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满足这么多要求的,就只有一个——传闻中已经坠崖而死的云麟次女,号称河朔云娘子的云黛! 云非墨,云易之就是云黛! 云麟的长女是故太子妃,那么云黛跟皇子们有交情并不奇怪,但是现在看起来,她跟面前这位吴王的关系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世交”这么简单。 薛岳眼睛在云黛和李禅之间逡巡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脸色迅速变得潮红起来:原来如此,看来吴王殿下跟易之是那种关系。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伯父’一听她被欺负了就让她回家,为什么她身边一直有护卫,为什么她可以双王俱保。 薛岳想透了这一点之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看了看一脸懵然无知,正在兴高采烈大快朵颐的云黛,下意识的悄悄挪开了半个身位。 薛岳不知道吴王殿下对于云黛住在他家究竟是什么态度,但是易地而处,如果云黛跟自己是是那种关系,却要住到别的男人家里,那自己绝对不会轻松愉快的跟他吃饭宴饮。 他偷眼看着一面吃着鲈鱼鲙一面盯着李禅和焦遂谈话的云黛,内心很有点不是滋味。 薛岳出生巨富,为人又是风流倜傥,不论是欢场应酬还是纵马江湖,身边从来不缺女子。但是像云黛这样特别的,几乎毫无女子该有的那种规矩,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和睿智的女孩儿,实在是让他感到新鲜不已。让他忍不住生出想要更多的接近和了解她的欲望。 但是……薛岳看了一眼主位上谈笑自若的李禅,内心这一点刚刚升腾起的小火苗就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第352章 邗园夜宴(四) 薛岳的这些心思旁边的云黛自然无知无觉,她今天下午又是上课又是跟崔衍说话,还在遇真宫和国子学之间跑了个来回,早就饿的不行,眼下饭菜合口,当然是一直吃的开心不已。一面吃还一面听着焦遂和李禅之间的谈话。 云黛虽然住在薛岳家里,也见过焦遂几次,但是倒是头一回看见焦遂这般侃侃而谈。平素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子居然如此深藏不露,言谈之间不仅诙谐有趣,见识之广博更是令人咋舌。李禅不时发问,焦遂都是随口而答,无不引经据典,妙语频频,金句叠出,只看言辞这个焦遂的才华竞似不在杜确乃至崔衍之下。 李禅也是有些诧异,本以为焦遂不过是江湖草莽,但是交谈下来,却是个饱学之士。而且与一般的读书人不同,焦遂久历江湖,老于世故,见闻之广博,人情之练达都要远胜于那些死读书的儒生。 李禅在脑中想了一回,平生所见之中,见识学问能比得上焦遂的恐怕也只有王介、崔衍、裴相公父子等寥寥数人而已。这个焦遂看年纪也有四五十上下,也就是说永昌初年之时他应该已经学有所成了,那时候国家百废待兴,求贤若渴,他这样的才华当初要是出仕,如今就算做不到尚书侍郎,一个大郡太守是跑不了的。只不是不知道像这样一个人才,怎么就甘愿栖身草莽? 只不过李禅心中虽然疑惑,也并不直接问,他停下手中的银箸,笑道:“焦先生,邗园的佳肴确实妙不可言,先生妙语连珠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只是我今天正好受了伤,不能饮酒。否则就以先生言辞下酒,也是一大快事。” 焦遂笑道:“殿下谬赞了。” 李禅摆摆手:“今天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实不相瞒,我今天约先生和子华相见,是有几件事情希望能跟焦先生,还有子华商议一下。” 焦遂心道,终于到正事了,连忙道:“请殿下示下。” “不忙,”李禅笑道,“我想先问一下,广陵会,究竟是做什么营生的?这次上京又有什么想法呢?” “不敢欺瞒殿下,广陵会原系草莽,转投商道也不过就是近二十年的事情。眼下产业虽然包罗万有,但归结起来不过就是行商。”焦遂笑了笑,“至于说这次上京所求之事,焦某斗胆想请殿下看几样东西。” “哦?”李禅眉毛一挑,有点好奇起来,这个焦遂当真是有点意思,“是什么东西?” “殿下稍待。”焦遂说着轻轻拍拍巴掌,门外有几个人端着几个盖着锦缎的银盘走了进来。 “这里面是什么?” “不过是些海外奇珍罢了。”焦遂告罪起身,走到那些银盘面前,“海外盛产金银珠玉,象牙宝石,这些史籍有载,殿下见识过人,在下不敢班门弄斧 ,故而今日所挑的都是些不常见的物事。” 焦遂说罢轻轻揭开第一个银盘上面所盖的锦缎,上面乃是一个两尺见方的木匣。然后轻轻捧起送到李禅案头:“殿下不妨仔细看看。” 李禅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那只木匣一眼,不明白焦遂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只木匣虽然制作颇为精细,但是若跟宫中的式样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如。 看了一会不得其法终于双手将木匣捧起来,结果一拿之下吃了一惊,这小小的木匣竟然入手颇为沉重,木质更是沁凉,李禅有些惊诧,用指甲轻轻磕了一下木匣的表面,发现这木质坚硬似铁,根本画不出痕迹,且靠近之后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木头?”李禅这才注意到这木匣并不像中国的木器有涂饰漆艺,而是裸面,但是木色重紫,木纹如云,上面还隐隐有牛毛状的金丝。 “这木材名作紫檀,乃是天竺所产,木质坚重华美,且有幽香,用以制器物,远胜中土木材。”焦遂含笑道,同时轻轻打开木匣。 这匣子一打开,李禅却立时惊呼了出来,如果说紫檀作为木材李禅并不如何在意的话,这匣子里所装的却不能不让他惊讶。 只见李禅轻轻从里面捧起一块白色的疙瘩,大约有南瓜大小,云黛看了半天也不明所以:一块白石头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云黛忍不住问道:“焦三叔,这是什么啊?” “龙涎香。” “啊?!这是……龙涎香?!这么大块?!”云黛惊得从座上站起来伸长脖子,“怎么会是白色的?” 对云黛来说龙涎香是一味药,她自然认识,但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更别提白色的了。 李禅心中更是震动。 李禅嗜香,龙涎香号称香中之王,相传是海上龙涎凝固而成,极为珍贵,这种香素来只有在海上才偶有发现,而且即便发现也只是极小的一块,像这样巨大的龙涎香,饶是吴王李禅是从未见过。 由于龙涎香过于稀少,往往一经发现,便会贡入皇宫,但是宫中的龙涎香,却都是黑褐色或是浅灰色,虽然李禅也曾在书中见过,道龙涎香是颜色越浅越名贵,味道越是醇厚优雅,但是他却做梦也没见过竟然有如此洁白如玉般的龙涎香! 大夏国内便是灰色的一两也要数百贯,像这样大一块纯白色的龙涎香,当真不知道要值多少钱!! “殿下何不试试此香?”焦遂从匣中递过一柄金质的小刀。 李禅接过小刀,轻轻切了一小块指甲大小的那东西下来,放在小银碟中,引了烛火一熏,只觉得满室馨香,闻之欲醉。 “古人道此香能醉人,上品能使人复生,今日一见,诚不欺我!”李禅呆了半晌方才感叹道,“海外这样的香真的到处都是么?” “在下不敢妄言,这等上等 龙涎,便在海外也是可遇不可求,但是海外香木远较大夏丰富,品质上等却是事实,不但龙涎,各种香木也是品类繁多,殿下见了这龙涎香,当知小人不曾虚言。” 李禅点了点头,认可了焦遂的话。 “这块龙涎香,便是敝会赠与吴王殿下的第一件诚意。” “如此重礼……” “殿下不用担心,小人是希望能借殿下之手将此香转贡给陛下!”焦遂这话就有意思了,皇帝并不喜欢熏香,就算进贡给皇帝,按照皇帝对于吴王的优待,这龙涎香最后恐怕还是要给到吴王手上。 李禅悚然动容,龙涎香价比黄金,便是宫中所藏的灰色龙涎就已经是价值连城,这块白色的龙涎香居然说送就送了。 广陵会是当真富可敌国,还是为了拉拢自己不惜血本? 而且第一件事物已经如此惊人,后面的又会是什么呢?这勾起了李禅好大的兴趣。
第353章 邗园夜宴(五) 焦遂一笑,轻轻揭开第二个银盘上的锦缎:“殿下,这是海外的第二件东西。” “又是白色的?”李禅定睛一看,这是两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碗,但是两个碗里分别所放的东西却叫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是稻米么?怎么如此细长?”李禅拈起其中一只琉璃碗里的东西,只见碗里的东西晶莹白润,明显是稻米,但是却比常见的稻米狭长许多。 “回殿下,这是南洋暹罗等地所产的稻米,其地酷热,极为适合稻米生长,所产稻米粒长细润,口感极好。”说着自有人从旁边给李禅盛了一碗煮好的米饭。 李禅看着这种有些奇怪的米,将信将疑的吃了一口,只觉米粒弹润,香气满口,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好米!” “南洋地热,一岁能产三季稻米,若能从彼处购粮,对于我朝不无小补。” 焦遂这句话说到了李禅的心里,汉唐以来,关中沃野连年拉锯,早已不复当年兴盛,大河流域又是旱涝不断,偏偏这里还是大夏的腹心之地,所以朝廷每年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疏浚运河,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将南方的粮食和税收运到洛阳和关中。但是南方诸道,除了益州、扬州这些地方较为富庶,很多地方根本就是瘴疠之地,根本难以生产。特别是今年这种大灾之年,朝廷缺粮的窘态实在是令人五内俱焚。若真的能从海外征粮…… “那这些白色的又是何物?” “殿下不妨尝尝看。” “这也是能吃的?”李禅将信将疑的拿起牙箸沾了一点放进嘴里:“嗯?甜的?” “这是糖。” 李禅吃了一惊,糖当然不稀罕,但是当时大夏的糖大多是黄褐色的土糖,像这样洁白如水晶的细糖,李禅细细品味了一下,确实是糖,而且糖味清甜,确实是上品。 “不错,这是天竺当地人所制的糖,因细如砂砾,洁白如雪,故也称作白砂糖。”焦遂笑道:“白砂糖、南洋稻米、琉璃三物,或是民生,或是奢侈,相信对于朝廷都是有大用的。” 他这话出来李禅便即沉默,从龙涎香到白砂糖,这几件东西对于大夏朝廷来说,当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也意味着巨大的财富,但是为了这些东西就要冒风险开西域通海路么? 作为儒教治国的大夏是不可能为了这些“商贾小利”去更改国策的。 “那第三个银盘里是什么?”李禅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 第三个银盘相较之前两个要狭长得多,焦遂轻轻揭开上面盖着的锦缎,却发现上面乃是一把两尺来长的弯刀,旁边还有一块乌沉沉的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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