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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两样东西李禅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到跟前，注视着这两样东西，那铁块上面布满了细密虬曲的花纹：“这是镔铁？” “ 殿下渊博，但是这却不是镔铁，而是产于天竺一个叫乌兹地方的铁矿，这种铁矿所产的钢材铸造兵器锋利异常，便说削铁如泥也不为过。” “未知较南诏所产宝刀如何？”李禅好奇的问道。 “这把弯刀就是乌兹铁矿所造，殿下不妨试试看。”焦遂双手将弯刀递到李禅手中，然后从怀中掏出三枚永昌通宝，叠在一起放在桌案上。 李禅狐疑的看了一眼，随后一挥，砍下之后咔嚓一声，刀刃竟然深深斫进了桌案之中，那三枚铜钱被整整齐齐的断为了两半。 李禅只觉得那一刀砍在桌上犹如砍进了泥地白雪之中毫不费力，看着手中的短刀，心中不由得有些沸腾：“太子曾说过，我朝军队与西域各国以及波斯交战，兵器上常常吃亏，若能得到这什么乌兹的铁矿，那么真是天下不足平！！” “在下从波斯海商口中得知天竺如今内乱，小国分立，若能有船队前往，以我国之丝绸瓷器茶叶，换取其铁矿并不为难。”焦遂这句话犹如最后一颗砝码，将李禅的心，彻底说动了。 不过这还不够。李禅素称贤王，绝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和喜好决定行动的人。 要做这件事情，还需要更加充分的理由。 焦遂拿出来的几件东西，确实让李禅看到了海外的富饶，看到了他们物产对于大夏的作用，但是对于大夏来说，这些大多是锦上添花的，而且要取得这些，大夏朝廷上下还必须为之巨大的努力，开西域要征兵征粮，要跟西域小国开战，恩威并施，要跟吐蕃斡旋，没准还要跟虎视于外的波斯有一场大战；开海禁就更是如此，剿除倭患，造船队，这还不算海上莫测的风险，这一桩桩件件下来，足以把大夏的财政完全拖垮。 不要说大夏眼下根本就还处在藩镇林立的泥潭之中，就算是盛世王朝，想要做那么多的事情也有莫大的风险：汉武承文景之治征大宛逐匈奴尚且搞得天下凋敝，隋炀帝继承了开皇盛世最后却身死国灭，这等殷鉴岂能不惧？ 还有一个银盘，那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银盘，绸缎下面的东西足够说服吴王么？ “最后的银盘里有什么？”李禅平复了一下心绪，含笑问道。 焦遂似乎早就料到前面的三个筹码不足以说动李禅，轻轻掀开了最后的那块锦缎。 里面什么都没有。 “嗯？焦先生这是何意？”李禅面沉如水，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责难，虽然他并不清楚焦遂这样做的原因，但是对于李禅来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手段’。 “刚刚三个银盘里的，是海外奇珍。”焦遂低头道：“而这个银盘里则是我们广陵会对朝廷的诚意。” “哦？”李禅眉毛一挑：“说说你们的诚意。” “焦某私心揣测，殿下找我们，必然是为了解决洛阳的粮价之事。广陵会愿意在此事上，唯殿下马首是瞻！”焦遂跪倒在地。 李禅一时难以按耐心中的情绪，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这个焦遂！有意思。
第354章 邗园夜宴（六） “那你想怎么解决？”李禅示意焦遂起身。 “此事有长短两计，殿下想先听哪一个？”焦遂说到这里招呼了一下已经活过神来的薛岳。 薛岳刚刚就已经反应过来，此刻连忙起身走到李禅跟前，又从身后的一个仆人手里接过一个食盒来。 李禅有些奇怪，不是在说解决粮价，怎么又拿东西上来了？ 薛岳打开食盒，打开第一层端上来两碟东西，一碟中间是一团暗红色的土块，凑近可以看见上面有些地方已经焦黑，刚一拿出就散发出一股甜香；另外一碟里盛放的东西就更是奇怪，乃是一根寸许径圆、近尺长的黄色棍棒，上面整整齐齐排列着犹如牙齿般的金黄色颗粒，颗颗饱满光润，犹如金色的珍珠一般。 薛岳将这两盘东西恭恭敬敬的放到李禅面前：“请殿下尝尝看此二物。” “又是能吃的？”云黛讶然，刚刚的南洋稻米、白砂糖也就算了，这两样东西看起来那么奇怪真的能吃么？ 李禅也有些惊讶，对着这两样东西打量了一番，想要动手却也不知道这东西该要如何吃法？ 却看薛岳从一旁抄起一支银匙，对着那团黑红色的东西，轻轻一切，那东西竟如膏油流沙一般给银匙轻轻巧巧的切下，露出里面粉糯柔滑的金黄色内芯，伴随着里面的热气，阵阵甜香充盈满室。薛岳将盛满这金色膏粉的银匙递给郑楚，郑楚看了看银匙这才转交给李禅。 李禅并不非常讲究饮食，但是对于这等其貌不扬的东西一时还真有些接受不了。只不过李禅心知薛岳他们如此郑重其事的把这东西呈上来让自己吃，决然有背后的目的，所以勉为其难的尝了一小口。谁知一尝之下李禅登时睁圆了眼睛，绵滑柔软，香甜细腻，口感有些像是芋头，但是香甜过之：“这是……” “殿下先别问，再尝尝此物。”这时候薛岳已经从另一碟的黄色棍棒上剥下来一小碟黄澄澄的珍珠来，呈给李禅。李禅此时索性也不再多想，用银匙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只觉口感软糯微弹，又有轻微的甜香，虽然比不上刚刚的东西那么如蜜似糖，但是别有一番滋味。最出奇的是李禅不过吃了两三口，只觉腹中已经颇为饱胀，心中更是讶异：“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何物？” 薛岳笑道：“此二物本非中土所有，而是产自东海以外千万里之遥。我们广陵会在出海之时曾在南洋遇到夷人的商船，他们的船上就有此二物。我听他们说，这两种东西都是出自东南万里之外。其国土地多山，绝少平地，当地人不食五谷，不习耕种，日常所食皆有赖于这两种东西。” “他们既然不习耕种，这两种东西难不成自己就能长出来？”李禅觉得薛岳这话有点前后矛盾。 “正 是如此。”薛岳却回答的理所当然，“虽然谈不上落地生根朝种夕收。但是也比中土所种的稻、麦、豆、黍之类要好料理的多。听夷人所说，这旁边黑红之物是那植物的根茎，种植不拘土壤，无需耕种且产量极丰。另外一物也是一样，即便是荒山坡地也可种植。” “哦？”李禅又把这两件东西端到眼前，沉吟了片刻，“这两样东西若果真如你们所说，那倒真的是可以解决大夏缺粮之事的宝物，“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两样东西有朝一日可以引种在大夏？”李禅又追问了一句。 “正是如此。”薛岳笑道，“自从在南洋见到夷人，广陵会便多方派人向东南出海寻找，若能寻到夷人所说的地方，得到种实，习其种植之法，那么引种回来便不是问题。” 李禅确实是难得的振奋，其实刚刚的南洋稻米李禅虽然也觉极好，但是南洋到大夏海疆万里，虽然说起来买米轻松，但是如此之遥远实在难以掌控。何况粮食一事事关社稷，把一国的命脉放到万里之外终究是不保险的。但是这两样东西就不一样了，若真如薛岳他们所说，这两样东西真的好种易活，打理便宜，产量又高，那么若能在大夏广泛种植他日就不愁灾年之事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长远之计对吧？”李禅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说得热闹，但是大海之上哪有这么作准的？说不定十年八年没有回音也是正常，“那你们的眼前之计又是什么呢？” 薛岳行了一礼：“这就要看殿下的需要了。” “我的需要？”李禅笑道，“我需要的就是洛阳的粮价不要再这么高。” “此事广陵会已经着手在做，相信殿下也已经有所耳闻。”薛岳拱手道，“只是不知道殿下对于粮价的要求是如何呢？” 薛岳早就已经跟薛霖订了赌约要平抑粮价，即便没有李禅这桩事情粮价的事情他一样要做。他这么问李禅，是想知道李禅的胃口。如果李禅的要求跟薛霖相若甚至比薛霖还低些，那么对于薛岳来说是最好不过，他只要花一分力气，就能得两分结果；但若是这位吴王殿下的要求比薛霖大得多，那么薛岳就不免要权衡一下，自己能不能做得到了。 李禅微微一笑，薛岳他们的顾虑他当然明白。只不过既然要跟朝廷“做生意”，必要的投入就不可或缺了。 “朝廷无缺粮之忧，百姓无冻饿之苦，于愿足矣。先不谈我的‘要求’，你们的计划不妨先说出来看看。” 薛岳心知像吴王这样的人物，看似怀抱大开，实则城府极深，自己想要套他的话头确实不自量力了，当下余光瞥了一下焦遂，略一点头，道：“其实广陵会的计划说来也很简单。所用的手段说白了就是就是用低价粮逼得洛阳城里囤粮的粮商们低价放粮。” “光是这样恐怕难以奏效吧？”李禅笑问。
第355章 邗园夜宴（七） 薛岳也不遮掩：“不瞒殿下说，洛阳的粮商比我想象中更难对付些。我刚刚开始放粮，他们就接二连三的下手阻挠，先是假意收粮，后来又借平准署之名弹压我们，那天要不是先有易之过来破局，后来又有大高玄殿的张观主过来，倒还真有些棘手。” “那现在没什么难处？或是有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李禅点点头，这事情他当然知道，他想知道的是薛岳下面的计划，以及他的底牌，他手上究竟有多少粮。这决定了自己下面要怎么调配资源跟他合作。 “做这等断人财路的事情危险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广陵会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倒也不怕一般的鬼蜮伎俩。再加上那天殿下的暗中相助，那些粮商们等闲也不会对我们下黑手。只是生意场上的手段，我们应付的过来。” 薛岳这时候已经回过味来，那日张观主带着牛车忽然而至，还沿路宣传自己与薛霖的关系，应该都是眼前吴王殿下的手笔。他贤王的智计真的不是凭空吹出来的。 薛岳思虑了一下笑道：“要说难处就是我们手上的存粮并非无限，怎样用我们手上的存粮发挥最大的效用，四两拨千斤把洛阳的粮价给压制下来。” 李禅沉吟道：“关键就是时机。” “正是。倘若我们手上粮足够多，尽可以大水漫灌，逼得粮商们吐口，但是眼下粮食有限，就只有在最合适的时机才能起到最大的效用。”薛岳收起笑容，正色道。 “那粮商那边作何反应呢？” “他们既然不敢明着对我如何，就想直接作价将我的粮全部买了。所以这两天他们一直在跟我们家接洽此事，只不过价格一直没有谈拢。” “哦？”李禅回头看了一眼郑楚，笑道，“看来户部的消息还没放出去？” 郑楚欠身道：“是，殿下。不过户部今天下午传来的消息，估计明天一早就有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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