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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禅起身将她托住，两人离得极近，云黛甚至能感受到李禅烫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面颊上。 云黛心中仍担心：“那崔侍中那边如何说，他若是知道……” 李禅柔声道：“不必过于忧心，侍中只是不愿你牵连乐儿与皇后。若你执意进京，不用非跟着乐儿，我会安排其他的法子。” 云黛眼眶一热，鼻头一酸，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崔衡和李禅的对话她听得真切，也终于明白了要为云家报仇究竟有多艰难，她此刻就是个烫手山芋！李禅完全可以不管她，丢给崔衡或者把她直接赶出行辕，任她自生自灭。 “怎么还哭上了，”李禅见云黛掉泪：“哦，我知道了，因为做不了晋王妃难过了？” “没有！”云黛一双泪眼瞪进李禅似笑非笑的浅眸里，知道这人见她伤心，故意想逗她生气。一时间灭门之痛、被追杀的心惊胆战、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和庇护，眼泪再也止不住，云黛一头扎进李禅的怀里放声嚎啕。
第29章 别补这么猛 郑楚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家殿下搂着抽抽噎噎的云黛小声哄着。他是知道云黛身份的，加上昨天半夜的被子，郑楚一下子想通了！ 高兴之余，又有点儿尴尬，他端着药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李禅看到郑楚，松开云黛，拍拍她的发顶：“好啦，哭完就回自己帐子里，好好梳洗一下，晚上有宴会。我也该喝药了。” 郑楚连忙将药端给李禅。 云黛抽抽搭搭，一手抹泪一手夺过了药碗，她先拿鼻子嗅了嗅，刚哭完，鼻子根本闻不出味道，她索性端起来喝了一口……嘴里都是眼泪的味道，啥也尝出来。 郑楚急了，以为云黛有什么毛病：“云公子，你干嘛？这药是殿下的。” 云黛囊着鼻子，声音还抽抽噎噎的，不过神色已经恢复了：“我当然知道了，殿下上次药是什么时候喝的？” 郑楚想了下：“丑寅相交之时吧。” 云黛又闻了闻药，这次抬起碗来喝了一大口。 这次连李禅都懵了：“你干什么？” 云黛药在嘴里过了一圈，砸吧两下，分好几口咽了下去，咕哝着：“药方没错啊……”转头问李禅，“你喝下去以后，发过汗吗？” 李禅摇摇头：“未曾。” 郑楚看着被云黛喝得干干净净的碗：“云公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郑大人，我刚刚在尝药，这药没错，是驱寒驱风邪的方子，若对症此刻殿下就应该退烧了，但殿下未曾发汗，说明这药不对症。”这时云黛已经拉着李禅让他重新躺回榻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李禅乖乖躺下，好笑地看着这个哭得眼睛、鼻子通红的小大夫，一脸认真的给自己把脉。他起先觉得云黛在千牛卫的包围中，出其不意给李乐接骨是李乐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她真的是个医痴，不免对云黛越发好奇起来：“云大将军是怎么教养你的，又学医术又学兵法的？” 云黛把着脉漫不经心的回答：“医术是十岁前在山上的道观，和一个老神医学的。” 李禅：“道观？” 云黛：“嗯，我一出生身体就不好，花开的时候会喘不上气，都快死了。那时候卢龙来了个游方的老头，看了说是喘症，要活命就得跟他住在山顶上的道观里，一直到十岁为止。” 李禅没料到云黛还有这种经历，越发好奇了：“十年都住在山上，不许下山？” 云黛把完右手，又让李禅把左手给她：“山下不开花了就能回家。我住在观里没事，就跟在老神医后面看他看病，看着看着就会了呗。” 李禅问：“那兵法呢？不会也是老神医教你的吧。” 云黛撇撇嘴：“不是，兵法是我爹教的。十岁以后我下山回家，之后果然喘症再没犯过，爹爹见我伶俐可爱就把我带在身边，天天跟着他练兵。” 李禅听到这 儿哑然失笑，支起身子，一半好笑一半认真：“伶俐可爱？与乐儿待了一天，爱吹嘘的毛病就学到了？好好说。” 云黛把完脉，横了李禅一眼：“哼！对对对，我爹我娘我哥我姐，发现我顽劣任性、不受管束，先是让哥哥姐姐管我，姐姐管不了我，哥哥又舍不得动手打我，最后没法子就让爹带着我去军中收收性子！” 李禅听得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有这么个闺女也着实头痛。”李禅本想再问得详细些，怕又惹云黛伤心，想到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好生盘问。如此便不再说话，笑吟吟看着她。 云黛本想再斗两句嘴，可看到李禅只觉得胸口一阵狂跳： 李禅本来就是被崔衡从床上硬叫起来的，身上的黑狐裘裹得随意，此刻斜躺着，里面中衣松垮，胸口的肌肤被黑狐裘一衬，更是白的晃眼。因为在病中，李禅眼下一片青色，眼神不像平时那么凌厉，显得既疲惫又脆弱。 云黛忍不住想起昨夜那一闪而逝精悍躯体，她赶紧收回目光，走到书桌前铺开纸，舔笔开方了。 写完交给郑楚：“照这个方子吃三帖，这些天多喝水，把火泻了就好了……郑大人，好好劝劝你家殿下，年纪轻轻不要补这么狠，他的病啊不是着凉，是补得太狠烧得慌！” “我让人头痛，你也不差啊，打得你弟弟到现在都下不了床，还有……”接着走到李禅跟前，拍拍李禅的肩膀语重心长：“殿下，您还年轻，补得太早太狠，肾受不了的。” 说完一本正经、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留下面面相觑的李禅和郑楚。 走出帐门，云黛一路连蹦带跳的回到自己帐子里，这才敢放声笑出来，憋了这些时日：总算是怼赢李禅一回了！ 不过，有一件事云黛想不通：他年纪轻轻吃那么猛的壮阳药干什么？看脉象那方面也没问题啊……
第30章 天家的亲情 ——皇后寝帐之内—— 皇后与崔衡相对而坐，皇后亲自给崔衡斟了一杯茶，双手递到崔衡手中：天家无情，自从崔皇后进宫以来，十数年来难得有如此的机会好好给父亲奉上一杯茶。 崔衡手捧茶盏，饮了一口：“你这次来河东道，是为了什么？” 崔皇后：“爹爹是知道的，梅妃刚怀上龙种，但是水土不服，所以就借着这个由头带她回家看看爹爹您，顺便也为陛下和未出生的皇子祈福……” 崔衡眉毛一皱：“你是不是觉得为父老了就糊涂了？来看我？你们在晋阳毫不停留就直奔着代州而来，你以为能瞒住多少人，啊？”崔衡说到此处狠狠的看了皇后一眼，叹息道：“算了，这件事我也不来管你，那件事情进行的如何？” 崔皇后神色一暗：“父亲知道，我虽是皇后，但是卢贵妃在后宫势力极大，内侍那边又自成势力，后宫的布置还远远称不上万无一失。” 崔衡轻轻放下茶盏：“你之前与我说此事的时候，我是不赞同的。但此事既然决定了要做，就要趁早。若是拖得久了，储位生变，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女儿省得。”崔皇后点头道： “那副药进给陛下已经半年多了，但是太医院那里糊弄不过去，所以女儿也只能寻机偷偷下在陛下的饮食之中……” “寻机？”崔衡沉吟了半晌：“到底是为什么不曾下手？” 崔皇后迟疑了一下：“父亲，陛下今年三月王皇后忌日的时候说，要雪痕……陪葬。” “所以你就推迟了？”崔衡的脸立马就阴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这桩事情有多少人担着干系？你这一念之慈可能会导致我们崔家万劫不复！！” 崔皇后眼圈一红：“但是雪痕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如同我的女儿一般。当年要不是陛下强娶……父亲，我实在是不忍心，何况我已经想了办法……” “办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搞的那些花样？你连我都瞒不过，你以为陛下能看不出来？”崔衡冷哼了一声：“崔滔滔，你要想清楚，你现在是在崔家全族和你这个宝贝雪痕之间做选择！！” 滔滔是崔皇后的乳名，崔皇后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如此叫过她，此刻听到不由得心神一震：“那等这次回京，太子从安西回来我就立即下手。陛下一旦殡天……太子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基继位，到时候不管是卢贵妃还是雍王都再无翻天的可能。” “等太子回来？”崔衡冷笑了一声：“你想得好轻巧，你以为云家既然出了这桩事情，那些人能容太子安然的回京？！ 你以为为什么成德早不叛晚不叛，偏偏太子因为西域的事情出京了就叛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时候有人要对云家下手？现在这些个皇子在朝中蠢蠢欲动，为的什么？还不是太子之 位？除了朝中大臣的支持，想要染指国储之位，就得争兵，争钱，争地盘。现在朝廷下面这些藩镇就是一个个的筹码。 老五老六不论，老七背后有卢裕的朔方，老二有淮南道，乐儿背后是我，太子呢？原本在太子娶了云绾之后让云麟领成德，又把卢龙交给云霆，就是想加强东宫的力量，但是王廷安这件事情一闹，别说成德，就连卢龙都可能保不住了！太子没有力量怎么保住东宫的位置？” 崔皇后闻言一愣，立刻抢白道：“那玄儿还有军功，还有他的安西军，此次远征西域若能大胜还朝，即使没了成德也一样没人动得了他！” 太子李玄是故王皇后的孩子，王皇后自缢后，崔后就把他接到自己身边抚养，视如己出。一直到李玄组建东宫，才自崔后宫中搬出。 崔衡听罢这话气得是直摇头：“滔滔啊滔滔，你这几年在宫中是活回去了吗？！且不说西域战事如何，你以为那群抢椅子的人会让太子安然还朝？若太子在行军中遭逢不测，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难道让乐儿去争？！” “乐儿？乐儿还是个孩子，绝对不能让乐儿去，爹爹……”崔皇后一听脸色都吓白了，“那怎么办？” 崔衡面色一寒：“怎么办？要是什么事都等你来问怎么办，恐怕崔家早完了。” 崔皇后一听已经知道崔衡必然已有处置，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崔衡又道：“太子的安全我会派人注意着，等太子回京之后，事情必须马上开始办。之前的方子就不要用了，那药虽然不是你送进去的，但是有心人要查不难查出与我们家的关系，所以这件事我另有布置。” “另有布置？”崔皇后一愣，看着父亲心中一动，就看见崔衡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来凑在油灯上烧了起来。崔皇后隐约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乃是人名。 “过两天，晋阳宫一处宫殿会夜间走水，皇后身边的十几个宫女太监逃生不及，给烧死了。”崔衡冷冷的道：“你知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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