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行么? 秦恪似笑非笑,目光又移回来:“我已经将几个关窍都冲开了,只等回头太医院的人来将最后那层窗户纸捅开便成。” 萧曼虽然不懂医术,但有些事儿也是相通的,现下他这般无疑是在水火刀斧间求生,若是没有控好分寸,别人最后那一针下去可能就会功亏于溃,说不定便会筋脉大乱,人当即就去了。 她的心不由纠蹙了起来:“那咱们现下该如何?” “咱们等着陛下醒来之后,传召进宫便行。”他像是运筹帷幄,将这一切都算了个十成十。 萧曼深吸一口气,咬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嗯,那咱们这便回去吧。” 秦恪自然瞧出她眼神中的变化,于是也点点头:“嗯,咱们回去静候佳音便可,剩下的事儿曹公公都会办妥。” 闻言,萧曼又忍不住瞧着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位曹公公与你相熟么?” 正将针囊放回医箱里的秦恪,抬眸看着她:“确实是旧相识。” 那怪不得呢,这掌印太监可是最会揣摩皇帝心思的人,既然他是帮衬着秦恪的,那便真就不用担心了。 萧曼一直悬着的心,这会子才算是落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看依然还躺在那儿的皇帝。 虽还是昏厥中,但气色确实比先前瞧起来好多了。 两人正准备离开这里,她的手刚想撩开帘子,外面的廊间忽然传来一阵纷乱急促的脚步响动,其中几个内侍的声音透着急切,都叫着什么“赵王世子殿下”。 似乎在刻意阻拦的样子。但来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脚步反而愈加坚实有力,越走越快。 很快,那不大不小的喧闹就到了殿门口。 该不会要硬闯进来吧? 她手上顿了下,正不知该怎么好,就听那位曹掌印的声音蓦然响起:“赵王世子殿下辛苦赶来,谁让你们挡的?退下。” 萧曼本来已经松了口气,可听那位曹掌印话里似乎没有阻拦的意思,登时又紧张起来,不由看向了身边的秦恪。 秦恪却是一脸淡定自若,甚至都将医箱搁下了,一副暗暗窥听好戏的模样。 “你怎的都不着急,要是那位赵王世子进来了该怎么解释?你说,那曹掌印这般大声说话,是不是在提醒咱们快些躲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四下里望,可这隔间半点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 正急切间,忽然就被秦恪拥入怀中:“莫 * 担心,曹公公是何人,怎会连这些事儿都解决不了?” 也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拥抱和体温起了作用,萧曼渐渐平静下来。 他这话半点也不错,能在皇帝身边坐稳第一红人的位置,可真不是没本事的人。 果然,很快就听对方的声音还是毫无阻隔地戳入耳中。 “老奴见过赵王世子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未能迎候,还请殿下恕罪。” 话虽然谦卑,可听着却没多少恭敬的意思。 赵王世子并没有接口,但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沉默中的不悦。 几重帷幔之隔,内外同是一片寂静。 静得她能清清楚楚听到秦恪的心跳声。 “陛下病重,这里怎么只有曹公公你一个人守着?” “回世子殿下,早前太医院的人来瞧过,说陛下需要静养……殿下这般,可叫老奴难做了。” “既然如此,那曹公公守了这些时候也辛苦了,下面就交由我好了。” “殿下仁孝,老奴怎敢阻拦?只是确有医嘱,陛下此刻既不可惊扰,也不可见风,殿下瞧这里里外外都落了帐,老奴也只敢在这里守着,若真出了什么岔子,老奴自然是死罪,只怕殿下也悔之晚矣。” 就听赵王世子忽然哼笑了一声,冷然道:“照这么说,我是万万进不得的了?该不会是曹公公在陛下的养心殿内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吧?”
第50章 等我拿下这江山与你为聘 虽然瞧不见外面, 但也能想象那两人此刻是怎样一副剑拔弩张的情势。 只是这赵王世子果然也是精明眼亮,竟然一语中的。 瞧这话里的意思,像是不进来瞧瞧便不肯罢休似的。 “世子殿下这可说笑了, 圣躬如天, 老奴就算有十条贱命,也不敢在陛下的养心殿之内生事。老奴不过是奉旨而已, 还望世子殿下莫要为难老奴。” 曹掌印语气间没有一丝半点心虚的波动,淡然风轻得叫人几乎要信以为真,这般定力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奉旨?呵,陛下还卧病在床,哪来的旨意?”赵王世子像揪住了痛脚, 接口冷声问。 萧曼闻言也不禁身子紧绷起来,心也像是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似的。 “回世子殿下,陛下龙体违和,自然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曹掌印回得不紧不慢,略顿了顿, 又道:“不过么, 世子殿下思念陛下心切, 这般赶来, 老奴若真是拦着,不但于理不合, 更心中有愧。这么着吧, 世子殿下只管入内探视, 老奴在这里守着,只当什么都没瞧见。” 这番话连压带捧,以退为进,明着顺迎对方的意思, 可赵王世子若还坚持要进去,便是存心违旨,即便瞧见什么也不能明说了。 萧曼从未见过这等耍弄心机的手段,也不禁佩服曹掌印的那份 * 处乱不惊的气度和细致缜密的心思。 外面又陷入静默之中,似乎是赵王世子正在左右思索权衡,没多久,果然听他说道:“多承曹公公好意,既然事关陛下龙体,我便遵奉旨意,明日再来探视。” “世子殿下一片仁孝,陛下必有感念。老奴恭送殿下。” 沉促和缓慢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很快消失在外面的通廊间。 萧曼悬着的那颗心这才完全落了地,她忍不住对秦恪道:“他可真是太厉害了。” 秦恪一笑:“曹公公能这般轻而易举就劝退高慎,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 萧曼回思了下:“是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听传闻说,帝后情深,皇后娘娘虽然子嗣艰难,可也诞下太子,只是后来太子意外薨了,陛下怕皇后感伤,于是一直都拖着不立任何人为储君。在这宫里,赵王父子应该还是对皇后娘娘有些忌惮吧。” 帝后情深? 若真是情深又何来的那许多妃嫔美人。 秦恪敛去眼中的那丝嘲讽,抬手替她整了整头顶的乌纱:“外头的那些传言听听就成了,不必当真。” 听他这般说,萧曼脸颊不由开始热烫起来,她垂着眸,抿了抿唇:“若是太子殿下还在世就好了,听我爹说,他宅心仁厚,将来必定会是一名明……” “呜……”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恪用手捂住了口唇。 那声惊呼被闷在他微凉的指缝间,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他一个翻转从后面抱住,后背硬生生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竟然觉得有些疼。 她齿缝间轻“咝”了一声,满是疑惑,不知他为什么要捂住她的嘴不让继续说下去,想看着他,可这样背着身,只能瞧见他紧紧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曼娘可知,在这禁宫中,宅心仁厚便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随时都能要了命。” 堪堪两句话,牙齿却磨得生疼,身上也像被抽干了力气,伏在她纤弱的肩上,搂在她腰间的臂更是紧了两分。 潮涌而出的温热让眼前一片混沌朦胧。 秦恪一直觉得自己似乎生就是个不会哭的人,即使流泪也是默然无声,别人瞧不见,更不会懂得那浸透在其中的往事究竟有多让人割舍不下。 不知不觉,那温热已滑落至唇间,口中一片咸涩。 头一次品这味道,竟有些难忍,但任它流着,堵在心口的闷痛似乎便能好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泪终于在脸上干了,眼眶还是酸涩的。 萧曼虽然瞧不见,可这话里的情绪却还是能够感受到。 他为何会这般悲伤,是同父亲一样惋惜这世间上少了那样好的一个人么? 也不知这样“相依相偎”过了多久,那缓慢的脚步又转了回来,慢慢踱到近处,隔着帷 * 幔道:“陛下如何了?” 秦恪松开搂在萧曼腰间的手,脚下有些拖曳地走出隔间,蓦然抬眼,就看那略佝偻的身影就等在隔间门口,也正朝这里张望。 “不是蛊虫,只是中了风,曹公公现下便可去请太医院的人来,只要来了,陛下就可醒过来。” 曹掌印闻言却不禁愣了愣:“陛下他……可还能治?” 秦恪垂着眸,微抿起唇:“水银之毒已经浸入脏腑骨髓,现下已经治不了了。” “那还有多久?” “拖个两三年还是可以的。” 曹掌印朝帘子后的人瞥了一眼,又转回目光望着秦恪,良久又道:“主子这些年也不容易,两三年,也足够了……” 后头那句小主子莫让主子等太久,只徒留口型,消声在唇齿间。 “状元公和萧家娘子辛苦了,咱家带你们去别的阁间歇歇吧,这会子若出宫,没准会遇上赵王父子。” “有劳曹公公。” . 暮色泛起,满眼仍是铅沉的晦暗,日头像被裹在其中,只透出浅浅的一线光,恍惚间有些辨不清究竟是朝是暮。 许久,那线光的金意似是暗淡了些,变成蒙蒙的一片,仿佛将要被周遭吞噬。 隔间的侧窗不大,淡淡的夕阳倾洒,并不算长的案几也被晒了个半阴半阳。 最亮的那块斑恰好落在敞着盖儿的茶盏上,润洁的瓷像隐入其中遁了形似的,只余白气袅袅,徐徐缭绕,可觅踪影。 秦恪坐在案后斜望着渐暗的天光,指尖在案面上不轻不重地敲,却听不到半点声息。 他薄翘的唇勾起浅浅的笑韵,从那一片莹光中端起茶抿了一口。 “是不是等陛下醒了,咱们才能回去?” 萧曼面前也有一盏茶,明明她已经很渴了,却仍不敢去碰,毕竟是她心中被囚困的牢笼。 秦恪闻言,搁下茶盏,望着她,温然一笑:“不是,只要赵王父子过来了,咱们便可回去了。” 是这样么? 萧曼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自从踏入这皇城,秦恪就察觉出萧曼的异常来。 遇事从不惊慌,随时随地都能镇得住场的小丫头,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曼娘,你很怕这里么?” 冷不防被他问及这个,萧曼正色道:“我了不起也不过是个仵作,这禁宫哪里是我这样的人能来的,来了……也不知能不能安然走出去,怎能不害怕?再者你也说了,这禁宫就是人吃人的地方,我平日里跟死人打的交道比跟活人多多了……” 好么,就差没将厌恶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7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