋秋觅自己都惊了惊,到底是何时,帝王已在她的心中有了如此份量。 早已不是最开始的单纯的契约关系了。 回想起先前,当她低哑着声音,挨着他,终于说出那句:“我想与萧祁和离的时候。”柔和的灯光打在彼此的脸上,他依旧那么包容又温和地看着她:“需用朕帮你么?” 她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就好。”想了想,又道:“若是实在不行,我再寻求您的帮助。” 于是帝王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多问什么, 以开阔的胸襟接受了她的一切想法, 并理解她。 但他还是嘱咐道:“待会萧祁来之后,朕会安排人在外面守着你,若有于你不利之事,他们自会出手。” 因此就有了方才自窗外飞进来的几枚暗器。 宋秋觅知道,这是帝王放手之下的予她的最低程度的保障,不为束缚她,只为护她周全。 她的心里暖洋洋的,望着他的侧颜,心中的万千话语只是化为了一句话:“又是在麻烦您了。” 帝王却轻轻拧眉,侧过脸来看她,神情难得带上了几分严肃认真:“永远不要对朕说这种话。” 神色随着他的话语慢慢放柔了些:“你的事,在朕这里不存在麻烦一说。”他看着她,伸手向前,却在距离她脸颊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尔后调转方向,将她颊边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你只管做你想做之事,和离也好,别的也罢,善后事宜,自不会让你烦忧。”帝王的声音缓慢而又温沉,如丝丝暖意沁入人心,填满心间的所有缝隙。 说到“和离”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声音微微加重了一些,眸色有一瞬间的流转,暗光划过,仿佛心中已有了某方面的成算。 ----- 萧祁离开宋秋觅所在的院落后,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又下起了小雨。 他来的时候走得快,也不让人跟着,此时自然是没有带伞。 但萧祁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只因他内心的情状依旧停留在当时,一闭眼就是和离书上鲜红的指印,仿佛烙印在了他的心上,扎得生疼。 再次睁开双眼,面前是空茫茫的一片,脑中亦是空白,天幕间,落下的雨丝淅淅沥沥地打在他的身上,很快就转变成了细小的雪花。 这是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也是他的生辰之日。 但此时的他却丝毫没有一丝喜悦,亦没有赏景的兴致。年年岁岁美景依旧,但人的心境却是大相径庭,身侧那个陪他看雪的人,也不在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与他煎茶作诗,巧笑着说要将花叶上收集的雪水泡一壶碧螺春,以冬的冷冽衬托春的柔媚,最是得宜。 他伸出手掌,摊开在前方半空中,雪花飘飘扬扬,落在了他的手上,但仅维持一瞬间的晶莹美丽,便很快化作了水滴,只留下沁凉的触感。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落雪是此,人也是此。 萧祁心绪重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去的路上,却在快到时,被前方突然跑过来的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若是在往常,他定是要出声斥责,到底是何等事情,值得这般冒冒失失地迎面冲撞。 但今日的他显然没了这个气力,对一切事物都生起一种厌倦之感,自然懒得出口了。 来人十分慌张,见自己差点不小心撞到了太子,更加慌乱了起来,半晌,才哆哆嗦嗦地说道:“殿下,您快回去吧,李公公那边抽不开身,让奴才先行来通知您。” 萧祁皱眉:“到底是何事?”这般急忙来找他,就连李庆都过不来。 跑来的这个小太监在萧祁目光的注视下更加紧张了起来:“殿下,是……是……南安郡王妃她……”过度紧张就说不出话来了。 “是什么?”萧祁心中一跳,逼问着眼前之人,宴饮过后,就再没见过母妃了,难不成这短短的时间内还出了什么事? “是南安郡王妃她不好了。”小太监终于挤出了这句话,因怕被萧祁迁怒责罚,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 话音刚落,就见萧祁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尔后似一阵风一般从小太监身边掠过了,他回头只能看到萧祁已走到前方的背影。 想起来之前所见到南安郡王妃的景象,小太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萧祁一路疾走回南安郡王妃的住处,沿途宫人,看到他无不战战兢兢,眼中隐藏着害怕,像是惧怕被他迁怒一般,这让他的心情越发烦躁,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究竟是怎么了,看这些人的神情,绝对不是小事,他心里焦急,中途曾抓着一个人的衣领问过,但那人见了是他,吓地脸色苍白,更加说不出话来。 遂只好放弃了此等想法,预备等回去以后亲眼看过再说。 来到了南安郡王妃的居处门前,只见李庆低着头守在门口,见来者是他,颤颤巍巍地抬手往内指了指:“殿下慢些走,还请您莫要哀思过甚。” 萧祁眼皮狠狠跳了起来,大脑还未能处理李庆话中的意思,脚已经迈入了门槛。 却没想到,一进大门,猝然撞入眼帘的便是大堂地上躺着的南安郡王妃。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生气,身下只垫着一张草席,草席湿淋淋的粘着雨水,看上去是刚从外面抬进来的,李庆等人都来不及将草席换下。 萧祁腿已经开始发软,却仍强撑着往前走去,当他走到草席边上,看到南安郡王妃青白僵直的脸时,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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