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想吃什么,玩什么,买什么都是民间最不起眼的东西。 他听都没听过。 李御心头划过一丝烦闷。 自己能给她最好的,可这些,却不是她最初所求。 * 绫枝独自站在窗前,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的景色,任由时辰流逝,对周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置若罔闻。 清露咬咬唇,忍耐半晌,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未曾向前惊动打扰。 门吱呀一声打开,苏朝朝笑意盈盈的走进来。 清露不由得瞥了她一眼,她一身熠熠生辉,明媚动人的绯色绫裙,甚是美艳,明明是个替身,却活出了宠妃模样。 苏朝朝落落大方的走到绫枝身畔,轻轻一笑:“绫枝妹妹,听闻你好几日不曾用膳食了?用些吃食吧?” 绫枝恍若未闻,轻柔的风吹起她的衣摆,总是只着衾衣,站在明媚的苏朝朝身畔,她仍有让人移不开眼的气质,再加上逆着光,愈发如同即将乘风而去的仙子。 苏朝朝偏头打量,心想也怪不得太子喜欢,面上摇头道:“不是我说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已入了东宫,快活笑闹也是一日,肝肠寸断也是一日,为何就不能打好精神,和姐姐做个伴呢?” 绫枝眸光涩然的动了动,半晌才聚焦到来人面上,半晌才想起此人是谁。 苏朝朝,太子的一丘之貉。 想起那两夜的奇耻大辱,绫枝闭上眸,连愤怒都没有力气,她从未想过寻死,她想要逃出去,哪怕在这天下寻个最偏僻最艰难的角落,也享不起这天家富贵。 可如今,她看不到前方有光,绫枝想自己终究是脆弱的。 两次磋磨,一次发热,宛如抽走了她最后的一丝气力,别说是李御此时前来行凶她无力反抗,就是此刻苏朝朝在身侧,她张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但是你为他如此,他却已经和新婚娇妻成双入对了。”苏朝朝摇头道:“再说,咱们什么时候都不能委屈了自己身子,这是刚炖好的秋梨汤,你尝尝。” 说着给清露使个眼色,清露忙将捧在手里半晌的汤递过去,苏朝朝用汤盅舀到绫枝唇畔,绫枝黑透虚空的眼眸仍直勾勾的望着前方,双唇被汤盅轻轻撬开,喉咙微动咽了一勺。 这般不配合也不反对,大有任人摆布的意思。 苏朝朝不由得摇头,心下暗叫不好,若是绫枝反抗不屈,腔子里自是有口气撑着,如今却宛如破碎的人偶,美则美矣却毫无灵魂,似乎再多的怒火和暴行,她也会逆来顺受。 那种平静的绝望,让人看了不免心惊。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来人竟是七公主,她一看到苏朝朝,圆脸上便有了几分笑意:“朝朝,原来你在此处。” 她并不晓得苏朝朝和太子的恩怨,只当苏朝朝是曾经得宠,如今又被太子冷落的宫人,笑道:“如今太子哥哥的生辰将近,你不去忙着准备礼物,在此地有何事?” 苏朝朝指尖抵唇,轻声道:“小七,轻些。” 柔和日光下,只着柔软衾衣的绫枝正艰难张唇,一勺一勺的吞咽着汤盅里的秋梨汤。 听到有人再次进来,那剔透的眼眸迟钝的转了转。 高热后,也不知是为了自保还是如何,绫枝逐渐对周围的事物刺激迟钝起来,她很少察觉到所谓羞耻情绪,要格外认真的去想,才晓得如今,人为刀俎。 可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少女声音,绫枝却觉得甚是难堪。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以陆郁未婚妻的身份进京,也是见过七公主的。 如今却物是人非,让人情何以堪。 谁知小七年龄虽小,看起来也是单纯模样,但在宫闱混迹这么久,自然也不是等闲姑娘,看到绫枝的第一眼,虽说略略吃惊,但仔细回想,便觉一切皆有痕迹,眨眨眼道:“神仙姐姐,你是在生太子哥哥的气吗?怎么不好好用膳呢?” 绫枝僵住,眼珠未曾有丝毫转动。 秋阳洒在她的侧脸上,如同光晕下颤巍巍的白色花瓣,被风霜雨露磋磨得憔悴,却别有一种靡丽,甚至比初见她时,更惹人垂涎。 七公主笑嘻嘻的想着,如此美人,太子哥哥忍不住夺回来也算不得什么,若是男子中有可以媲美的,她也要果断出手,金屋藏之。 “太子哥哥的生辰宴就是明日了,东宫也要办酒,到时候官员的家眷都会来,绫枝姐姐,你要出席吗?” “去吧去吧。”苏朝朝笑道:“殿下也是想让你露个面,左右都是女子,你出去透透气也无妨,东宫无正妃,这次宴也没有主子,旁人也不会注意到你,可好?你也该走出宫室,见见外头的人了。” 绫枝混沌黑暗的思绪中,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光芒。 走出宫室,见见外头的人。 她沙哑着嗓子,轻轻应道:“……好。”
第70章 贺礼 * 生辰日这天, 一大早,李御已穿戴好太子冠服,进宫给皇帝请安谢恩。 皇帝望着高大清贵的儿子, 心中也甚是感慨, 毕竟在他看来, 自己已是年过半百之人, 当下最紧要的,便是寻个稳妥之人,将这份基业稳稳传下去。 从前因妻妾争宠冷落儿子, 如今想来,却有几分本末倒置。 皇帝因而笑道:“今儿是你的生辰,规矩没那么多,中午去你母妃处用膳吧,多日不见, 她也想你了。” 李御面色不变:“儿臣遵旨。” 贵妃早就翘首以待,看到二人过来, 喜笑颜开的命人上菜, 三人心照不宣,表面上倒也其乐融融。 饭毕, 只剩父子二人相对,皇帝看了一眼儿子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自你母亲去后, 你的婚事也搁置了, 如今你年纪也不小,是该留意了。” 李御垂眸:“儿臣明白, 若是遇到合适的, 定然会向父皇求恩典。” 话说到此, 皇帝也不好说什么,沉吟道:“今儿是你生辰,朕赐你的东西你也都收到了,可还有什么心愿?也趁着今日一起说说。” 本是一句客套,没想到李御当下跪地道:“父皇,这奏疏里是昔年被牵连的冤案,如今尘埃落定,儿臣恳请重审案子,还他们清白。” 这些人皆是因了当时皇帝来位不明的传言,才被牵连问案,如今也该放下心结,给后世一个说法。 若是前几年,李御如此提议,定会惹得皇帝勃然大怒,但如今皇帝沉吟片刻,终究挥了挥手,算是允了。 李御眸光沉冷的拾级而下,皇帝答应重审此案,他倒是并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方才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竟然是她知道后会是何神情…… * 东宫的生辰宴顺势移到了晚间,来的也都是些亲密的心腹和他们的家眷,陆郁和林晴柔自然也来赴宴。 新婚后,陆郁还是头次和林晴柔出双入对。 两人一出场便引得众人艳羡,郎才女貌,少年夫妻,陆郁又身居高位,前程不可限量。 林晴柔走在陆郁身侧,噙着温柔笑意,丝毫不乱。 可谁又曾知晓。 陆郁大婚后竟从未碰过她,甚至自从新婚那日两人一同入寝后,之后他都是宿在书房,平日里相见,也是相敬如宾。 本来觉得就算是块冷玉,也早晚会有焐热的一天,可这块玉,却根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就连神情,都永远是那般淡漠。 这次出来,林晴柔倒是快意许多,想着离开陆府,终究会不同。 但陆郁今日却和往常截然不同,明明是去东宫,却甚是认真的穿戴起来,一路上,明显心神不属。 刚进东宫时,看到别的夫妻皆是成双入对,林晴柔鼓足勇气,快步几小步和陆郁并肩,不着痕迹的挽上陆郁的小臂。 陆郁身影迅速一僵,抬眸环顾,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淡漠道:“这是东宫,让人瞧见了……不好……” 以往在陆府,陆郁还恍若未觉,可入了东宫,竟拘谨至此吗? 林晴柔面色一黯,但清贵之家的良好教养,仍让她保持着世家女的骄傲,分毫不出错的安静跟在陆郁身畔。 沉稳的走着,很多地方并未仔细思索,如今却将走过的地方纷纷印在脑海中。 林晴柔默然望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御遥遥看到二人走来,起身笑道:“你们二人郎才女貌,成双入对的走来,倒是让孤好生艳羡。” 沈千章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你们两人还真是赏心悦目极为相配,宛如一幅画似的……” 陆郁缓缓握紧手心。 犹记得刚进京时,他和绫枝并肩,一时间也惹得众人艳羡,称赞是天造地设。 可太子,从未说过只言片语,倒是神色冷淡,陆郁当时未曾多想,可如今林晴柔在侧,太子却大加夸赞…… 太子之心,昭然若揭,只恨自己未曾探明,倒让枝枝…… 陆郁定定注视李御,良久,微微一笑:“殿下若真有心思,又有多少女子想入东宫而不得,不若,殿下尽快选个太子妃,也免得再艳羡臣下?” 李御语气未变:“孤倒是过惯了没有拘束的日子,以后再说吧。” 周围人听到这些话,也都是见怪不怪。 毕竟当时先皇后不得宠人人皆知,太子不愿先纳妾,八成是不愿正妻走母亲的老路。 可如今朝廷局势未明,若是谁做了太子妃,都涉及到微妙的朝局斗争变幻,一动不如一静,若是遴选正妻,的确还要观望慎重。 唯有沈千章,听着暗中捏了把汗。 这次赴宴的人并不多,又都是太子心腹,落座后,便开始陆续上膳食。 这次的膳食是宫中赏下来的,前廷和后宫,皆是一样的菜色,布菜前,已有太监笑着进来宣旨,李御也已谢过。 碟子陆陆续续上了不少,主菜竟是一盘鲈鱼,不少心腹都晓得,太子用不得鲈鱼。 陆郁静静的望着菜品,忽然开口道:“千章,你之前去江南,没有查出那位子有贪腐吗?” 沈千章一滞,才明白陆郁在说何事,他挑挑眉道:“自然没有,若是有,我难道还会放任你让林家人去?……这事儿过去那么久,你怎么……突然问我?” “无事。就当我多此一问吧。”陆郁笑道:“毕竟晴柔在,那又是她的堂弟,觉得对不起她,才想起问问。” 原来是因为新婚,沈千章放心了,叹息道:“看你放下心结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心结…… 陆郁缓缓握紧手掌,目光逐渐冷凝。 他的心结,是活生生的未婚妻,又岂是如此轻易能放下的。 * 后宫之中,家眷们也开始落座赴宴。 东宫无太子妃,不算有女主子,众人依律落座,一举一动虽守着规矩,但并不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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