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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一两日了。”李禅点点头，“子华，你们现在有多少粮呢？若要卖给洛阳的粮商，作价几何？” 薛岳也没想到李禅问的这么细，微怔之后道：“眼下粮商们跟我接洽，价格也是一日三变，现在是想以350文一斗，也就是市价的七成五收购，有多少收多少。” “三千五百钱一石？当真是好生意。”李禅笑了一声，“那子华手里有多少粮可以卖呢？” 薛岳想了想：“检括城内外，广陵会共有存粮约莫十五万石。”此处薛岳稍微留了个心眼，实际上他此刻城内大约有五六万石，城外还有大约十五万石，只不过城外的粮食乃是最后的底牌，薛岳江湖上行走多了，即便对方是当今吴王，还是要稍微留一张底牌才行。 “十五万石？”李禅看了薛岳一眼，“子华真的好手笔啊。” 焦 遂见李禅笑意盈盈，却不多说什么，上前拱手道：“不知殿下有何妙计呢？” “妙计谈不上，但是我要你们两日内把手上的存粮全部出清。不仅如此，我还要你们卖出的价格越高越好。”李禅眼中精光一闪。 “两天内出清，还要越高越好？”云黛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从来要出清货物都是降价，怎么李禅却一面要求薛岳出清，又要求他涨价呢？再说了，明明是要平抑粮价，怎么反倒要哄抬粮价？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这……”薛岳也是有点迟疑，“殿下，我们出清当然没问题，做价高些也是有利无害，但是这样粮商们未必愿意买……” “他们会买的。”李禅笃定的笑道，“你放心，到时候你们尽管开价，少说也得四百文一斗，少了可就亏了。” 焦遂眼珠一转，笑道：“殿下是想要借此抽干粮商的流水吧？只不过四百文一石，十五万石，不过六十万贯，未必就能把全洛阳的粮商给榨干，倘若未能奏效，那咱们手上的牌可就没有了。” 李禅看了焦遂一眼，赞赏的点点头，未算胜先算败，这个焦遂当真是个人物：“这一点焦先生不用担心。先生觉得粮商们大约还有多少本钱？” 焦遂心说就凭洛阳粮商自己的本金现在根本就应该空空如也了，广陵会在洛阳这段时间也没有白白经营，他们也隐约得知粮商们的钱库是连着太府寺的，这样一来区区十五万石怎么能抽的干他们的流水？只不过这话不能当着吴王的面说。 焦遂当下笑道：“究竟有多少我不得而知，但是若要达到殿下想要的效果，总要再有十万石粮……” 焦遂心里盘算了一下，即便是粮商们真的能从国库弄钱出来，国库也不是真能生钱的聚宝盆，按照大夏的赋税水平，还有国家的支出来看，每年到了年底结余也不过就是百余万贯，关中之乱国库为之一空，永昌以来二十年，虽然没有大战天灾，但是小灾不断，边境也是经常摩擦，国库的钱粮也不可能太多，粮商们胆子再大，挪用个一百万贯说什么也差不多了，要是他们真的敢搬空了国库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禅颔首：“好，我就给你十万石粮，如何？” 焦遂和薛岳都是一惊，乖乖，这殿下口气还真是大，十万石粮，现在的朝廷还能随口就拿出十万石的粮？要真有这么多粮朝廷还至于这么为粮食犯难？ “子华和焦先生不信？”李禅微笑道，“确实朝廷眼下缺粮，但是含嘉仓里面，十万石粮还是调得出来的。” “含嘉仓？！”薛岳和云黛不知利害也就算了，焦遂和郑楚一听这个名字惊的脸都白了，含嘉仓是什么地方？如果说常平仓还算是带有民间身份的应急储藏，洛阳周边的含嘉仓和洛邑仓就是不折不扣的 ‘国库’了，含嘉仓存粮是朝廷的战备资源，没有皇帝的手令一般的人就是接近都是大罪，从这里面调粮食出来，吴王殿下这是失心疯了？ 郑楚刚想劝说自家殿下不要冲动。 焦遂已经上前道：“殿下，含嘉仓城乃国家仓储，动静非比寻常，如若查到了就是万劫不复之罪。左右不过十万石粮，不如还是由广陵会来想办法。” 这可不是焦遂好心，这吴王要真是从含嘉仓拉了粮食过来，到时候不管自己这边接不接受都是共犯，到时候吴王还能去封地养疾，广陵会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第356章 我就这么老面？！ 李禅打量着焦遂：“十万石粮不是小数目，广陵会能有何办法？” “十万石是不是小数目，但是办法也是有的。”焦遂笑道，“不过是滥竽充数，瞒天过海罢了。” 李禅好奇起来：“怎么个滥竽充数，瞒天过海？” “二十五万石粮食，就算是车拉马驮，粮包也要有数十万个，他们决计不可能全部打开一一查验的。”焦遂笑道，“到时候在里面掺些砂土糠麸，办法多的是。这不过这等事情殿下并不用知道详细，此事交给我们便是。” “也好，”李禅点点头。 说真的从含嘉仓调粮之事，他是需要冒极大风险的，这种时候，就是裴相所谓‘为国无暇谋身’之时，真是需要的时候就算把自己搭进去也是值得的。不过既然焦遂他们能有别的办法，自己也不是一定要以身犯险才行。 李禅想了想：“那你们大约要多久才能准备妥当？” “一二十万石的粮食交割耗时极长，我们也不是非要全部准备好才能动手买卖。”焦遂想了想，“城内的粮粮商们都看到过，不用做什么准备，到时候直接出手就行，城外的略做一下手脚，两天时间，也来得及。” “两天……来得及，这两天我会派人来祝你们一臂之力，”李禅指指额头，“今天燕朝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我现在头因为粮价的事情破了，陛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想来趁着这个势头逼一逼，应该立刻就会有反应，你们尽快准备着吧。” 焦遂点头应诺，眼光瞥到旁边的云黛，想了想问道：“那殿下对云公子的安排是？” “你说犬子啊？”李禅笑吟吟的看了一眼云黛，“犬子还是劳烦你们照顾着，我信得过。”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声响起，众人刚刚有些疑惑，就听门外有人禀告：“殿下，朝廷有消息。” 焦遂和薛岳一听赶忙起身：“殿下，后面要准备的事情繁杂，我们先告退去准备了。如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给邗园的人即可。”说完就匆匆告退出去了，朝廷来的消息，岂是他们能够听得？ 他们前脚出了门，就见一个吴王亲卫打扮的人闪身进来，对李禅行了一礼：“殿下，裴相进宫了。” “哦？裴相公得有一年多没进宫了吧？看来我这一下还真的挨的不亏。” 一年多来裴相休致，陛下数次召他入宫都称病体沉疴无力入朝。这次裴耀卿作为他的长子，燕超上当着文武百官将吴王开了瓢，裴相除非立时就驾鹤西游，不然抬也得抬着进宫亲自给陛下磕头赔罪。 想到这儿，李禅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伤口，手刚抬到一半，突然感到两道目光正恶狠狠看向自己，眼角余光发现云黛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旋即想起她的医嘱，只得悻悻的把手 放下，对着那个亲卫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你下去吧……” 李禅顿了顿，又转头看向郑楚：“你也出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郑楚如何不知道这是殿下要支开所有人，想单独和云公子相处，连忙答道：“喏！” 待郑楚和亲卫退下之后，李禅看着忽然紧张起来的云黛，拍拍身边的坐榻，微笑道：“我儿，快到为父这里来！” 云黛瞪大眼睛看着李禅许久，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禅佯怒道：“你还笑得出来？胡乱认亲王作爹，假冒皇亲，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我又没说我爹是吴王，再说也不是我说你是我爹的……”云黛振振有词，“那都是薛子华自己瞎猜的，我只是没否认而已。” “你还敢说？”李禅一时没了脾气，同时又有些气阻，“怎么，我就这么老面，那薛岳一见我就认定我是你爹。” 云黛眼睛在李禅脸上转了两圈，李禅此时眼角眉梢满含笑意，脸色却硬绷成生气的样子，云黛看着只觉欢喜非常，连蹦带跳跑去主座，故技重施一头顶进李禅怀里：“老是不老，就是过于严肃了，看着不怎么活泼。” 李禅顺势将她圈进怀中，笑骂道：“放肆！” 抱了一会儿，李禅心有所感，将云黛的脸捧起来，只见她两腮果然挂着泪，李禅一阵心痛，复又将她圈住：“想云将军了？想哭就哭一会儿吧。” 云黛将脸藏在李禅怀里，闷声说：“你还挺像我爹的，在家的时候，我也经常和我爹拌嘴……” “哦？你在家的时候也闹离家出走啊？” 云黛白了李禅一眼：“才不会，我爹最疼我了，我一生气，他就什么都答应了，哪像你……” 云黛这话说得其实有些不尽不实，云麟夫妇确实疼爱云黛，但云黛有时候使起性子来也是要离家出走的。只不过她往日大多就是跑回她师父木心道人那里，在云二小姐心里这并不算是‘离家出走’罢了。 “我也想样样事情都能遂你心愿，只是……”李禅叹了口气，“京城毕竟不比家里，我也不比云将军，现在又是这个局面，有些事情我真的……” “我懂。” 云黛抬起头湿润的眼眶更衬得她明眸如水。李禅忍不住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云黛见状虽然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却也并没有想要避开。反倒是李禅将要吻到之时，硬生生止住，用手捧着云黛的脸，轻轻用手指拭去了那一点泪光。 接下来片刻，两人就这么依偎着一言不发，最后倒是云黛先开口说：“你把大家都支开，是想单独和我说什么吧？” 李禅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将云黛放开，扳正她的身子让她坐好，要不她这么一直挂在自己身上，自己满脑子就只想着和她腻在一起，什么正事也说不了。 李禅一 念及此，又特意坐的分开了些。 云黛在旁边看这人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又换上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微觉得好笑，之前郑楚说自己能左右李禅的心绪，她还不信，如今看来，不仅能影响心绪还能影响思路。 李禅今天虽然是微服出来，但毕竟是第一次与薛岳他们会面，着装上还是略微正式了一些，一身合体的绛紫色圆领锦袍，样式虽然简单，但是手工精细，质料上乘，一眼可知着装人出身高贵，品位不凡。 李禅戴着一顶简单的乌纱幞头，整个人显得得体而精干，只是因为今天失血有些多，脸色有些苍白。他把云黛分开之后坐了这么一会，看上去有些疲惫，有些失神。 李禅摇摇头，欲将心中的绮念和遐思抛开，却好半天之后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略略整理出了一些思路。实则这等事情对于平日的李禅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只是最近确实疲乏得很了，今天又受了伤流了这么多血，体力有些不支，心力也有些跟不上，所以才反应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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