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振聋发聩,雷烟心口抽痛难当,双目一合,簌得又落下泪来,雷茂见状将她揽入怀中,面上同样恸色一片。 只有雷沛尚存力气,哭哭啼啼地反复追问凶手是谁。 贺理全六神无主招架不住,只得干笑着凑到顾南枝身旁,巴巴问上一句该当如何决断。
第59章 无以为报 “县丞大人您问我啊?” 顾南枝此时已转回雷烟身旁,见贺理全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假装不知何故,状似不经意地反问道。 贺理全四下看看,雷家儿女面上皆有怨色,不由心里一沉,凑近窃窃:“女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南枝看向郁离,后者略一点头,她这才答应下来,随贺理全走出房外,在檐下僻静处站定。 “陆女侠……并非本地人吧?”贺理全登时换了副讨好的面孔。 “这似乎与此案无关,”顾南枝微哂,“贺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就算女侠不说,下官也看得出来,”贺理全搓着手赔笑,“女侠品貌非凡,能武善断,一准是出身不俗,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此前多有得罪,还望女侠宽恕则个?” 顾南枝既没答应也没反驳,似笑非笑地不发一言,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贺理全见她不钻套,知道这回碰上个硬茬,面对段数高于自己的也没必要再装相,这北鞍县丞先是干笑一声,而后拱手一拜,深深弯下腰去,并道:“理全自知能力有限,恐难以一人之力侦破此案,观之女侠与雷二小姐情谊深厚,就算看在她的面子,恳请女侠鼎力相助、切莫推辞!” 说罢维持姿势不动,大有顾南枝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可如今的顾南枝经历颇多,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郡主了。 故意晾了他片刻,忖着贺理全行将腰酸臂软之前,顾南枝方才凉凉出声:“想让我助你断案?这倒不难。” “女侠能耐通天,处理一桩小案,自是有如反掌!”贺理全赶紧趁机直起身子,双手仍是抱拳,对着顾南枝揖了又揖。 “先别忙着奉承,”顾南枝斜睨他一眼,调侃般问道:“贺大人,我有些好奇,您究竟是如何坐到县丞之位的?” 贺理全假笑一瞬僵在脸上,觑着顾南枝神情认真且探究,知道糊弄不过去,一咬牙以气声摊牌道:“……家里双亲信奉仙教,日日信仰供奉,去仙庙里为下官求来的。” “贺大人不想说便不说,大可不必戏弄于我,”顾南枝失笑,显然是不信,不愿再与他浪费口舌,直切正题道:“着手查案之前,我须与贺大人约法三章……” “您说您说!只要能破案,别说三章,就是三十章、三百章都不在话下!”贺理全一双小眼里精光四起,心中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北鞍县小,县令死了,怎么着也该是官居副职的县丞顶替上位,这女郎不愿吐露身份更好,瞧着是个稳当把握的,到时便将破案的功劳全都往自个儿身上一揽,她师出无名,又无册录之权,想必也不会与我一介县官争长短,到最后桥归桥、路归路,她在雷二小姐面前长了脸,我贺理全当上县令升官发财,水到渠成岂不美哉? 顾南枝哑然失笑,见他目光连动,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不与其一般见识罢了。 “贺大人多虑了,”顾南枝轻轻摇头,“不用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事事顺从,查案期间不与我等使绊子即可。” “好说好说!县衙上下惟以陆女侠马首是瞻!”贺理全满口应下,翼翼提醒道:“那咱们现在……?” “验尸。”顾南枝轻描淡写地吐出两字。 “验验验验……验尸?” “有何不妥?” “没,没……”贺理全率先挪动脚步,回到房内扬声宣布:“来啊,将雷大人尸身运回衙内,开停尸房,找仵作验尸!” “慢着!”雷沛等了半天早已不耐,态度不佳地诘问道:“你们要对我家大哥做什么?” “回二小姐,查证验尸乃是破案之根本,还请诸位家眷宽宥体谅!”贺理全对答从善如流。 “不行!”雷沛定定神,卷起帕子按上眼角拭泪,继续道:“有道是‘死留全尸’,大哥既已殒命,我身为大妹,怎能同意你们官府以查案为由肆意毁其尸身,叫他死后也不得安稳呢?!” 一番话说得义正严词,雷烟听后也有所动摇,看向顾南枝的目光中多了点于心不忍。 “这……这……”贺理全辞穷难辩,叨咕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此言差矣。” 雷沛闻声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就在官差待命在侧左右为难之时,顾南枝再次挺身而出,无视雷沛眼神不善,不疾不徐道:“仵作验尸,是为生者权、死者言,比起肉身有损,放任凶手逍遥法外……才最让雷大哥九泉之下灵识难安吧?” 雷大小姐似欲再言,顾南枝挂上纯良的笑,转向雷沛道:“而且……似乎只有真凶,或将惧怕官府查案,您说是不是?” “你少在这儿疯言疯语!”雷沛一惊,怒道:“你又不是官府中人,跟着搅什么乱?你……” “二姐,私以为阿织所言极是。”一直默默听着的雷烟出声了,哭红的眼睛目光坚定,带着浓浓鼻音语气却笃信:“做妹妹的,大哥被杀,理应将追查凶手摆在首位才是。” 雷茂握紧雷烟无措到冰凉的小手,无声以掌心温度给予她力量。 “好好好,你们是一伙的,你们才是亲姐妹,我哪能说得过你们!又是庶女、又是生人,现在连官府都掺和进来了!”雷沛柳眉倒竖,气势十足地接连指向众人,“我不管了!爱如何如何,这雷府迟早败在你们手上!”边咒骂边往外走着,竟也无人敢拦,转眼便不见人影。 折腾了这半天,此案终于复又进展起来,官府收队,将雷钧尸身抬回衙门验尸,顾南枝担心贺理全行事轻浮,央了郁离陪同宋柏随行前去,自己则留在府上陪伴伤心欲绝的雷烟。 闺房内,雷烟想起大哥死状,眸中再次漫上雾气。 “烟儿,莫再哭了,再哭,就要哭坏眼睛了。”顾南枝见状,忙去水盆中拧了干净的方帕回来,坐在她身侧细细擦着颊边清泪。 “阿织……”雷烟小声啜泣,“大哥横遭不测,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若你信我,大可将此案托付于我,”顾南枝专注着手上的活计,心中也正如这般想的:“雷大哥于我等有救命收留之恩,我势必要将杀害雷大哥的凶手抓捕归案。” “我信你!”雷烟纤睫沾泪,抬眸与之深深对视,“我知你并非常人,心思活络、一身好武功,不像我什么也做不得……求你…求求你替我将那夺人性命的贼人寻出来!!” 顾南枝默默无言,望着雷烟哭得通红的小脸有些心疼,郑重肃然地点了点头。 自得知雷钧死讯以来,众人不食不休全都绷着,这会儿官府走后,泄出气来只觉疲累难当,曾当众真拳真脚击退十数衙役的顾南枝更是不例外。 她不过是大病初愈的身子,又伴着雷烟安慰劝解了好些时辰,这下终于再扛不住,没等到郁离、宋柏回来,匆匆垫了些糕点就蒙头睡去。 待他二人回到院中,也均的是倦惫不堪,沐浴洗漱之后也歇下了。 一夜沉睡,无事发生。 第二天一早,顾南枝与郁离、宋柏在院中碰面。 “尸检结果如何?”顾南枝一见便问。 “头上的伤是为钝器击打所致,但死因却不是这个,”宋柏思索着回答,“雷大哥确是窒息而亡,推测死亡时间为子时以后,据雷府下人消息,正是喜宴结束后。” “这么晚?!”顾南枝略有吃惊,“前天喜宴当晚人多眼杂,雷大哥身形又伟岸魁梧,若想将他打晕勒死,那该是何等的气力?” “还要吊在丈许高的房梁之上。”郁离补充道。 “对哇!”顾南枝的眼珠儿瞪得更圆了,“避开所有人眼目,悄无声息将雷大哥杀害,还要吊于高梁……要不着痕迹地完成这些,恐怕只有妖魔办得到了!” 郁离薄唇微弯,提醒道:“阿枝说笑了,世间怪相皆有迹可循,若无头绪,何不再回现场查探一番?说不定能发现昨日仓促下有所遗漏之处。” “有理。”顾南枝颔首,提步走出两步又兀然停下。 “阿枝还有何顾虑?”郁离耐心询问。 能有甚的顾虑!要我直说我是路痴吗?顾南枝羞恼地想着。 “……”突然灵机一动,顾南枝绕至郁离身后,双手搭上他劲瘦的背,轻推着他往前走,不好意思地闷闷道:“……府上出了事也不好劳动别人带路,你…你……带我寻去雷大哥住处……” “能指望他?”宋柏不屑地直撇嘴,跟在一旁,“没听说狐狸会识路的,阿姐还是趁早唤下人来罢,可别等下迷了路,再耽误了时间——” 顾南枝还在郁离背后扑哧哧地笑。 “哎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住了半月的府邸还不识路哟?” 郁离佯装顺从走出几步,下一瞬却是利落转身,精准捞过顾南枝的手,攥于手心收紧。 “?!?!”顾南枝受郁离动作波及,冷不防脚下一绊,右手受制失去平衡,整个人扑进郁离怀中。 “阿枝,”郁离眸光潋滟,微光拂照下浅笑奕奕,低声逗趣道:“你说,那人会是谁呢?” 顾南枝整个人一下烧了起来,闻着郁离身上那股似有如无的竹香说不出话来,满心满眼都是男人俊可入画的清朗眉目。 霎时恍若时间静止,光影之下气氛旖旎。 “去去去,带路就好好带路!”暧昧并没持续太久,宋柏看见这一幕,猫踩尾巴似的蹿过来分开两人,不满地直皱鼻子:“你们还查不查案了!” “受人之恩,当然要查。”郁离自然而然牵起顾南枝,径直领着她往前走了出去。 “……”顾南枝默许了他的行为,边走边拨拢过几缕鬓发,试图遮掩一下面颊绯红。 “重色轻友!重色轻友!全都重色轻友!!”宋柏恨恨跺脚,气冲冲独自赶上。 正当三人漫步院中,远处陡然响起吵嚷之音。 凝神听去仍是模糊不清,顾南枝习武之人五感较为敏锐,依稀辨认之下,竟像是有什么人在一声声高喊…… “老爷薨了!” 作者有话说: _(:з」∠)_“为生者权,为死者言”这句忘了是在哪看到的了,百度说出处是《洗冤集录》?我没再具体查证,感觉好多小说、电视剧里都出现过,怕有的小可爱是第一次看到,默默标一句非原创嗷~:D
第60章 凶信连传 待一行三人匆匆赶到时,主院那边已然乱成一锅粥了。 下人们脸上悲戚,哭丧着奔走相告;常妈妈老泪纵横,强撑着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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