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得一声磨响,利刃在中途坠落,男子粗浓的眉毛紧抓,深邃的眼眶骤然上翻,目光凌厉地看向屋顶道:“谁!” 屋顶轻微响动,轻盈的身影破窗而入,时玖松开抓着窗沿的手稳稳落地,随后看向轮椅上的男子道:“义父,师兄弟们如此敬您,您却将他们比做狗,说杀就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狠。”
第95章 破窗的木屑划破了时玖的手背, 她却如全无感觉一般,握拳的手摩挲捏紧,看向吕瑞的目光充满厌恶与失望。 “是你们将她带来的?” 吕瑞盯着时玖, 偏头询问着刚刚躲过一劫的祝原。祝原惊吓地坐于地面, 看向突然出现的时玖匆匆摇头道:“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她怎么会......” “与他们无关。”时玖微微垂眸,与轮椅上的吕瑞对视道,“他们对义父的话一直深信不疑,师父的出现都没能让他们松口说出义父的事情。” “哦?那你又是如何知晓我没死, 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惊讶。” 吕瑞也不再计较祝原将时玖带进寨这件事, 只专心应付时玖道:“你早就知道我没死了?” 时玖摇头道:“赵明尘一口咬定是我杀了师父与你,那时我只是有所怀疑。今日祝原提到我将你推下望鹿崖, 我才肯定下来,那个指使他们的人是你。” 见吕瑞皱眉不解,时玖提醒道:“隐君山上的事情,太子下了死令不许再议。众人皆只知你是在隐君山上意外坠崖而亡, 但不知你具体是从何处坠落。” “原来如此,倒是我说得太过详细了。”吕瑞哼笑一声道,“时玖,你忘恩负义, 为了夺权竟狠心将我推下望鹿崖,如此作为, 你又有何脸面出现在这里......” “义父, 你先等等。” 时玖抬手制止住吕瑞对她的控诉, 转身拉开房门, 躲在门外猫腰偷听的寻寨守卫跌了进来。 他们犹豫地看着时玖,手中的棒槌紧挨着铜锣, 也不知是该敲还是不该敲。 时玖从他们手中夺下铜锣,大步走到门外后,用力快速地敲击起来! 深夜的山寨除了时断时续的惊雷风声,便再无其他杂音。尖亮的铜锣声在山寨上空回荡,格外刺耳。 时玖敲完便将铜锣扔回到两人手中,又看了眼这两个寻寨守卫道:“南山头的大牛与二牛?瘦了不少。” 原本昏暗的寨子被突如其来的铜锣声扰得灯火通明,见到熟悉的人纷纷涌来,时玖笑了笑转身进屋道:“义父不是要数落孩儿的罪名么?如今趁着师兄弟们都在,您说仔细些。” 吕瑞望着突然被集合至屋前的手下,愤怒地握紧了扶手未发一言。门外的人指向时玖愤怒道:“狼心狗肺的玩意!你还有胆量来?” 时玖没有说话,任由他们继续道:“大当家视你如亲子,你却为了权势而取他性命!踩着寨里兄弟的尸骨去攀高枝,最后还不是被太子弃如破鞋!” 吕瑞似乎很享受自己如今见到的场景,坐在轮椅上浅笑不语。时玖等着众人谩骂发泄完,才慢慢询问道:“那你们呢?因为重情重义,所以跟着他做这些危害百姓的事?” “什么危害百姓,是你与那太子王爷什么的狼狈为奸,祸乱朝堂......” “桑明岩在上京附近占地立寨,掠夺过往百姓财物,伤人性命,寨子里诸多孚宁山上的影子,难道与你们没关系么?” “那是为了在上京附近监视你们,以防你们胡作非为!” 时玖舔了舔后槽牙,慢慢点了点头道:“扰乱新津贡院呢?” “你们去杀害那些可以改变朝堂势力的平民学子,是想让朝政继续被世家贵族把控么?怎么,这会不怕那些和我交好的太子王爷胡作非为了?” “那个宋敬文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与你们是一伙的......” “他是穷苦人家出生,六岁时双亲死于战乱,靠食百家饭长大,乡里乡亲照顾他,见他有此才华,筹集盘缠送他赶考。” 时玖冷着眼眸看向众人道:“他的身上寄托着乡亲们的期望,是百姓们日后不须再受世家贵族压迫的期望。杀了他,你们对那些百姓还有义么?” 和时玖叫嚣的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而他身后的一些人,早已心虚地低下了头。 “世事难两全,想要套住豺狼难免要损失一些。”吕瑞扫视众人,看向时玖道,“纵然有些事做得有失妥当,但这一切也都是因为你们的狼子野心,迫得我们如此。” 吕瑞瞥了眼众人的神态,皱眉催促道:“此女狡猾,莫要再和她废话了,杀了她,为寨中人报仇!” 得了吕瑞的号召,原本有些动摇的人又定下心来,纷纷举刀欲向时玖而去。 时玖却没有动作,只平静地立于原地问道:“义父,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大当家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自是忠于大当家的!” 方才与时玖辩驳的少年抢先答了出来,时玖轻笑一声看向吕瑞道:“义父,施恩不图报。” “这是我们自愿的!”那名少年急道,“我们虽非大当家义子,但他却待我们同如亲子,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狼心狗肺么!” “福生?”时玖看向那名少年道,“我记得你叫福生。” 时玖看向吕瑞道:“义父,你可记得福生小时候最怕什么?” 吕瑞皱眉厉声道:“她在拖延时间,快动手!” “他最怕蛇,山上夜间蛇多,时常会被吓得缩在床上不敢去茅房。” 时玖随手又指了一人道:“义父可知富贵最喜欢吃什么?” 吕瑞蹙眉不语,时玖轻笑道:“他最喜吃甜食,冰糖葫芦可以吃三串,腻得牙疼也还要吃。” 吕瑞渐渐有些沉不住气,时玖又从人群中点出一个尚未拔刀的瘦弱男子道:“小侯,说起来今天是十一月初六了,义父可还记得是什么日子?” 突然被时玖点出,小侯厌恶地皱了下眉,随后又有些希冀地望向吕瑞。 吕瑞耐心尽失,寒眸看向小侯道:“小侯,你们为何还不动手!” 小侯瞳孔微睁,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眸,众人的神色皆现怪异。 时玖慢慢敛了笑容看向吕瑞道:“今天是小侯的生辰。义父,生辰之日手不沾腥。” 吕瑞细细打量了一遍寨中人,看着他们的神色谨慎道:“生辰之日手不沾腥,不过是地方人的说法,成大事者又如何可拘这些小节!” “可是......生辰之日不沾腥,这是您告诉我的。” 小侯不明白吕瑞为何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吕瑞心中暗道不好,时玖已追问道:“义父可还记得是何时与小侯说了这些话?” 吕瑞推诿的理由刚要出口,时玖已然抢先道:“他入寨不久,您让他和南山的人一同下山劫掠,他害怕不敢去,躲在寨子后那片杂花丛哭。” “刚好那天是他的生辰,我告诉他不必去了,因为您说‘生辰之日手不沾腥’,所以这次的任务,他无需再参与。”时玖看向吕瑞道:“义父,谎言终究是假的。” 小侯有些呆愣道:“什么意思?” 寨中人也渐渐察觉出不对,焦躁不安地看向吕瑞,希望他能给他们一个安心地回答。 “因为你们所谓的恩情,根本就不是他给的。” 秦淏带着西北军的人破寨而入,他轻蔑地看向吕瑞道:“冒领了时玖这些年的好意,大当家这贼做得的确是得心应手。” “你是......阿对哥!” 福生认出了秦淏,秦淏一直紧绷的剑眉未松,对着福生轻轻点了点头。 “什么恩情不是大当家给的,冒领了时玖的好意?阿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一部分质疑之声响起,只是在吕瑞多次不知或不答的应付行为后,这些质疑声也虚而不实。 “你们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秦淏望向众人道,“每次时玖分给你们的食物,是她自己卖艺赚钱买的。你们不敢做的任务,都是她安抚完你们后自己揽了。” 秦淏看向吕瑞厌恶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吕瑞从始至终都不曾把你们放在眼里过。” “不可能!既是她做的,又为何要说成是大当家命她去做的!” “因为如果你们不对吕瑞心怀敬意,下场就会和我们一样。” 秦淏倏然扯下了自己上半身的衣物,暴露在外的后背上布满了同时玖一般的陈旧鞭痕。 “她不希望你们有一天会顶撞吕瑞,违背他的意思,最后和她一样时常遭遇毒打罢了。” 秦淏望向时玖的瞳眸明亮温柔,寨中人的目光在时玖和吕瑞之间来回摇摆。犹豫良久后,有些人慢慢收起了手中兵刃。 “那师父呢?还有望鹿崖的事情......” “我与大当家的恩怨,你们这些小辈就不必插手了。” 傅衡提刀而出,眼覆纱布慢慢行至屋前道:“吕瑞,我这一双眼目,也当向你讨回了。” “方游说你没死,我还有些惊讶。”吕瑞盯着傅衡仔细打量道,“没想到你的命还挺大,只是第一杀手废了眼,这杀手的称号也该丢了吧?” “眼盲心不盲。”傅衡抽刀出鞘道,“认得出该杀之人,这刀也失不了准头。” 傅衡话音刚落,已劈刀闪至吕瑞身前。吕瑞匆忙拍动轮椅向后疾滑,傅衡侧耳微动,立即旋身转刀劈砍道:“吕瑞,你于三岑道水下设伏杀害昭明太子,我心有不忍,你毁我双目将我沉于江河。此乃仇一。” 吕瑞的轮椅似是巧匠之工,其上机关巧妙,行躲灵活,凭着轮椅之便,他这一瘸与傅衡那一瞎,硬是过了十几招。 “你在望鹿崖设伏欲杀我徒时玖,结果自己摔落悬崖,后又占了她的功劳,蒙骗我南山数徒,利用他们为你做不忠不义之事,此乃仇二!” 傅衡也发现了吕瑞的轮椅之便,不再攻其上身,而是侧耳听声,招招对准下盘而去。 眼见自己敌不住傅衡,吕瑞退至屋角扣墙三声,立即看向窗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时玖皱眉望去,窗外除了风动树影,没有任何的异常。 吕瑞似乎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地回应,暗骂一声后,眼神狠厉地望向了正挥刀袭来的傅衡。 他移手扣向轮椅把手的下方,双目失明的傅衡不知他的小动作,径直向吕瑞奔去! “师父小心!” 察觉到吕瑞的动作,时玖立即上前拦住了傅衡,条件反射地横刀一挡,正好将把手上的机关暗器挥截了出去。 趁着时玖带着傅衡躲闪,吕瑞敲了敲墙壁,地板骤然一翻露出密道,吕瑞顺着密道坡度直滑而下,转眼之间地面恢复如常,吕瑞不见了踪影! 时玖低骂一声,反应极快地冲到了吕瑞消失的地板前,她敲了敲地面,看向被一连串变故惊懵的师兄弟们,咬牙恼火道:“机关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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