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说,一旁的宫女恍然想起:“奴婢这才想起,姑娘倒是有个玉蜻蜓的发簪,平日里总是拿着玉蜻蜓发簪,坐在床畔愣神呢。” 李御皱眉,他倒是也想起来了。 绫枝是有个蜻蜓发簪,爱惜若珍宝。 如今碰她身子,她懒懒不多言,他顺手要拔她那发簪,她却用尽全身力气自己伸手摘下,爱惜得不让自己碰分毫。 李御不由淡淡失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那玉看着也不很名贵,倒值得她这般爱护。 绫枝喜欢绣,其实他是欣喜的,总是有个物件撑着她,也好过一日日怔愣的独坐窗前。 李御自认对绫枝已仁至义尽——虽说将人掳掠入东宫,可这些时日怜惜她高热方退,并未逼迫她侍寝,甚至给她时日养伤。 她既喜欢蜻蜓,李御想了想,挑眉吩咐道:“去五禽所把蜻蜓捕过来,安置在姑娘宫苑里,还有,再去各库里拿些玉制的蜻蜓物件,要上好的。” 冯公公一怔,赔笑道:“玉蜻蜓好说,只是如今是秋日……蜻蜓一般是夏日才有,就算是五禽所有地龙善饲养,怕也不好弄来……” “一定要有蜻蜓。李御冷冷道:”她要绣,便要看清蜻蜓不同的角度形态,如此才能绣出真正的绣品。” 话一出口,李御不由暗中心惊。 这还是很久之前,他们二人去观鹤时,绫枝对他说的话。 李御缓缓握紧手掌,若非他无意识脱口而出,他自己都不晓得,那一日小姑娘的随心之语,竟会让他记到如今。 * 太子有令,纵使千难万难,冯公公也还是将蜻蜓装在笼中用黑布蒙起罩住,抬到了那绣楼上,围起来好生养着。 他躬身对绫枝道:“姑娘,这些蜻蜓可是稀罕物,都是殿下命人特意给姑娘捉来的,还有这玉制的蜻蜓首饰,也都是主子吩咐拿来的。” 绫枝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未曾开口。 冯公公笑着道:“这些首饰倒还罢了,虽说这玉都是上好的玉,但还不算什么,主要是这蜻蜓,这时节怎么有?是五禽所的温床上养的,老奴特意命人捉来,又装在罐子里,那真是十二个小心,才运送到您跟前,您瞧瞧可还行?” 冯公公自然要大力渲染一番。 绫枝望着透明罩中展翅的蜻蜓,它们不知,好似要冲开这束缚。 绫枝轻声道:“放了它们吧。” “放了?可别可别。”冯公公忙道:“如今是冬日,放了这些小东西出去,那还不是让他们寻死?姑娘若真有善心,也要等到来年春日再说了。” 绫枝垂下眼眸,不再说什么。 若是寻常宠妃,早就谢恩了,可冯公公也暗自知道,这位原是心里有主儿的,多少有点不甘愿。 但太子如此对待,姑娘也定然前怨尽消,谁知绫枝并未抬眼,低头绣蜻蜓的翅,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他仔细蜻蜓,却听到姑娘轻声喃喃道:“蜻蜓,回不了家……” 冯公公皱皱眉,不由摇摇头。 这姑娘长得是不错,只是自从那次高热过后,头脑是愈发不灵便了。 人既然毁了,那就算再美也没了灵动气,可殿下竟这般苦苦守着,也不说……换一个…… 冯公公摇摇头,终究没说什么,径直退下了。
第72章 营救 太子领了旨, 很快便着手去澄清从前的冤案,这些案子牵连了不少人,且案案都和当年陛下来位不正的流言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众臣看太子大刀阔斧的翻案, 也渐渐看懂了其中门路。 想来还是陛下心中有愧, 再加上若是这些案积压下去, 后世议论起来,更是流言四起,索性开恩翻案, 左右都是些流言,翻了案,能落个大度之名,后人看着,也是心里没鬼。 如今的朝局, 完全有利于太子,众臣心里都有数, 别说从前中立之人, 就是贵妃的亲信,也有不少倒戈的。 皇帝虽不说什么, 心里却如同明镜般。 太子翻案,是他允许的, 毕竟他如今已年过半百, 膝下只有一个中用的儿子, 也该培养他的威信,助于他顺利继位了。 可心里虽如此想, 但看着太子左右逢源, 在翻案中出尽风头。 皇帝脸色便不由得阴沉几分。 他接纳了儿子, 但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在朝廷上呼风唤雨,旁若无人的壮大势力,对他有几分忌惮的同时,还有几分厌倦嫉恨。 贵妃陪皇帝几十年风风雨雨走过,最是明白皇帝的心,她如今知晓太子在朝中办案,特意叫来朝中亲信:“殿下这些时日,案子办得如何?” 那刑部官员道:“殿下办事利落,陛下交代的事,办得甚是妥当。” 贵妃冷笑,单刀直入道:“他如今倒是出尽了风头,他翻案这些时日,倒是一直在刑部,你可发现什么蹊跷?” 那刑部官员微微沉吟:“并无什么蹊跷,但陆郁陆大人听闻太子要翻昔日的冤家错案,特意前来相助太子。” “姑苏江家一案,本是运粮失期罚俸了事,却因江家妇出身丝绸之家,和绣有所关联,江家便被判得极重,太子也给江家翻了案,陆大人走出来时,却对臣道了句,如此,殿下心事可了。” “陆郁?”贵妃面露疑惑,愈发想不明白:“他不是太子心腹吗,为何冷不丁给你说这么一句?” “臣不知,也许是随口一说,也许是意有所指。” “江家……”贵妃沉吟道:“是不是就是这江家之女,曾和陆郁许了婚约?” “是,后来这女子雨夜坠下马车,当场殒命,也正是因此,陆大人方才和林家结亲。” 贵妃听了,忽然道:“江家的卷宗,还有这个江绫枝,你皆要认真调查清楚,尽快报与本宫。” * 东宫,清露已是喜极而泣:“姑娘,姑娘……殿下竟然还想着老爷,替老爷翻了案……” 绫枝也已经听说了,说是太子这些时日翻了冤假错案。 可她没想到,太子竟会将父亲一案重新审理。 其实细论起来,倒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朝廷给了追封赔偿了银子,恢复官位,他们也不再是罪臣之后。 只是人去家散,如今这追封,倒是什么也挽回不来。 不过也只是到如今,绫枝才晓得,母亲那句话是何意。 原来父亲获罪,的确是因了母亲才被牵连,判得更重了几分,又因恰是冬日,才死在了流放路上。 自己家的覆灭,说到底,只是一场无妄之灾。 绫枝静了静,不知为何,倒想起从前和陆郁去送礼时,那夫人说得话。 母亲的确曾来过京城,伺候过贵人的算起来和陛下继位的时日,也是大差不差。 他们寻的绣女,会不会,真的是母亲? 绫枝脑海里忽然掠过这离奇念头,她没有力气深想,疲倦的闭上了眼眸。 若是她一人,无论如何都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赴死,也不过是了结心愿,可还有江诺…… 绫枝怔愣的想着,也不知弟弟在外头是什么情形了…… 倒是清露,被太子这番手段感化了不少:“姑娘,太子看起来,倒是个能托付的人,权势也比陆公子大不说,对您也是上心的,您不如……” 话音未落,门恰好被推开,李御大步走了进来,倒是笑了笑:“你身边这小丫头,看人的眼光倒是比你毒辣。” 绫枝指尖轻轻一颤,仍是垂着头坐在椅上,清清静静并未有答话的意思。 李御轻轻一笑,拦腰将人打横抱在怀里,直接放在了床榻上。 绫枝已许久不曾被他如今对待,腰肢接触床案的一瞬间,登时头皮一麻,向旁边闪去。 “孤不动你。”李御察觉怀中人身子僵硬,将大掌放在她腰上,直接将小姑娘拉到身前环住,淡淡道:“闭眼,睡觉。” 朝中波云诡秘,他是真的又累又乏。 来此地,也只是想抱着她睡一觉。 也不知从何起,怀中抱着那纤细的身子,便能一枕香甜。 夜渐渐深了,李御呼吸渐重,但凡怀中的身子移动半分,他都会立刻将人重新禁锢在怀中。 绫枝定定的侧身睡在床榻上,双眸盯着簇簇烛火,在脑海中勾勒今日绣的蜻蜓,任由李御环着自己。 * 福冉像往常一般出宫采买东西,路过书铺,听到一人给老板报名号买书时,却登时怔住了。 他回头仔细看,的确是江诺。 虽然隔了十年多,昔日的孩童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但福冉还是一眼便断定那便是江诺。 他正在思量该如何上前,已听江诺疑道:“董……董然兄?” 这昔日的名字倒叫得福冉心里一颤,他轻声道:“江公子,借一步说话。” 在茶楼坐定后,福冉不着痕迹的打量江诺:“你怎么会在此处?” “我是和我阿姐一同来京城备考的,我买些书籍,还要去国子监念书呢。”江诺状若无事般道:“你呢董然兄,在京城可还好?” 福冉道:“我早已净了身子,如今在东宫当差。” 江诺默然:“是江家……对不住你……” “都是人的命数,我如今在东宫甚好,公子不必如此。”福冉看看江诺,终究忍不住道:“你阿姐……如今还在家等你?” “是啊。”江诺点点头,看起来倒像是并不知晓的模样:“她在京城租赁了院子,我也只有年节和假期才方便去看她。” “你……”福冉咬咬牙,终究叹口气道:“你阿姐也许已不在家中。” 江诺眼神幽深:“你……见过她?” 福冉思索良久,终究点点头。 江诺颤抖着唇轻声道:“多谢然兄告知,其实阿姐如今在何处,我是明白的,我……我是怕连累你,才没有贸然相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姐姐在东宫,究竟怎么样了?” 他多方打探才知晓福冉已入东宫,又听清霜说在苏绣店偶遇过他,如今他日日蹲守在苏绣店门口,天可怜见,才终于和他碰了面。 人心不古,更何况他们已十年未见,江诺特意装作偶遇,也是想探探对方的口风。 看董冉肯实情相告,想必也是个有恻隐之心的,江诺想,别的他也不会多求董冉什么,只要能先知道姐姐当下的情形,便甚是感激了。
第73章 葬送 人心不古, 更何况他们已十年未见,江诺特意装作偶遇,也是想探探对方的口风。 看董冉肯实情相告, 想必也是个有恻隐之心的, 江诺想, 别的他也不会多求董冉什么, 只要能先知道姐姐当下的情形,便甚是感激了。 福冉犹豫了半晌,终究摇摇头道:“江公子, 我知道你是牵挂令姐,然她已入了东宫,所做之事,所处境遇,便不是你能打探的, 就算知晓了也于事无补——我也只是好心劝你一句,只当不晓得此事, 也莫要向旁人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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