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乎是过了心里的那一劫,终是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回去吧。” 慎晚眉头微微蹙了蹙:“我这便可以回去了?” 皇帝点头。 但慎晚心中却是愤愤不平,她自己着急忙还被人唤到此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喝了一肚子冷茶又生了一肚子气,这皇帝倒是也有毛病,偏生喜欢被她痛骂一顿才舒服。 她心中不爽,恨恨道:“有本事你叫我直接回去,别回什么公主府,干脆叫我回西氿算了。” 皇帝却是一愣,瞧着慎晚丝毫没觉得自己嘀咕的声大了些,而是自己大步回了公主府。 皇帝垂眸,瞧着自己前面的拟订的这些封号,怔怔出神。 他随手拿起一张来,上面写着“还瑰”。 他瞧见人第一次将这些拟好的字拿上来之时,还觉得这个词怪里怪气,但彼时却觉得,十分贴切起来。 另一边慎晚回到府中,口中还嘟囔皇帝有病,回了屋子骂骂咧咧对着贺雾沉道:“我瞧着他就是有病,想一出是一出,先是要给我封号,被我说到几句便又开始扯上别的了,非要我骂他几句才舒坦。” 贺雾沉初听她说这些只是笑,还问她具体如何,叫她说细致些,可却没想到慎晚一说细致,倒是叫他颇为惊讶。 他没想到,慎晚同皇帝说话如今已经不管礼数到这个地步,竟能从头到尾一直顶着皇帝的话来说。 他倒是没夸张道:“大抵皇帝如今也是年岁大了,若是依照他年轻之时的那个脾气,非要打你几个板子不可。” 慎晚轻哼了一声,顺势将头枕靠在他腿上。 “我管他脾气好还是不好,但他这白白遛我一次,我觉得他这就是有毛病。” 慎晚孕中脾气本就大,如今心火旺又爱热,偏生还不能用多少冰。 贺雾沉管她管的严,她今日入宫喝那几口凉茶,倒是叫她舒服的很,如今忍不住有些想念起来。 倒是念叨什么来什么,宫中派人送出来个盒子来,来的太监只说的凉茶调配的秘方清热毒还不伤腹中孩儿。 慎晚高兴的很,赶忙叫贺雾沉去将那盒子打开来叫后厨的人去煮,却不曾想贺雾沉打开盒子,上面除了一张药方外,还有一个明黄色的娟帕。 慎晚瞧了一眼,没看出来是什么,还道了一句:“皇帝这有是抽什么风,好端端还送个手绢来?” 贺雾沉却是率先一步打开来,待瞧见字后,赶忙递到慎晚面前去。 慎晚被他这副模样给唬住,垂头瞧着,只见上面写道:既心想归,便归罢。 慎晚当真是被这个惊喜砸到头上,竟是连说话都有些磕巴:“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同意我离开了?” 她心跳的飞快,她一直不能离开,最根本的且最要紧的,便是皇帝不让她走,至于其他的什么文官言臣,哪个不得是瞧着皇帝脸色。 她这么长时间来,想过回家的法子与可能数不胜数,但唯独没想过如今这一条,她竟还有能盼到皇帝愿意叫她回家的时候。 她激动的说话都有几分磕巴,她看着贺雾沉道:“我没认错字罢?” “没有。”贺雾沉摇头,他如何能不惊讶,他彼时双眸也是睁大了许多。 他彼时想起来慎晚的话,没忍住:“皇帝不会,当真是被你给骂醒的罢?” 慎晚感慨道:“还是别罢,若当真是我骂醒的,那我得后悔好久,没有早早去骂他。” 第三百九十六章 出谋 准许慎晚回西氿的旨意是头天下的,但这消息却是第二日便传遍了朝中。 慎晚作为公主,实际上她去哪都是无所谓的,但朝中老臣知道,慎晚当初来到此处,可不只是认祖归宗这般简单。 他们在朝中公然反对,但却没想到,皇帝坐在皇位之上,眸光瞧在众人身上,只觉得可笑,他伸手指了指方才说话的那个臣子:“朕记得,你如今三十有五了?” 说话之人乃是从一品御使王大人,他虽不知陛下问这个的用意在何处,但他依旧垂头躬身回话:“劳陛下挂怀,确实已过不惑之年。” 皇帝轻轻摇头:“朕记得,十年前朕做主接三公主回京之时,就数你反对的最厉害,一来言她出自商户女,不配养在帝王家,二来言这东氿大好河山,为何需打着一介女子的名义来维持。” 慎晚代表着裴家的家财产,若商户之家家财丰厚,这倒是没什么,但若是这户人家富到皇帝的眼前,那便无论是谁都想分一杯羹。 在西氿,裴家承诺世代子孙皆不入朝廷,且如有国难,裴家必定竭尽所能。 这在当年,对于本就因为奢靡而败絮其内的东氿是个极大的威胁,这才有了借慎晚认祖归宗之名,将裴家的大半家财与生意经带回来一事。 这群官员,原本虚伪地将就着君子气节,如今尝到了钱财的好处,这便又不愿放人起来。 皇帝指着他的鼻子:“你瞧瞧你刚才说的究竟是什么话,你可还有当初的半分书生意气?如今朝中人人都捧你为第一言,如今呢?奉承之言挺多了,莫不是连你自己都信以为真!” 在朝臣心中,皇帝是沉稳且极有城府的,最起码从初登基至今,他极少在朝臣面前表露过心中真正的想法,每每说什么,都是需得叫人去猜,去摸索。 但彼时他将自己心中所想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更是当众下了王大人的面子,倒是杀鸡儆猴,原本拥护着王大人,与之一条线之人,彼时皆不敢言,都在庆幸方才没开口。 但彼时皇帝已经在气头上,既开了这个头,那他便不会再收回去,他坐在龙椅上,倒是体会到了他从来没有过的孤独,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语气平和道:“你们可还有旁的原因,一并说说罢。” 他的目光看向所有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慎晚,孤零零的一个,被所有人阻拦。 但朝臣哪里敢再说话,他便又填了一句:“说实话者,无罚,装聋作哑者,今日下朝之时,便将头顶这乌纱帽留下来罢。” 彼时王大人跪在朝堂之中,唯有他一人跪着。 大抵是皇上如今的态度实在是叫人难以琢磨,这般的喜怒无常,这般明显的表露心绪,众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盘,皆无声拨弄着。 叫皇帝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吴老大人第一个开口,他佝偻着身子向前来:“老臣倒有一言。” 他顿了顿,没听到皇帝开口阻拦,便继续道:“三公主如今乃是皇家子嗣,若是平白去了他处,又改用什么名分,西氿百姓很久对东氿怀揣敌意,待公主去了西氿,可会有人欺负公主?” 吴老大人毕竟也侍过三位皇帝,如今随便说出几句话来,他没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揣摩着皇帝心中看中的事,反过来问皇帝。 孰是孰非,届时自有皇帝自己来评断。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在他心中,还想着三驸马家中的那个表妹,当时他压了这个宝,还以为皇帝会暗地里同她往来,如今若是慎晚归了西氿,那位表妹,可就没法在现身于人前。 可他问出来的这些问题,皇帝心中早便想过,但最后,他只得出来一个结果,他轻声道:“朕为何要管这些?” 他身子向后靠了靠,轻倚在龙椅上:“三公主如今已成亲,日后若是想去何处,去便是了,朕为何要过多干涉。” 他伸手指了指吴老大人,顺着挨个指了指寻常参慎晚比较多的那几个大臣:“你们,一双双眼睛,整日都不放在黎民百姓身上,一个两个都瞧着三公主,瞧着她又做了什么不合礼仪但又无关紧要之事。” “朕如今有这个决定,并非是询问你们,士大夫的慧眼,应当放在百姓身上才是!”皇帝伸手捏了捏眉心,“日后谁都莫要再提慎晚之事,前几日给西氿水患百姓送过去了吃食,但传回来消息,都言百姓并不领情,你们可有什么旁的法子?” 一说到正经事,倒是没几个人开口。 一般若是有灾情,都是将钱给足,吃食给足,便可万事亨通。 但如今这两条倒不是说没用,只是这用处微乎其微,两国之间隔着的是瞧不清的墙,善意的东西过了去,便会减半,但恶意越过去,缺会成倍增加。 “你们啊!”皇帝冷笑,“前朝奢靡腐败,朕不曾想,如今这情景却叫朕遇了上。” 他随手翻了翻面前的奏折,都是他没日没夜辛苦批注出来的,但里面没用的东西却占了七成。 他笑了,这笑却透着凄凉:“今日朕便效仿先帝,若此事还不能想出解决法子,那便在这朝上耗着,朕陪着你们一起。” 此言一出,所有人当即面色难看,但却一个比一个头垂的低,生怕自己没控制好的表情,反倒是触怒圣颜。 皇帝就这般跟他们僵持着,一直到过了午后,太监言,苏怀尽苏大人前来面圣。 彼时皇帝已经恢复了从前那般,不再将自己心中的情绪明晃晃摆在人前。 他没开口说放人,反倒是给没人都准备了桌案与纸笔,想到什么写什么便是了。 他从后面出了朝堂,走在通往勤政殿的宫道上,王槐泉瞧了出来他面色不好,再他身边劝道:“陛下,大人们都在京中过惯了好日子,您也莫要太过心急,总该是循序渐进的好。” 他给皇帝打着扇:“陛下,这天热得很,等下奴才给您沏一壶凉茶去去暑气。” 皇帝侧头看他,最后只吐出来一句话:“终究还是你这个老家伙陪在朕身边。”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了却心事 王槐泉只是垂眸笑着,太监没根但他却忠心,否则他活这一遭,还活个什么劲儿? 他只笑着没说话,同皇帝进了勤政殿。 彼时苏大人已经在殿中候着,但进去却瞧见他手上拿着本册子,瞧着似乎是东氿朝堂之中所用的奏折。 瞧见皇帝进来,苏怀尽施了西氿的礼数:“参见陛下,外臣有事禀报,扰陛下清修,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皇帝摆了摆手:“但说无妨,何必拘谨。” 他这话原本也就是在同苏怀尽打官腔,却没想到他刚坐在龙椅上,便瞧见苏怀尽将身前衣摆甩开,直接跪了下来,双手将手中的奏折奉上。 皇帝眸子闪了闪,彼时才瞧见他手中捧着的奏折究竟有多厚:“这是?” 他边看上面的内容边开口,但后面的话全部被他咽回在肚子里。 苏怀尽不去管皇帝面上表情,只认真将上面的内容挑重点的说:“从前年年末,西氿边境处有数十姑娘失踪,至今陆续寻回来半数,另外半数有八成死于非命,剩下的下落不明。” 他抬眸,瞧见了皇帝面上黑青:“臣奉命暗中调查,发现这些姑娘最终都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东氿的青楼楚馆之中,臣顺藤摸瓜,最后寻觅到此处的春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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