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呆滞地将视线落在慎晚手中的平安结上,原本他瞧见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平安结做工普通,原是先入为主的以为慎晚连送他个府中人人都有的东西,都这般普通,竟没想到这是她亲手做的。 瞧着贺雾沉原本面上那种被抛弃的委屈感尽数退散下去,慎晚慢慢觉得有些脸热,可彼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个份上了,偏生贺雾沉还用一副失而复得且受宠若惊的模样看着她,慎晚只能继续道:“你既不稀罕,那我不如拿去喂狗!” 说是喂狗,但实际上她快步走到炉火面前,直接将平安结丢了进去。 贺雾沉这时候才有了反应,几步冲上前去就要伸手去捡。 慎晚低呼了一声,一把将他拉开:“你又发什么疯!” 贺雾沉竟露出几分无措的神情来:“公主亲手做的,怎么能随便烧毁,我得捡回来。” 慎晚冷笑一声挡在火炉面前阻止贺雾沉上前:“不自称为臣了?你现在装出来这副样子做什么,方才还不稀罕,怎么如今倒是还要捡回来了?” 贺雾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让慎晚消气,但接话倒是很快:“我没不稀罕。” “那你给它丢一边你做什么?”慎晚伸手指向门外,“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撵人 慎晚瞧得出来,贺雾沉这是听懂了她方才话中的意思了。 她当初开话本铺子的时候,也看过市面上许多讲男女情爱的话本子,旁人将情谊宣之于口,要么是轰动热烈,互相表明爱意,要么便是细水长流,即便从未说出口,但二人之间却都能明白。 她向来觉得男女之前互诉衷肠肉麻的很,以为自己会是第二种,心照不宣不必说的太明白,却没想到,自己这几分心思,居然是生气的时候吼出来的。 贺雾沉又上前了几步,作势要拉她的手腕:“我,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 “哪里是什么气话,你说的不都挺客气的吗?”慎晚轻笑一声,“你不是说要去皇帝面前请旨同我和离吗?你还不快去,再晚些宫门可要落锁了!” 贺雾沉唇角抿起,只恨自己方才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皇帝公务繁忙,大抵也没空理会我。”他硬着头皮靠近慎晚,“临近年关,我还是在公主身边陪伴公主罢。” “用不着!”慎晚又是一声冷笑,“你陪我做什么?莫不是要这几日都同我生孩子?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个狼子野心,竟还对我用强,先是偷看我书信做小人行径,如今又强迫我,看来你不止是小人,竟还是个狂徒!” 贺雾沉有些羞窘,耳根也泛红起来:“公主可要唤水来清洗一番。” 慎晚一噎,贺雾沉向来巧舌如簧,怎么如今说话竟这般顾左右而言他。 她阴阳怪气哼了一声:“不必了,你不是说要子嗣吗,都洗干净了,拿什么来要子嗣?” 贺雾沉一狠心,干脆上前直接将慎晚搂在怀中:“是我错了,我不该气极乱说话,也不该偷看你的书信,公主若是生气便打我罢,都是我错了。” 从前曹清砚同他说过,女子生气的时候,不管闹的再凶,将其抱在怀中认真道歉,再说两句软和话定然就能哄好,不过女子在起头上,被抱的时候都会挣扎的厉害,紧紧抱上一会儿就好了。 若是再不好,那便在亲几下,哄一哄,最后拿银两买些女子喜欢的脂粉头面布料衣裳,再哄着往床榻上一钻,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就是这个道理。 可贺雾沉鼓起勇气抱了上来,也真心实意道了歉,慎晚却一下都没有挣扎,他心上有些没底,稍稍站直身子看慎晚的脸色,只见她眯着眼睛:“抱罢,抱一下少一下。” 贺雾沉心头一紧,生怕慎晚原本已经不想同他和离了,因为他今日这般一闹又生了和离的心思该怎么好。 他一狠心,直接依照曹清砚所说亲上她的唇角。 慎晚没有反抗也没推开,但是也没做出什么回应,贺雾沉心中愈发没底,他将慎晚松开,却见听她声音更冷:“亲罢,亲一口也少一口。” 贺雾沉手上攥的紧了几分,他认真道:“不要。” “你凭什么说不要?”慎晚抬起下颚,“亲够了抱够了,也该走了罢。” 贺雾沉即便是再没有哄女子的经验,却也知道,这时候可千万不能走。 慎晚见他不动,伸手推了一把:“还不走,莫不是等着我亲自给你请出去呢?” 贺雾沉倒是站的笔直,丝毫没有被推动:“不走。” 慎晚从没见他这般坚定地较真过,他对自己向来都是顺从的,可是一想到方才他对自己的强迫,却又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莫不是你还要留在这里对我用强不成?” 贺雾沉面上浮现出几分歉意与心疼:“方才我虽然急了些,但,但我也是确定你情动才继续的。” 慎晚被他这话说的更是脸热,当即道:“你说什么荤话!你不走是吧,那这屋子留给你,我走!” 说着她抬腿就往外走,贺雾沉当即拦住了她:“别,我走,我走就是了。” 如今外面已经刮起了风,晚间许是还会有雪,他哪能真赖在这里,让慎晚离开这地龙烧的暖和的屋子去。 慎晚看着自己被贺雾沉拉着的手:“松开!” 贺雾沉也只能将手收回,带着这颗沉闷的心出了屋子,他前脚刚走,后面的门便被关了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只道自己为什么这般不冷静,到底还是这些日子过的实在是舒心,竟将自己的脾气也养了起来,无论慎晚到底有没有去父留子的心思,他又为什么要去质问她呢? 慎晚如今能有接受他的迹象,已经是很好的事儿了,他又为什么冲动地同慎晚当面说信上的事,又为何要气急之下对她用强?这下他在慎晚心中的位置,大抵比从前还要不如。 他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银票倒是欢快地回来,瞧见了她还问了一声:“驸马,您怎么在门口站着?” 她有些犹豫地向紧关着的门上看了一眼,轻声问:“您这是惹公主生气了?” 贺雾沉心中苦笑,这哪里是简单的惹生气,大抵日后慎晚都不会愿意再看见他了。 眸子低垂间,他瞧见了银票腰间挂着的平安结,倒是问了一句:“这是公主赏的?” 银票当即笑道:“是呢,全府上下人人有份,公主说驸马您那份她亲自给,您可收到了?” 贺雾沉心头当即一缩,瞧着银票腰间挂着的平安结做功明显好过他的那个,他脑中忍不住去想,慎屋内亲手做这个平安结之时,大抵得废多少精力。 心中的愧意更深,却听屋内的慎晚道:“银票,你跟谁说话呢,还不进来!” 银票当即进了屋去,门关上后,慎晚却低声问她:“驸马在外面?” 银票点了点头,慎晚气道:“这个傻子,外面冷,他傻站着做什么!” 银票心道她也不知道呢,却听慎晚吩咐道:“你去跟他说,别让他在门口站着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味道 银票也没懂这两个主子到底是怎么了,只能连声应下,几步小跑着出了门,瞧着驸马还是一副落寞模样站在门口,她道:“驸马,公主说叫您回去呢,如今这天多冷啊。” 贺雾沉闻言只是摇头:“无妨,让我在此处吹吹冷风,清醒些也好。” 银票有些为难,瞧这样子是劝不走了,又回来同慎晚传话。 慎晚咬了咬牙:“他要做什么?还要跟我使苦肉计不成?他既想在外面等着,那就让他等好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贺雾沉的事,气的在屋子里面踱步两圈,最后视线落在了那封要给姨母送过去的书信上。 她捡起来,心中思绪交织在一起,早知道她早点将这信给姨母送过去好了,哪里还会出今天的事?或者她就老老实实将这信放在书案抽屉里面,又为何要换一个地方? 可她又气,为何贺雾沉一直以来都是个正人君子,偏偏这件事情上做了个小人,哪有正经人家的郎君会偷看人家书信的?她在信中写了什么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不该看! 慎晚心烦的很,拿着这封信,想将其中夸贺雾沉的话全部撕毁,干脆等着有了子嗣后直接和离,但又想着,贺雾沉大抵也是太过伤心了,她又狠不下这个心来。 烦躁了半响,慎晚对银票道:“你把他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话是这般说的,但慎晚心中还在想,即便是吵架也好,总归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外面冻着来的好,如今天冷,换班的小厮都是更换勤了些,哪有叫贺雾沉一直在外面站着的道理。 可银票打开门,往外面张望了一番,而后有些奇怪地回禀:“公主,驸马不在外面。” 慎晚心里一咯噔,他大抵是走了罢? 原本心中烦躁的情绪如今卷在一起成了解不开的线团,这下慎晚干脆不解了,直接将线团推进火中去烧毁。 合着她在屋子里面思来想去废了那么多心神,即便如此她还想着贺雾沉在外面会不会受风着凉,却没想到这人嘴上说着什么不走,结果就站在外面假模假样站了一小会儿! 慎晚怒极反笑:“好啊,走了好,日后也不要再见到他了!” 银票瞧着公主这副表情后背一凉,缩着脖子不敢出声,慎晚干脆直接将自己后面填上的那几页纸,全部抽出来丢进火里,随后将这信封好直接递给银票:“拿去给裴叔,顺着给姨母准备的礼物一起送去西氿。” 另一边贺雾沉被来传话的下人带着上了马车,原是曹清砚命人叫他回大理寺。 原本他今日也应该上职的,但这是他上任大理寺丞的第一年,上头也没有管事的上官,曹清砚便以前辈的名头命他早一日休沐好回去多陪一陪公主,如今正巧有要事,即便是担心耽误了贺雾沉同公主亲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人叫了回去。 一瞧见贺雾沉走进来,曹清砚赶忙迎了上去,可还没开口,便瞧见了贺雾沉略显苍白的面色:“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 说着他抬手搭上贺雾沉的肩膀,却被这触手的凉意激的收回了手:“你这是在马车上吹风了?身上这般凉,莫不是你脸色不好是因为感染风寒?” 贺雾沉轻轻摇头:“你也别瞎猜,听说你找我有急事?” 曹清砚伸手将贺雾沉拉到炉火旁边,直接道:“原本我也不想打扰你同公主恩爱的,只是今日我有新发现。” 他从桌案上拿起来了一封信,贺雾沉接过一瞧,眉头微微蹙起。 这信上所说的是春意楼的事,之前托慎晚找人做的假腰牌确实能以假乱真,已经派人装作嫖客进了去,但却不能多露面,只是分着批次,三五日去一次,却不成想还是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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