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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皇后心中一震，轻声答应了下来。 崔衡寒着脸，一字一句地说：“等你们回京之后，自然会有人把药进献给陛下，到时候你只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别的，不要插手。至于雪痕……你们的计划不管成与不成，那是她的命数，你不要犯糊涂！！” 崔皇后颤声道：“是，父亲。”
第31章 给大哥的信 ——皇后行辕—— 晚间，云黛在帐中等着李禅领她一起去晚宴。 她不想去：晚宴是皇家家宴，云黛只是王爷半路上捡来的“草民”，没有资格参加。 而且宴上肯定会碰到崔衡和李乐：下午的时候李乐已经差内侍来找过她好几回，都被李禅给挡回去了。若在宴上碰到，李乐又拉着她聊个不停，崔侍中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她又如何是好？ 但午后郑楚过来：一方面是告诉她说殿下服下药，发了一身汗，烧已退，精神也爽利了不少。其次送来了里外一整套新衣，还命人打来洗澡水，让她好好梳洗一番，不要在晚宴上失了礼数。说是连座位都给她安排好了，到时候跟着李禅一行人入宴便是。 如此，云黛不再拒绝，加上连日奔波，身上脏得很，确实也想好好洗个澡。 待云黛梳洗完毕已到傍晚时分，她见到李禅铁青着脸带人从她帐前走过。她想跟上去，不想被门口的吴王亲卫拦住了：“云公子，你的去处殿下另有安排，请跟我来。” 云黛原以为是身份原因得从另一侧入席。结果亲卫将她引到了李禅的帐内，语气不善：“云公子，殿下有令：今夜就在此处呆着，哪儿也别去！” 帐内只余云黛一人，接着有个内侍提着食盒掀帘进帐，放下后也不多话就走了，仿佛完全没看到云黛，搞得云黛莫名其妙。 她走到门口想问个究竟，帐门才掀起一角，门外就有人厉声喝道：“进去！没有殿下的命令不许出帐！” 云黛腹诽：干嘛像看犯人一样。 犯人？！ 云黛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什么不对：李禅当时就说过，若成德之事定讞，那她十有八九不就是个朝廷钦犯！ 想到此处云黛再也无法安坐，起身透过帐帘的缝隙悄悄向外打量，发现帐外已然围着一圈身穿黑衣的吴王亲卫。这些亲卫虽然不像皇后的千牛卫全都长枪着甲、全副武装，可也是每一个都腰佩短刀、身形矫健，显见是千挑万选的精锐。云黛久在军中，光看背影就晓得这群人的厉害。 云黛想再看得仔细些，却被守在门口的亲卫发觉，再次喝道：“还请回到帐中，若不听令，别怪我们失礼，用非常手段！” 云黛更是惊疑不定：听这亲卫的口气，若自己继续这样探头探脑怕一定会给自己颜色看。早上还是座上宾，怎么现在就落得阶下囚一样？ 这是怎么了？李禅想要干嘛？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黛思来想去，觉得一定是成德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这个变故直接导致了吴王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会是什么变故？ 几乎是下意识的，云黛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找到了父亲所谓“谋反”的证据，自己已经从遗孤变成了谋逆之女！ 这想法令云黛毛骨悚然 ，一时间方寸大乱，她越想越觉得肯定是这样，要不为什么李禅会一脸愠怒，还命人将她看管起来。 云黛仔细听着帐外的动静，从脚步声判断外面如铜墙铁壁般，少说围了十几个人，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该怎么办？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云黛努力让自己冷静，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帐中乱转。 忽然，李禅的书几引起了她的注意：几上有纸笔砚台，砚台里新墨未干，还架着一支笔，案几上随意的放着一本书。 云黛不由得有点好奇，摩诃伽罗的房间她不是没待过，从来都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这几本书放的这么随意有点不寻常。 云黛拿起那书，发现书里夹着两张信笺，墨迹尚新，显然是刚刚写就就急匆匆出去所以才夹在书里。 云黛知道不该偷看别人的书信，更何况是吴王的。可此时事关生死，哪里还顾得那么许多？何况没有装进信封也未必就是书信。 第一张信笺上只有两个工整的隶书字：待诏。除此之外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如果不是左下角钤了吴王的印信，根本就不像是一封书信。 第一张看的不明所以，但是看到第二张，云黛眼眶立刻就红了，这封信是李禅写给他大哥云霆的： “……云氏父子同掌大镇，女为东宫之主，满朝殊遇，未有过者，此君所深知。成德惊变，宜稍安勿躁，是非曲折，朝野当有公论，天子自有宸断。云氏于公为朝廷藩属，在私为天子姻亲，云氏未负社稷，则大夏必不至负云氏矣……令妹为太子正妃，兼有身孕，自有东宫护佑……” 从信上的措辞来看，这已经不是摩诃伽罗写给云霆的第一封信。信上除了再三劝止云霆千万不能冲动行事之外就是向云霆告知云黛现在的状况。 “……令妹医理武技，不输男子。唯年纪尚幼，人情权变未足通达……此前所受伤患，均已无虞。饮食睡眠，尽皆齐备……” 云黛理解吴王担心大哥哪里出什么岔子。李禅跟她说过很多次，还让她写过亲笔信给大哥。但是她并没有想到李禅会这么巨细无遗的将自己的现状告知大哥，叫他放心。 看到最后，云黛的心猛一阵悸动：“……幼妹既随小王，纵有雷击万劫，小王必护之无虞！” 李禅在信里隐晦的表明，即便云家真的因为成德之事被定罪，他也会尽力保护云黛的安全，必要之时，就纳云黛为妃。 云黛只觉得热血上涌，脸红到了脖子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 最后只轻轻啐了那信笺一口：“为人这么古怪，谁要嫁给你！” 之后赶紧把书信原样夹好：从这两封书信来看，他派人看管我不是因为云家生变，那是为了什么？此地是皇后行辕，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紧张？
第32章 行辕变故 ——大帐—— 皇后行辕确实出了意外：姚凤轩以成德留后王廷安使者的身份，带着礼物觐见皇后。 崔皇后根本不想见他，依崔后的脾气性子，没有直接叫千牛卫把这些乱臣贼子直接格杀就不错了。可是崔衡一听王廷安的使者前来，便立刻做主要皇后正式升帐接见，而且还要招待使者晚宴。 崔衡的想法很简单，这种时候王廷安派到京城的使者，绝对是他最为信任的心腹。跟使者的交谈很大程度上可以知道王廷安的虚实，甚至可以知道王廷安背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临时决定的后果就是，当李禅得知要宴请成德使者的时候，姚凤轩的队伍已经快到辕门外了。这种情况下，李禅根本来不及解释，只能先派人把云黛关在营帐中，避免云黛与王廷安的使者见面。 既然是以皇后的名义设宴，虽然只是行辕中的临时宴会却也好大排场，几十名宫女内侍在那里来回忙碌着，除了皇后居中坐着之外，左边上首的空座肯定是留给崔衡的，右边则是李禅居首。 众人落座没多久崔皇后就带着梅妃缓缓进帐。 众人依着仪制行礼之后，皇后笑道：“今日乃是家宴，大家不必如此拘礼。”说罢就先举起酒杯饮了一口：崔皇后虽没拗过父亲宴请了成德使者，可口中却紧紧扣住家宴，言下之意就是：宴会是请家里人的，你们这些外人识相的就该快滚。 崔后这一层意思，宴上众人多少都知道一些，此时却都当做没听出来，只是共同举杯，口中齐声道：“祝皇帝陛下千万岁寿！祝皇后娘娘千万岁寿。” 众人饮了一会酒，一个红衣男子突然起身走到正中道：“臣谨代表王廷安大人恭祝皇后娘娘千万岁寿，祝侍中大人寿。王大人得知皇后娘娘偕同晋王殿下、梅妃娘娘驾临河东道，王大人恨不能亲来觐见，只不过祖宗法度，使臣不能擅离职守，因而特派微臣奉上薄礼，不成敬意。”说着就从怀中抽出两本大红封皮的礼单来。 那边早有内侍过来接过礼单分别呈送给皇后与崔衡。 他这一站起来，崔后原本还挂着的一丝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崔衡注目此人思忖了片刻这才想起来，这姚凤轩本是王世贞的心腹，王世贞死后就一直跟着王廷安，说起来应该是王廷安身边的谋主。此人年纪不小，官职却不甚高，一直并不怎么出名，崔衡也是这几日特意看了成德方面的资料这才知道此人。 这时帐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诡异：这家宴除了皇后、李乐、李禅、梅妃、崔衡这些人，还有不少是崔衡从晋阳带来的官员亲信，一道来觐见皇后的，谁也不曾想会撞见这桩事情。王廷安率军叛乱，弑杀长官云麟一家，自任留后的事情已经闹得天下皆知，只不过朝廷暂时还没有对此事表 明态度罢了。 但是他竟然敢派使者这么招摇的来给皇后送礼！ 帐中诸人不由得都看向崔皇后，众人都知道，这一下分明是在逼皇后表态！ 这个时候不管皇后是严词喝退还是温言笑纳都要担好大的风险：现在王廷安仅仅是自任留后，还算安分。严词喝退若是激起王廷安谋反那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温言笑纳的话，王廷安一定会将此事闹得四海皆知，这等若是向天下宣布朝廷认可了王廷安的身份。 崔皇后就算再不问政事也知道这事情不好处置：她此前不愿意见成德使者也就存着避事的想法，现在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正为难的时候，坐在下首的崔源却突然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王廷安一个乱臣贼子居然敢派使者前来贿赂皇室，臣请皇后娘娘下旨立即杖杀此人，以儆效尤！” 崔后因轻声提醒道：“崔将军慎言。” 崔皇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崔源是崔后的胞弟，这个弟弟武艺不错，又凭借家世做了这个武卫将军，但脾性毛躁。而且现在他明显是喝多了。 崔衡在旁边脸色也挂了下来，轻轻一拍桌子：“不能喝就不要喝，来人，带他下去醒醒酒。” “我又说错什么？”崔源却兀自强项道： “云家死于王事却落的如此下场，朝廷岂不令人心寒么？！” 崔衡执意要皇后宴请姚凤轩，就是要看看王廷安身边的人到底有什么胆色手段：姚凤轩的“逼宫”也在他意料之中。 在崔衡看来，这种逼宫没什么好为难的，礼物收也好，不收也罢，真觉得麻烦了，派一队人扮成山匪把这几个人吃了，也是死无对证。 此时崔源出来胡来一番更好，看看姚凤轩这边会如何应对，借机厘清对方的底牌。 崔衡了解自己的儿子，崔源与云家长子云霆有同袍之义。而崔衡自己与云麟也是相交近二十年，两人虽以叔侄相称，但在崔衡心中一直视云麟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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