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正好出发去了离州祭祖,不在宫里,娘娘连个靠山都没有……”白蔻说着哽咽起来。 温夏心间苦涩,太后护不了她一世啊。 香砂道:“奴婢拿着腰牌要出宫,被拦在午门,他们如今连凤翊宫的腰牌都不认了!” 她们二人都不平。 温夏只是安静梳妆:“你为何要出宫?” “奴婢……奴婢想去告诉温相,求温相为您做主。”香砂自镜中紧紧望着温夏。 温夏苦笑:“别让大哥分心了,为我梳妆吧,涂艳丽的口脂,让我精神好一点。让著文去东都台问问大哥今日何时过来。” 温夏安静地任她们为她妆扮,打起精神,不愿让温斯立见着她如此模样。 李淑妃与王德妃前来向她请安,说都有好几日没见着她了,笑着打趣:“皇上难道恨不得把娘娘天天带在身边?” 温夏淡淡的,只是失笑。 著文回来禀报,说温斯立要酉时才能过来。 温夏应付着李淑妃们的寒暄,她没有精力再去回应李淑妃关于她大哥的问题,也没有提及戚延说会放李淑妃出宫,怕一切都未成定局。 送走李淑妃们后,温夏浑浑噩噩,望着暮色降临,望着宫女们有序将她爱赏的花一盆盆搬进花房越夜,直到温斯立过来。 殿中已摆好酒膳,温夏问温斯立近日可累,戚延可有为难他。 温斯立道:“自我升左相以来,皇上并未再为难过温家,此去北州也是委托重任,办好此事后我正好可以将母亲与初儿接过来。” 初儿年幼多病,去岁许映如原本是要带着孙儿回京都与温斯立团聚,但一出北地初儿便受不得气候,不足两岁的孩子病得厉害,十分可怜,大夫道只能先养好身体。 温夏笑着,饮下杯中清酒。 她藏起过往一切,在戚延面前一次一次地忍让,不就是为了一家人团聚么。 是啊,等这趟大哥回来,许映如回来,那从未见过一面的小侄儿回来,她应该就会再高兴起来吧。 她端起酒:“大哥,夏夏敬你,这一路要平安。” 温斯立不知温夏与戚延的事,只觉她情绪有些异常,饮了温夏的酒,按住了她再斟酒的手:“夏夏可有心事?” “我只是舍不得大哥,只是想娘亲。” 温斯立正宽慰她,忽听殿外著文焦急的一声“淑妃娘娘”。 李淑妃闯入殿中,见着温斯立,她瞠圆双眼,又惊又喜,不顾礼仪就上前坐下:“温将军,你可记得正月底你在甬道上撞见我?” 温斯立已起身敛眉行礼,谨守君臣之礼:“臣当时并未看清娘娘,也并未冒犯娘娘。” “哈哈哈果然是你!”李淑妃惊喜地对温夏讲,她果然没有记错,她根本就不是做梦。 温夏嘻嘻地笑着,伏在了桌上,双颊酡红,浑身燥热,伸手懒懒地要扯衣襟。她明明是该制止的,明明该用中宫皇后之态训诫李淑妃,再让温斯立离开。可她只觉大脑醺醉,浑身滚烫,所有不愉快都消失在了脑后,这一刻望着兴奋的李淑妃,严肃退避的温斯立,只觉得有趣好玩。 温斯立欲走,李淑妃拦着他去路。 温斯立回眸看一眼温夏,温夏伏在桌上,香腮酡红,盈盈杏眼娇媚含情。 “大哥,别走,夏夏舍不得你走,你们都走了,就丢下我一个人了……”她伸手要来拉温斯立。 温斯立在说一些君臣之礼的话,也让白蔻阻拦这一切,但他皱了皱眉,头脑昏沉,双脚也轻飘飘的,浑身血液汹涌横撞,似一股灼烫之欲不得纾解。 眼前越来越眩晕,李淑妃喝了大口的酒,要给他敬酒,她说她自小就羡慕武将,崇拜武将。 温斯立借尚存的理智挡开李淑妃,紧望早已娇嗔含情的温夏,猛然道:“酒中被下过药!扶皇后去寝宫,送我出宫,李淑妃也饮过此酒,派人送她回宫,且勿传出此事!” 白蔻与香砂早已脸色大变,著文忙叫上内侍来扶温斯立。 理智尚存,温斯立忍着浑身难受大步离开,却被李淑妃拽住宽袖。 女子双颊红透,似也起了药性。 温斯立欲拿开她的手,却发觉李淑妃力气实在太大。他入宫并未携带利器,唯有拔下李淑妃发间金簪划破袖摆,仓促离去。 白蔻命稳重的宫女与李淑妃身边的锦翠,务必要将李淑妃安全送回宫,路上不要出岔子,也不要让旁人知晓。 再回寝宫,温夏玉白肌肤薄纱半掩,鬓云乱洒,娇艳妩媚,喃喃在笑,又喊“大哥再喝一杯”,又喊着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也来。 香砂俯在温夏耳边不知在说什么,白蔻唯听见温夏娇声问:“你说四哥哥在哪儿?” “你在与娘娘说什么?” “娘娘糊涂了,我问娘娘可否要传太医。” 白蔻目中担忧:“徐太医早已不在宫中当值了,你去传太后身边的李太医。那酒膳皆是我们凤翊宫备的,如今不知是在御膳房里头出了差错,还是在自己宫里头,要把所有人看管起来。” 香砂踟蹰片刻,只能起身去办。 温夏在看她心口那朵玉兰,莹白如玉之间,玉兰花娇羞盛放。她抚摸着花瓣,早已失去理智,贵女的娇矜却刻在骨子里,终于令她明白她此刻到底怎么了。 她抬起头,湿红妩媚的含情眼艳光潋滟:“白蔻,我难受呜呜呜……” “奴婢去打冷水,娘娘等着!” 白蔻刚转身跑去,蓦然撞见殿门外疾步走来的帝王。 戚延紧绷薄唇,面色森寒,在望见里头情形时似终于松动下来。 温夏已经花容失色地躲进了衾被之中,却燥热难耐,发出难受的低泣声。 戚延眸色森冷:“温相在何处?” “温大人匆匆来吃了口饭便走了!”白蔻焦急的声音里打着哭腔,何曾见过这样的大事。 这后宫里即便从前中宫不得宠,可有太后罩着,妃嫔又没有心计,从无任何勾心斗角之事发生。 “下去。” 白蔻不得已退下,回头担忧地凝望温夏。 胡顺在外焦急与她道:“白蔻姐姐快把殿中发生的事如实告诉我,我好去查。方才有宫女拦住皇上,说皇后娘娘与兄长淫.乱后宫!” “胡说!温大人早就走了,不信你搜!” 白蔻终是冷静下来,如实向胡顺说起此事。 寝宫之中。 温夏望着居高临下的戚延,惧怕地缩向最里侧。 他一双眼眸漆黑无际,但那眸底的深意她实在太过了解。明明恨得不愿再同他说一句话,这几乎失禁的痛苦中还是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我兄长已经走了,那是我大哥,我们绝无苟且。”这声音出口,连她都忍不住哭了,她不愿用着娇媚的声音,就像在乞求他的恩宠。 戚延将她从衾被中拽出,深眸一览无余,嗓音暗哑:“朕信你。” 他俯下身,含住她颤抖双唇。 温夏拼命地呜咽挣扎,他滚烫大掌所经之处,都令她软了腰骨。她厌恶这样的温夏,厌恶戚延,厌恶这下药之人。 她想,她明明对谁都没有脾气,她明明把后宫姐妹照顾得这般好,为什么还是会有人要害她。 她想,她不适合生存在皇宫,不适合生存在有戚延的地方。 极致癫狂的愉悦有多高,温夏的心脏就有多痛。 玉兰花开,玉兰花败。 一夜一日,她一颗心都消亡了。 …… 睁开眼时,温夏不知时辰,恍恍惚惚,一切画面汹涌闯入脑海,她湿润了眼眶,衾被中的手死死抓着床单。 她都对戚延说什么了? 她怎么能说出那些话? 她嗓音沙哑,问着时辰。 白蔻说是十九了。 温夏眼睫颤动,望着阳光投射着屏风上的盎然山水,帐顶的百鸟朝凤,任眼泪滑出眼眶。 白蔻说:“那药是合欢散,皇上、皇上与您在殿中两日……您身子亏了太多,太医开了药让您睡了三日。” “皇上已经查出是阮妃下的药了,她从来都没有对咱们真心过,一直抓着这机会,二月里温大人班师回朝时她就想设计您了,一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白蔻说,谁都知道温家三子都是义子,都不是温夏的亲兄,阮妃本想以此来让温夏失宠。 “皇上很震怒,胡公公灌了阮妃那药,这三日每日都喂,今早传来消息,阮妃是暴毙亡的。”白蔻说死状极惨,身上连块遮羞布都没有,被丢去了乱葬岗喂狗。 温夏抱了抱双臂,只觉得浑身都冷。 她是应该恨阮妃,可她想,她们的荣宠与生死不过都只在戚延一念之间。 他现在对她宠爱有多深,也许冷落时就有多无情。 温夏喃喃着:“十九……” “是啊,都过去这么多日了。但娘娘别担心,温大人派人来了信,他已经无事了,如常赶去了北州。”白蔻将信呈上:“这几日您睡着,奴婢一直没有机会让您看到信,怕生事端,所以才逾越先拆开看了。还有,李淑妃的事皇上不知道,奴婢请了李太医去看她,不过到底还是受罪了。” 温夏看完信,起身赤足踩在床边地毯上。 她在这张奢贵的羊毛栽绒兽皮地毯上原地走动,脚趾感受着绒毛细密温柔的触感,一面安静地让白蔻为她穿戴。 白蔻有些诧异:“不沐浴吗?” 温夏说不用。 她往昔的习惯一天总要沐浴至少两次,也许眼下让白蔻太过意外,愣了片刻才为她拿来衣衫。 温夏安静地扫了一眼:“我要穿月白蝶纹那件曳地锦衣。” 她换上了曳地长裙,半绾的长发只斜簪一只粉紫翡翠簪,这奢美的玉簪还是很久之前燕国敬献之物。那时,她是真的开心,真的觉得以后可以跟戚延过一辈子。 她走到庭院中,让阳光落在身上,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怕日光灼伤白皙肌肤,总是撑伞。 戚延快步走进凤翊宫,在庭院那头停下脚步。 她醒来后便有宫人过去传话,他得知消息便即刻赶来了。 温夏遥遥凝望他,这人眉目英隽桀立,贵气天成,可惜她实在想不起她初见他时的模样,脑海之中,只是药效之下,他诱哄她说的那些话,那些羞耻的,或是她娇吟地说她喜欢他的话。那张眉眼,她记忆深刻,只愿往后白昼黑夜都再见不到他。 戚延见她安然静立,松口气般弯起薄唇,来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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