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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黛想说，还能为什么，为了赈灾呗，但她怕说多了暴露李禅的身份：“……我也不大清楚，他原话就是让我这么问的。” 薛岳想了想：“回去告诉令尊，若是令尊缺粮，我自当倾囊相助，若是令尊也做米粮生意，”说道此处，薛岳欠身俯到云非墨耳边，“京城粮价远没有到头，不到五百钱不会回头。” 云黛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五百钱？！！一斗吗？” 薛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五百钱都说少了，我估计得上到八百甚至一贯！” 薛岳不理云黛，他思索了一阵：“其实我蛮想见一见令尊，见到令尊很多事情就能摊开来说，三日后就是春会，春会后还要跑各个文会、诗会，实在是没这个精力，不如等科举后，你约上令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薛岳想的很明白，云非墨与雍王、晋王交好，自己只要与他保持联系，迟早有见面的一天，而且他小小年纪能有这般人脉，有这等护卫，应该全因为他爹的缘故。所以要抓住云非墨这条线，他爹才是关键。 云黛想，你想现在见他，他也不会要见你。也只能含混应下了。 薛岳写了一个地址，让云黛将整理好的行卷送去这里，相约文会时将装好的行卷带给他。 云黛：“薛兄后面几天不能出门了吗？” 薛岳叹气道：“哎呦，别提了，房兄和杨兄之严苛，不比你爹逊色多少，何况这还是我自己花钱请的两个爹。” 薛岳走后，云黛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让冯三他们转到南市，想再去转转吃吃玩玩，吃到是吃了一些，但一个人瞎逛远没有那日李禅在时那么有趣。 回到遇真宫已是晚上，云黛看见主屋暗着，想来李禅还没有回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又这么辛劳，头又该痛了吧。 云黛一面想一面走进房间，下意识的走向书房的方向，却意外发现自己书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封信，拿起来一看封面上的字迹，是李禅写的！
第161章 尺素寄相思 云黛心中一喜连忙拆开，信不长，开头几句问她今日功课进境如何，告诫自己他不在身边也要好些用功，这时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云家，一日曝十日寒最不可取。至于平实吃用方面，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自可以向郑楚去说，我已告诉他见你如见我一般。 与云黛有关的内容就只这么几行，后面大段的内容都是关于她昨日写的药方和防疫的布置，李禅就这里面的一些关窍详细问了一些问题，希望她尽快答复。 信的最后最后李禅总算是又温言几句，言道自己政务繁忙，无暇抽身，今日怕是要宿在宗正寺了。 云黛看着信，不知不觉面上红了，嘴上却兀自强道：不回来就不回来，谁管你睡哪儿啊。 但想到他无暇回来就第一时间给自己写信也是心中一暖，也立刻铺纸研墨，认真回信： 李禅信中问的最仔细的疫病营和药方的问题显然是他最关心的，所以云黛在一开头就这些先作了解答。除了李禅问到的问题，云黛还对一些容易遗漏的基础问题做了说明，这也是云黛在成德积累的经验，传授经验的时候大家总是更关注关窍难点，对于很多基本的问题很容易忽略，学的人不加重视，教的人觉得理所当然，到真正实施的时候就容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说完这些已经写了快两页纸，云黛舔了舔笔，“当日建春门的十万石粮确是薛家运进京的，薛岳言道京城粮价腾贵，涨势未及一半，以今年之情况，洛阳米价至少要到五百文一斗，甚至到一贯一斗都不是痴人说梦。究竟如何我也不知真假。至于说他为何携粮入京，他不愿与我言说，说得见到你当面详谈。” 写到这儿，云黛咬着笔杆又写到：“另有一事，今日去公车馆，有个举子说，云家若是不亡于王廷安，日后定成国贼，还说于国家计，云家覆灭乃是好事，就连薛岳的朋友们也赞同此论！我不知如何辩驳，望你能为我解惑。” 云黛写完之后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在最后写了一句：“食少事烦，是难长久。公务虽重，当惜己身。如若不听，留神我舒筋活血手伺候你！” ——洛阳某处宅院—— 洛阳城被洛水分成南北两半，一般来说，南面是贵胄富户居住，北城贫民较多。偏生皇城和很多朝廷衙署都在北城，所以北城就呈现出鱼龙混杂的态势，常常是同一条街甚至同一个里坊内，一边恢弘壮丽，一边陋室林立。 从城东北角的安喜门进城，左手边第一个里坊，唤作丰财坊，因为坊名吉祥，寓意良好，所以坊内居住的多是市井商贾，南来北往的客商极多，相比较一般的里坊算是极热闹的，所以当李禅和萧倩儿一行人出现在丰财坊的一处宅院外的时候，压根没有 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里正是李禅赁来供给萧倩儿和户部的人盘算账目的所在。 “李二，你可以呀，在这里居然还搞了一套宅子，小是小了点，”萧倩儿进门之后转了一圈，突然走到李禅身边，“老实交代，在洛阳是不是还有什么藏娇金屋？” 李禅刚想说萧倩儿别胡说，一想起自己把云黛安排在遇真宫，某种意义上是不是也算“藏娇”？ 萧倩儿没想到李禅居然哑了口，一时有些无趣，拍了拍手：“好了，不逗你了。收了你的米粮，还得做事呢！”说完就安排人开始分拣账目：算账也不是拿起来就能算的，总得先分门别类，厘清头绪，然后才能制定计划，条分缕析的清查。 宗正寺三年多的账目还真是不少，便是这些天天跟账目打交道的户部官吏要厘清也不是朝夕间的事情，不多时，整座宅院就已经笼罩在了算盘和账簿翻页的声音中。 李禅今日从宗正寺点了卯之后就到了此处，宗正寺少卿巴不得这位爷离宗正寺远远的，宗正寺上下都能好好休息休息，所以对于李禅的离开绝无二话，就差敲锣打鼓的欢送了。 李禅过来一方面是为了给萧倩儿送卷宗账簿，一方面也是防止萧倩儿有什么问题要问，所以干脆搬了东西也来着里办公。 萧倩儿手里捧着一卷卷宗一面读，一面在桌上的册子上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作为这次工作的“大脑”，萧倩儿的工作可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户部所谓的来十个人是指来十个“官吏”，每个官员其实都还配了一两个专职的账房，这些官员现在每人负责一部分内容，整理出来一部分就做好提要交给萧倩儿过目，萧倩儿审阅汇总之后再根据各部分内容下达指令或清查、或跳过，或几部分合并协查，就像是行军打仗的中军元帅，虽不必冲锋陷阵，但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实在是最劳心劳力的角色。 李禅好容易把手头紧要的事情做完，看见案头那封云黛的回信，偷眼看了一眼正在埋头记录的萧倩儿，确认她没看着自己才放心取了信，展开看了起来。 看到云黛心中又提到薛岳，心中又生出些异样，可一想到是自己让她去问的米粮之事，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紧接着就看到云黛威胁他不好好休息就给他按摩，忽然忍耐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他这一声萧倩儿岂有听不见的道理？本来萧倩儿做事的时候极不喜人打扰出声，换做别人早就被萧倩儿斥责了。 萧倩儿看着脸上还挂着笑意的李禅，越发好奇：她认识李禅这么多年绝少看见李禅笑，更不要说是看书信就笑成这样。 萧倩儿凑过头去：“李二，你看什么呢？” 李禅唬了一跳，忙将那叠信纸收拢起来：“没、没什么……你账目已经看完了？”李禅 也是城府极深的人，瞬间就调整的面色如常，可他两个耳朵已经烧得通红。 萧倩儿与李禅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岂不知道李禅的这个特征？再说了耳朵红的像煮熟了一样要不发现也怪不容易的。萧倩儿也懒得戳穿他，嘴角噙着笑，凑到李禅身边，看到桌上打开的信封：“哟，是信吖，夜市那个小娘子给你的信？”
第162章 吴王爱脸红 李禅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此时再也掩饰不住，一张俊脸已经红透。 “不是？不是你脸红什么？”萧倩儿顺手捡起桌上已看完的几页，上面的字迹如大枪大戟，怎么看都不像女儿家所写，内容也多是时疫相关的公事，“咦，还真的不是啊，没意思……” 李禅整理心思：“说了不是了。” 萧倩儿双目一转，想起了那日夜市撞到的姑娘：“还以为是你小娘子的信呢，所以……你和那个小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家姐姐，放过弟弟吧，”李禅连忙讨饶，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对了，萧姐姐，关于洛阳的粮价，听说今日回落了一点，姐姐以为粮价是否已经到头了？”一面问一面将手中的书信看似随意的往面前一推：这也是李禅算准了萧倩儿不会再去打开，故意丢在她面前。 萧倩儿果然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书信，只轻轻哼了一声：“你这样子，与当年和雪痕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李禅只觉心头一跳，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粮价之事姐姐怎么看？” 萧倩儿见李禅一直问，也收拾心思回问道：“你刚刚说粮价回落，今天粮价掉了多少？” “相比昨日降了十五文一斗，听说是城中有富户开仓，所以粮价有所回落。”李禅这消息也是早上刚刚从南市报来的，“对了，这信中刚刚还提到城中商贾预测京城粮价，说是得涨到斗米千钱，如今看来实在是杞人忧天。” 萧倩儿见李禅转眼间已经进入了一贯公事公办的状态中，心知这会儿怎么都撬不开李禅的嘴了，只能打点精神，略一思索：“商贾这么说不会没有道理，只怕是你过分乐观了。不过，你没管过这些事儿，不理解也正常。” 李禅蹙眉：“怎么说？” “这么长时间以来粮价飞涨，可是粮价也不是一路不停的涨起来的，河南府在三市里设平准司就是要管控物价。本来粮价若真是一路涨，朝廷就要因为要平抑物价、稳定民心而拿粮商们开刀。可是他们隔几天就回落一点，朝廷反而不好下手。”萧倩儿点了点李禅的桌子，“现在洛阳斗米近四百文，斗米千钱看似遥远，若真涨起来，也就是个把月的事情。” 李禅心中一凛，不再作答，只嗯了一声，又埋头在自己的公务中了。 萧倩儿回到自己位置上，舔笔写了点儿什么，搁笔将纸松松团起，冲着李禅投了过去。 纸团打中李禅额头跌在桌上，幼时他俩在裴济的眼皮底下也经常这样传，李禅展开，纸条上萧倩儿娟秀的字迹：“别怪姐姐多嘴，你若真心待那个小娘子，苏雪痕的事情，你至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这事牵扯甚广，不是你不想不见就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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