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朝隋瑛露出这样顽皮的表情,看着他眨眼时微颤的睫毛,隋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蝴蝶的翅膀,微微颤了颤。 …… 冯嘉幼坐在马车里看书,听着外面几人聊天。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何止在柳盈盈的事情上庸人自扰。 很多事情都是。 她一边觉得隋瑛不该错过骆清流,一边又替两人的未来担忧。 可这世上有高山,也有溪谷。 有人想要轰轰烈烈登高望远,也有人喜欢平平淡淡细水长流。 她凭什么认为徐宗献背后的李夫人,就一定是个反面教材。 何况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根本没必要杞人忧天。 她正思索着,忽然觉得脸颊一阵发烫。 从思绪中回神,发现谢揽正盯着自己,目光热烈又胶着。 冯嘉幼微怔,羞赧的卷起书册在他额头轻敲了一下:“你的伤势才刚好一点,别乱想了。” 谢揽捂着自己的额头,纳闷道:“我只是伤了身体,又没像韩沉一样伤了脑子,为什么不能想?” 冯嘉幼发现自己误会了,窘迫不堪,怕被他察觉之后调侃自己,忙问道:“你在想什么?” 看他的眼神,定是与她有关。 谢揽寻了个舒服的坐姿:“你不是问我为何喊着二叔?我最近一有空就回忆自己昏迷时做的梦。” “哦?想起来了?” “没有。”谢揽耸了耸肩,“但想起了别的事儿,有关二叔、黑水城,还有我的年幼无知。” 冯嘉幼好奇的看向他。 谢揽卖了个关子:“你猜我小时候听二叔讲故事,最喜欢谁?” “嗯?” “西楚霸王。” “难怪之前让你去威胁镇国公,你竟然类比项羽和刘邦。” 冯嘉幼不觉得意外,谢揽会喜欢西楚霸王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谢揽道:“现在想来,二叔总担心我造反,该不会因为这事儿吧?” 冯嘉幼问:“怎么说?” “因为我每次听完故事,总爱说自己将来也要成为像西楚霸王一样的传奇,二叔才觉得我有造反打天下的心?” 谢揽话说的响亮,其实他连“传奇”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还真有可能。”冯嘉幼笑了,“那他是怎么劝你的?” “二叔说就算我力拔山兮气盖世,也比不上项羽的传奇。我问他原因,他说人家项羽的故事里有虞姬……英雄美人,穷途末路,乌江自刎,诸多要素糅杂在一起,才最终为后世津津乐道。” 当时谢揽懵懵懂懂的,便觉得世上最完美的媳妇儿,大概就是虞姬那样愿意与爱人同生共死的女子。 见他露出遗憾的表情,冯嘉幼心中不悦,卷起书册又敲他一记,“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不会?” “我当然知道你会。”谢揽回想荒城外,烟雨中,她孤身骑马去而复返的那一幕。 美的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但你成为不了虞姬。” 冯嘉幼朝他呲牙:“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没有你想象中的虞姬漂亮吧?” 谢揽摇摇头:“真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成为不了项羽,我害怕和他一样的结局……也是咱们逃命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废物,一心只想带着你平安逃出去,和你白头偕老。” 说完,他没去看冯嘉幼的表情,伸手搂住她的腰,将脑袋歪在她肩膀上。 和之前逃命时差不多,枕着她纤细的肩膀。 冯嘉幼知道他精力不足,又累了,熟练的歪头抵住他的额头,与他相依偎,更好的支撑着他。 马车北上,目的地正是满城飘雪的京师。 虽说是迎着凛冽前行,却心向暖阳。 轻微颠簸之时,谢揽忽然又开口:“你往后不要再自责,说我是被你强迫着才去做官了。” 他已经明白过来,他所付出的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 天下安宁。 他和他的幼娘,也在这天下之中。 【作话】 南疆卷落幕,正文也算完结了,因为适合在这个情节点完结。 接下来是回到京城的后记,挺重要的,会交代很多后续,最好不要跳过去哦。 后记和番外加起来不少,要补充的内容比较多。
第104章 、后记(一)新律 京城, 上元节。 冯府书楼内,冯孝安正和沈邱一起临窗围炉温酒。 窗外飘着零星雪籽,一片天寒地冻,沈邱裹着裘衣, 而冯孝安却只穿着一件长衫。 沈邱拢着手:“不愧是在北地待了十几年的人, 比我这个武夫还顶冻。” 从前的探花郎虽然离经叛道, 私底下喝酒、赌钱、与各种三教九流厮混,但骨子里始终透着一股风雅贵公子的…… 该怎么形容呢,“脆弱感”。 从西北重返京城之后, 他的容貌变化不大, 举止也是一样的风雅,但沈邱很明显的感受到, 他那股“脆弱感”消失了。 这也是沈邱执意将裴砚昭送去辽东历练的一个原因。 冯孝安只是笑了下, 敛袖帮他斟酒,没说话。 “你是怎么回事?”沈邱打量他,“先前消息传回来, 说谢小山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你整天寝食难安。现在他们全都平安回来了, 你还是这幅样子, 你闺女又给你脸色看了?” 冯孝安这才说:“我只是感慨。之前我们整天合计着怎样对付傅□……” 毕竟他曾输给过傅□, 很想要扳回这一局。 也以为这世上只有他和傅□才是棋逢对手。 “没想到这些孩子去了一趟南疆,竟将傅□的问题给解决了。” 想起这些孩子里有自己的孩子,沈邱高兴的直挑眉毛:“所以我常常劝你,不要总是那么操劳, 孩子们长大了,早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冯孝安忧心:“但他们也过于冒险, 此番九死一生。” 沈邱同样后怕:“可不是么,所以我家兔崽子之前不知天高地厚,闹着要去南疆,给我气的……”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自相矛盾,连忙又说,“但是年轻人不去冒险谁去冒险?咱们从前不比他们更爱冒险?”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冯孝安,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纠结,要不要去找女儿聊一聊,劝她往后不要那么激进。 无论是让裴砚昭去追南疆监国,还是逃命路上杀齐封,她都有赌的成分,万幸是赌赢了,否则…… 但他与女儿的关系本就紧张,怕说不到她心里去,再惹她更嫌弃。 如今想来,或许是自己上了年纪,遭过太多挫折,有了太多牵挂,才开始变得瞻前顾后。 换成年少时的他,也一样会去赌。 “你说得对。”冯孝安释然了。 人世间正是永远都不缺年轻人去拚搏冒险,才会生生不息。 …… 太阳尚未落山,谢揽和冯嘉幼便要准备着出门了。 他们约了隋锳和沈时行去湖边玩儿。 本来也该算上骆清流,但他一回京城就“身不由己”,从宫里递消息出来,说走不开,改日再聚。 此时,冯嘉幼在屋里梳妆,谢揽在院子里试自己的新刀。 还是一柄苗刀,还是他爹给他的。 是他爹从前将家传苗刀给他之后,自己拿来用的。 其实真论材料,这柄苗刀比那柄家传更好,但家传的宝贵之处,是有一种精气神在里面。 行话叫做“刀魂”。 这种“刀魂”是需要持刀人养出来的,家传的刀,刀风一脉相承,刀魂自然炽盛。 “少主,您也别再可惜那柄刀了,这柄是老爷亲手铸的,也跟了老爷十来年,老爷平时宝贝着呢。” 在旁说话的是松烟,上次陪着冯嘉幼回去黑水城之后,他没跟着回来京城,反正他们家少主已经“嫁”了个富贵人家,用不着他伺候。 一个月前二爷送信过去,说少主重伤,需要照顾,他才赶紧跑回来。 毕竟松烟学习医术,原本就是为了谢揽。 动身之前,谢朝宁让他带上了这柄刀,特意强调了几遍,这刀是他自己铸的。 “有完没完?”谢揽这几天一试刀,他就要在旁边说一遍。 谢揽知道谢朝宁是什么意思。 谢朝宁亲手铸的刀,用了十来年,如今给了他,这柄刀是属于他们养父子之间的传承。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轻易原谅他。”谢揽想起他说曾将自己当狗养的事情,心里依然憋着一股郁气。 屋里传来冯嘉幼的声音:“夫君,我好了,咱们准备出发吧。” 谢揽将刀随手扔给松烟:“好。” 松烟抱着刀提醒他:“少主,您的身体还很虚,受不得凉气,最好再穿件裘衣……” “就你废话多。” 打扮好的冯嘉幼施施然从屋里走出来:“夫君啊,晚上风大,你才刚好一些,披件披风吧?” “还是你想的周到。” 松烟:“?” 谢揽去衣柜里取披风,从冯嘉幼为他准备的十几件披风里,找出了从李似修手里赚来的那件。 这对他来说属于战利品。 刚要披上,反应过来这不是提醒冯嘉幼想起李似修么? 连忙又塞了回去,随便抓了一件出来。 裹上之后一出门,金银勾丝,宽大毛领,松烟只觉得一股子扑面而来的泼天富贵,都快认不出这是自家少主了。 夫妻俩出了门,瞧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外观有些眼熟。 冯嘉幼认了出来:“上次咱们去见徐宗献,清流好像就是驾着这辆马车过来接的。” 但此时驾车的人并不是骆清流,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上前来,恭敬道:“谢千户,我家主人想请您去一趟鱼跃楼,喝杯水酒。”顿了顿,“我家少监也在。” 谢揽蹙起眉:“只请我一个人?” 少年:“是的。” 冯嘉幼担心是不是因为齐封的死,被徐宗献看出了端倪。 齐封毕竟是徐宗献实力最强盟友,偷着跑去南疆,还死的莫名其妙,他心中肯定许多疑惑。 但对方刻意说骆清流也在,像是一种要挟,不得不去。 谢揽无所畏惧,刀也不带,扶着冯嘉幼上了马车。 少年驾车行的都是大路,冯嘉幼撩开车窗帘,放眼一望,四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 尤其到了鱼跃楼,这座酒楼位于京城的主街道上,周边可谓是喧嚣又热闹。 冯嘉幼心中颇感奇怪,徐宗献约朝中官员见面,为何会来这样显眼的地方? 不太像是他的风格啊。 马车在鱼跃楼门口停稳,少年利索的跳下去:“谢千户,请。” 谢揽下车之前先看向冯嘉幼,想问她有没有什么交代的,真放心他去徐宗献面前自由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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