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落水 茯阳说的话实在有些难听,贺雾沉眉头皱的有些紧,可慎晚却摆了摆手:“你去外面等我。” 贺雾沉有些不放心她,可慎晚已有些不耐烦,他便也不好再强留。 屋中独余茯阳和慎晚,茯阳面色有些尴尬。 她站起身就向后走,边走边道:“你来找我做什么?那日我只是路过,你们酒楼的事情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慎晚冷哼一声:“别装了,那两个恶徒都招了。” 茯阳紧张地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心腹孙嬷嬷去内务府去炭火了,她心里不安想去寻孙嬷嬷,便避开慎晚的话:“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别在这闹了,母后等下要来看我呢。” 说话间她摆了摆帕子,脚下生风就往殿中的侧门去走,此处正好能通向御花园的后湖。 慎晚跟了上去:“你若不心虚你跑什么?今日我来,我便不怕你不承认,是与不是,干脆去找皇帝平平理!” 一提起自己父皇,茯阳心中更是没底,她脚下加快了几步,只想赶紧去寻孙嬷嬷,好让她替自己想想办法。 慎晚怎么能放任她离开,伸手就要去拉她,推搡之间,便已经出了茯阳的居所,走到了御花园后湖。 茯阳心慌,眼见远处的皇后向这边而来,她脑中空白一片,随后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跳到了湖里去—— 十月的湖水本就凉意彻骨,如今从四面八方涌入过来,茯阳在跳进来的一瞬间便害怕了。 她在湖水之中翻腾挣扎,即便原本跳下去是故意的,但此刻的求生挣扎却是打心底里的真。 彼时什么其他的全部抛在脑后,茯阳眼底都是惊恐,她看着岸上的慎晚,也顾不得方才的争执,拼了命的喊:“三姐姐救我,三姐姐!” 慎晚完全没能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宫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跳,但到底有几个会水的谁也不知道,若是不跳那便是袖手旁观,待公主被救上来后,第一个问责的便是她们。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传入了皇后耳中,她拖着繁重的宫服过来,即便是如此,发间的步摇依旧稳稳。 慎晚瞧着众人手忙脚乱,人命关天她实在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她一咬牙,直接褪去身上的外衣跳入湖中。 湖水刺骨的凉,她闭气游到茯阳身边,想从后面圈住她,岂料茯阳挣扎的太猛,溅起的水花混乱着慎晚的视线,甚至还被茯阳挣扎间的动作打伤。 自己的手上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可慎晚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用力把茯阳往岸上拖。 眼见着两人浑身湿透,趴在地上猛喘气,皇后眉头皱的紧,她也没管二人如何了,直接伸手指着慎晚:“老三,怎得你一回宫便将这宫中搞的乌烟瘴气?” 慎晚正看着手上被茯阳挠出来的血痕,闻言身子一僵。 皇后被身侧的嬷嬷搀扶着,她本就体弱,身子晃了两下,摇摇欲坠,但却是用极为温柔的声音道:“快给老七披上衣服,这天气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茯阳浑身发抖,一张脸惨白的不行,方才她挣扎之间猛灌了好几口水,她觉得自己差点就死了。 闻言,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慌乱之间她眼神飘忽看向慎晚,又瞧着站在不远处的皇后,她心一横直接道:“求母后为儿臣做主!慎晚残害手足,先是诬赖儿臣贿赂大理寺人员,诬赖不成又想至儿臣于死地!” 她这一声声喊的声嘶力竭,好似真像一个性命被威胁可怜妹妹。 慎晚身子僵的更厉害,她甚至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茯阳,你有种再说一遍!” 方才她们二人之间确实有些推搡,可究竟说了什么也没有宫人听到,慎晚名声一向不好,今日她气势汹汹闯入重华宫又是众人皆看见的。 茯阳被她呵斥一身,身子不都的抖了一下,但却没说话,皇后又是如看戏一般瞧着慎晚:“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老七冤枉了你,母后亦可替你做主。” 皇后向来会把自己装的敦厚贤良,磐阳也跟她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曾经年少时慎晚信过她,可到头来什么有的没的全往她头上去扣。 十月的风吹过,慎晚身上那仅有的温热退去,从心底往外的寒意将她一点点侵蚀。 身上的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手上的伤口还在淅淅沥沥泛着疼,她坐在地上,皇后、茯阳,甚至的宫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怜悯的、厌恶的,甚至是闪躲的、得意的。 她好似一只被戏耍了的野猴子,孤零零的在众人眼下哗众取宠。 亦如她当初被接到宫中之时,众目睽睽之下,倒恭桶的太监居然出现在人前,泼了她半腿的夜香,连带着脏了娘亲生前给她做的最后一双鞋。 茯阳被人披上了华贵厚实的狐皮披风,被贴身伺候的嬷嬷缓缓扶起,紧接着手上被塞上汤婆子,嬷嬷又将她的鞋袜褪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哈着气。 茯阳眼神躲闪着看着她,声音清脆地给她最后一击:“三姐姐定然不是有意推我的,念在她把我救上来的份上,母后,还是别苛责她了罢。” 慎晚自嘲一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冷眼看着周围一切。 皇后对着茯阳缓声道:“你啊,就是心善。” 罢了,是不是她推的重要吗?不重要。 就像那个倒恭桶的小太监,第二日死在恭桶里,究竟是不是她杀一样,都不重要。 慎晚闭上了眼睛,可就在下一刻,身上突然一暖,紧接着她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 第二十二章 气竭 “皇后娘娘,臣以贺家做担保,三公主绝不会做出残骸手足之事。” 贺雾沉的声音从自己身侧传来,慎晚恍惚间抬头,便瞧见他清俊的侧颜。 似乎感受到了怀中人在看自己,贺雾沉揽着她的手收紧了两分。 以贺家做担保,这话分量很重,皇后都没忍住皱了皱眉。 贺家郎君也算是在她眼前长大的,自己儿子敬重他,女儿那颗心也飘到他身上,念及此,皇后也想宽容他几分,连说话的声音也比方才温柔了些:“好孩子,你方才又不在当场,如何能担保?贺家一脉清廉,驸马莫要逞一时意气辱没了贺家门楣。” 贺雾沉皱了皱眉头,他能听出来,皇后是在威胁,也是让他别掺和此事。 慎晚是他的妻子,他怎能坐视不理?他不过离开片刻,自己妻子便被架在众矢之的,竟连个为她拿干爽衣物的人都没有,堂堂公主沦落至此,当真可笑! 贺雾沉并不会因为皇后的一句话便退缩,即便如今的他在众人心里,不过是个无一官半职的驸马。 慎晚却伸手拉住了他,她手上稍稍用了些力道,眼底流露出些许他看不懂的情绪来。 接着,她走到茯阳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个巴掌落到她脸上—— 请随的声音响彻众人耳畔,茯阳被打的发懵,但下一瞬慎晚的声音便清晰地在耳旁响起:“身为皇室公主,你说我推你入水又要害你性命,你敢对着皇家列祖列宗起誓,用你公主身份起誓?” “若你有半句虚言,你亡母踢出妃陵,永世不得与皇帝合葬!” 她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能让人听个清楚。 因着方才落水,慎晚的身子有些颤抖,可这根本不耽误她说话时十足的中气,更何况贺雾沉还在身侧支撑着她。 慎晚觉得处处都透着可笑,宫中没人在乎对错,宫中人只知道茯阳受皇后照拂,而她不过是个从他国接回来的,无母族可倚,是皇室最上不得台面的公主。 所以是对错也不在乎了,脸也不要了。 茯阳被她震的说不出话来,她顶着一张被打的红肿的脸,一个劲儿地往身边嬷嬷的身后躲去,但这根本没用,慎晚冷笑一声:“说啊,你方才不是说的挺委屈的,怎么此时不敢说了?” 茯阳哪里敢对着皇室的列祖列宗起誓?她的母妃都入土十多年了,难不成还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句誓言,从妃陵之中挪出来? 如此一来,就连皇后都忍不住暗骂她一声不成器的蠢货,此时就该咬死了慎晚方才要害她,不过发个誓而已,佛祖菩萨哪有时间挨个誓言去听? 遇到发誓就不敢了,还白白把她给搭进去! 皇后没了办法,脸色直接冷了下去:“茯阳,老三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的……”茯阳身子发抖,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去看皇后。 “罢了,小姐妹之间的玩闹罢了,茯阳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误会老三?无论往日里她待你如何,你也不能把她往那么恶毒去想。”皇后眼神转了两个圈,声音温柔和缓,想三言两语将此事揭过。 皇后话里话外就是在找补一件事,便是慎晚活该。 皇后将此事定为姐妹之间的玩闹,且若非慎晚往日里待茯阳不好,茯阳又为何会“误会”她? 慎晚笑看着皇后那张虚伪的脸,又看着茯阳被身边人提点了两句后慌乱地点头应下,只觉得从心底往外的无力感。 跟这群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慎晚身上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她想再坚持一会儿,既然都不在乎茯阳是否有身居后宫将手伸到大理寺去,那她便要将此事弄的人尽皆知! “娘娘这几句话说的真好听,想来茯阳在娘娘庇护之下,行事也少不了娘娘教导。” 皇后面上挂着的笑意稍稍减弱了几分,她听得出来,慎晚分明是要将她同茯阳绑在一起。 “老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都是本宫的孩子,即便你如今嫁了人也是如此,宫中永远是你的娘家。” 皇后打着马虎眼,她是不喜欢慎晚,但也不代表她要去护着茯阳那个蠢货。 她喜欢这二人闹的欢,但不代表要看着这两人闹起来盖过她的皇后威仪。 皇后给身旁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伸出手来轻摁了摁眉心,身侧的张嬷嬷当即会意,说着规矩的场面话:“二位殿下,娘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您二位若是还有几分孝心,便别再闹了。” 张嬷嬷从身侧的丫鬟手中接过被布罩着篮筐,缓步走到茯阳面前:“七殿下,我们娘娘心里可是记挂着您的,知晓您怕冷,今日可是亲自前给您送炭火来,您怎么能——唉!” 她状似痛心又无奈,直接把茯阳架了起来,字里行间都在数落茯阳不孝,不顾皇后身子不适,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么一出来。 张嬷嬷在宫中待了许多年,早就混成了人精,几句话便将慎晚所说的事情带了过去,把二人之间的事钉死在了姐妹矛盾上。 慎晚还没说话,茯阳直接被套了进去,她也不顾身侧心腹拽着她衣袖的暗示,一个劲儿的认错:“母后当心身子,都是茯阳不好,茯阳这就回去不让母后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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