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初长相英姿,实则心思细腻,转眼的功夫,已想明白内里不为人知的隐秘。 能做到让世人概不知太尉曾有原配夫人,这位继夫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第一次,她觉得解斓的不识趣没那么讨厌,反倒有点……可怜。 “其实挑选礼物这种事,我也不大擅长。” 她这么客套一句,解斓的脸上明显流露失望。 凌靖初拉过一旁瞧热闹的长公主: “不过殿下的眼光一向独到,听说东坊荟宝楼东西最全,不如咱们一道去瞧瞧。” 陆霓默默翻个白眼,她还想进去陪外祖母多说会儿话呢,这么一来,怕是今晚得住下。 解斓大感开怀,朝兄弟偏了偏头,示意:“走。” 陆霓懒洋洋吩咐一声身后,“牵本宫的车来。” 这两位是骑马来的,表姐出门一般也骑她的小红玉,不必本宫跟着,你们倒是可以快去快回。 这时,左近传来整齐的马踏声,一辆装饰华贵的驷驾马车徐徐行来,将门前不算宽敞的道路堵了个严实。 四人往后退了几步,站到台阶上。 马车到他们身前停住,车帘挑起,淳安公主探出头来,眯着眼笑容灿烂: “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长姐。” 陆霓身上的松散劲儿略提了提,稳稳立在阶上,含笑等着她下车行礼。 既叫了长姐,该行的礼数便少不得。 淳安先前到长公主府门前溜了一圈,打听到她来了肃宁侯府,这才赶过来——驷驾马车,她也有了。 车帘搭起,她坐在车里没动。 一旁的二公主只得下车,向长公主屈膝一礼,笑容分外可掬。 一旁有解二郎,不亏呢。 “淳安,你这是上哪儿去?”不行礼就不行吧,陆霓也无所谓,扬声回应一句。 “本宫出来逛街啊,这会儿准备去东坊。” 淳安向上看一眼肃宁侯府的门楣,笑嘻嘻朝解斓招手,“刚好二郎也在,你陪本宫去。” 解斓见着三公主时,脸色已经沉下来。 今早出门前,父亲跟他说了这事,他当时就表态,这门亲他不同意。 父亲并没逼他,只道看看再说。 他这会儿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想法,总之不想见到三公主就对了。 淳安见他默不作声,倒更来了兴致,趴在窗边,手指从面前几人身上一一点过。 长姐……边上这位没戴面具的……咦,她手指一顿,姐夫长得真俊…… 随后记起这人性子凶残,指头一划,落到凌靖初身上。 她这小脑瓜不似二姐只求姻缘,不过男女事上她懂得早,灵光一闪,“漓容郡主,一起吗?” 凌靖初倒是没什么,大大方方道:“好啊,刚巧我们也要去荟宝楼。” “那敢情好,顺路。”淳安笑呵呵应道。 一旁的二公主不甘寂寞,她这回出宫,心里可是早有了一整套成算,语声轻柔对解斓道: “解大人戎守边关劳苦功高,京城繁华,多亏有您这样的青年才俊,可谓功不可没,正该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她轻移玉步,款款行至马车前,回身道了声:“解大人请。” 解斓后退一步,“我骑马就好,二公主请自便。” 云翳刚才让车夫套车去了,这会儿马车被淳安公主的座驾挡在后面,他坐在车辕上手起凉棚,抻长脖子,热闹瞧得好生欢畅。 “啧啧……长姐,你这车也太寒酸了!!” 淳安头伸出窗外向后瞧,大惊小怪摇头叹气,很大度地朝她一挑下巴: “来,坐我的。” 陆霓真服了她了,累不累呀。 径自走到后面上车,云翳跟着钻进来,口吻跟淳安公主的差不多,啧啧称叹: “解二郎这么多年不在京城,一回来就三女抢一夫,桃花运旺到挡都挡不住啊。” “太后要让解二郎尚淳安?” 陆霓这才反应过来,就说呢,怎么今儿像吃了炮仗似的,不光呛她,还拉扯起解二郎来了。 再添上眼睛专盯天之骄子的二公主,她立时觉得,表姐跟解斓那丁点苗头,可以掐灭了。 两辆马车三匹骏马,由淳安那辆惹人瞩目的驷驾打头,一路往东坊行去,声势浩大,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凌靖初骑着小红马随在车旁,陆霓撂起帷帘跟她小声说话。 “上回老太太说的那武陵张家,后来怎么样了?” 凌靖初的姻缘,是凌老夫人的一桩头疼事。 她比长公主还大一岁,今年都十九了,寻常世家贵女及笄后开始说亲,她先因父母过世耽搁三年,到如今,好好一个郡主,又是侯府嫡长女,只因侯府爵位空悬,身边没个兄弟支撑门庭,原先有意向的几家都不再上门。 她自己却不愁,带点小得意一笑,“你忘了,我有意中人的。” 哦对,陆霓抚一下额,靠到车窗后面去坐着,有点不敢看表姐。 甘霖先生的名头刚出来时,她一时玩心,并没把实情告诉表姐。 这个虚无飘渺的意中人,在凌靖初心头长了一年,陆霓知道时悔之已晚。 那时怕她得知真相过于伤感,索性又瞒了下来,想着过些时她及笄说亲,自然而然也就把这人忘了。 谁想表姐姻缘不顺,一直拖到现在,她再没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会儿想想,她又觉得解二郎不错了。 起码是个大活人,总比自己这假货强,不由起了怂恿的意思,示意表姐看前面。 解斓一改先前健谈,在马背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对三公主隔窗搭话恍若未闻。 “淳安那丫头疯疯癫癫的,你看给解二郎缠的,要不……你去帮帮他?” 凌靖初意会的眼神和她确认一下,点点头:“好。” 她向来为朋友可两肋插刀,尤其三公主刚还呛她家裳裳了。 凌靖初一打马,真到解斓边上帮忙解围去了。 陆霓没想到她这么利落,靠在椅背上琢磨,难不成,表姐真有点喜欢上解二郎了? 这时右侧的车帘被人从外面撂开,那只手不陌生,捂她嘴的次数太多。 “漓容郡主有心上人?是谁?”季以舟不得不替兄弟上点儿心。 作者有话说: 季以舟: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 解斓:你也有媳妇了,咱俩以后……形同陌路吧。
第36章 真相 嗯……他刚才一直走在边上, 把她和表姐的话都偷听去了? “是……” 陆霓刚想答,就听外面一阵喧闹,似乎有无数张嘴一同发声, 恰好把她要说的人名给喊出来: “甘霖先生……甘霖先生来了嘿……快看呐。” 陆霓惊讶探头出去, 路边一座繁华楼宇映入眼帘,门匾上书三个大字——“息丰楼”。 她给忘了,专卖字画的息丰楼, 也在东坊。 就见戚横元青袍玉冠, 在人群中显得仙姿飘逸、卓然不群,被围拱着正往楼上去。 这里一楼是茶座,聚集的要么囊中羞涩,要么是附庸风雅的外行, 临窗凑着一堆人, 肆意鼓吹的交谈传到车里。 “我可跟你们说啊,这位甘霖先生的身份呐, 你们再猜不到……他是长公主府的人!” “长公主……”周围传来一片吸气声。 “我二舅他小姨子的邻居, 家里侄儿就跟在黄管事身边做小厮, 亲眼瞧见的,甘霖先生每回出新作, 都是那人来送。” “你是说, 甘霖先生……其实是长公主的……” “面首!对、没错, 那人就是长公主养在府里的面首。” 嘿嘿哈哈,或艳羡或嫉妒的笑声低语不断。 “啧啧,瞧人那份气度,果真是才华横溢、仙人之姿, 才能入长公主法眼……” “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登对……” 陆霓赶紧缩回来, 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冷哼。 她长睫微微颤动一下,向上抬眸,跟季以舟阴沉的眼神撞个正着。 那双长挑的凤眼像两片锋利冷刀,恨不得从她脸上刮下二两肉来。 陆霓眼疾手快,啪一声打下车帘,合上帘扣的手有点哆嗦,这才赶忙从另一边向外看去。 还好,表姐跟着解斓他们,已经快到荟宝楼门前,没留意这边的骚动。 转回身时,前面的厢门被人大力推开,季以舟矮身进来,背着光脸色铁青,好似铅云压顶。 白芷茯苓都没跟来,车里只有云翳,就听季督尉冷声低喝: “出去。” 云翳看向长公主,自认为从她那双含着哀求的眼里看见两个大字,“别!走!” “殿下……” 他也拿眼神还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随后,果断弃主而逃。 陆霓:“……” 本宫要这佞臣何用? 季以舟沉默在旁落坐,甚至没有看她,又恢复了从前冷漠戒备、挟杂嘲讽的姿态,先前在侯府时的温和像是一场错觉。 陆霓眸色冷了冷,每次面对这样的他,那些本该有的解释,她便一个字都不想说。 外间的聒噪仍未止歇,一个人说道:“还有呢,如今长公主出钱给甘霖先生开书坊了,往后呀,这息丰楼再瞧不着高人真迹喽。” 陆霓手指动了动,哂笑一声:“那个……本宫这不是被你逼的,不开书坊怎么养得起齐煊那队人马。” 要不是他开出黑心价码,她哪儿用得着卖字? 季以舟下颌紧绷,“长公主缺钱,难道不是因为小白脸养得太多?” “齐煊哪里算小白脸了……哈哈。”陆霓干笑一声,这车里待不得了,“麻烦让让,本宫上前面找表姐去。” 季以舟长臂一伸撑住车壁,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只留给她角落里巴掌大的空间。 陆霓勉强镇定,这感觉像森林中兔子遭遇猛虎,再没有心计和地位高下所能决定的优势,只有强壮与孱弱。 她十分相信,他一只手就能掐死她。 “上次长公主邀本督进府,是想叫本督去看看,你养了多少面首么?” 他齿间迸出冷笑,直如凶兽吐息,“长公主既将下嫁,从此就是本督的人,本督若将那些野男人全宰了,长公主会心疼吗?” 陆霓背抵夹角,侧偏过头去,淡声道: “督尉养外室,本宫养面首,你情我愿、公平合理,你动本宫的人,本宫就动你的人!” 面前的人明显愣了愣,陆霓回头与他对视,眸间满是挑衅,“怎么样?督尉心疼吗?” 盯着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季以舟神情间嘲讽更甚,忽而伏在她耳畔,“你想知道刘府的事,本督现在就告诉你……” “刘夫人当年在扬州诞下双生女,其中一个被人偷去,卖到专给秦楼养马的伎户人家,从小受的调|教就是如何取悦、伺候男人,没想到……连先帝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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