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言情小说网
站内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古装迷情

万艳书2:一萼红(全二册)

时间:2023-10-28 23:10:02  状态:完结  作者:伍倩

  “我说宝物全埋在河北大城县,我的一处田庄里。小骚货,纸笔伺候。”

  尽管眼花手颤,但詹盛言确信自己标注在地图上的位置十分准确,只要掘开那里的高粱地再往下深挖两丈,就能挖出数百只瓷坛。但坛子里所装的并非如他宣称的那样是赤金宝石,而是……

  幸好水刑早已令他的肺变成了漏气的纸袋,马世鸣他们并没有听出他不怀好意的阴笑。詹盛言实在忍不住,一想起这个,他就要笑出声。

  那还是两年前,某一夜他在白凤那儿摆酒,席间一位客人闲聊时提起自家的一门远房亲戚是河北有名的净身师傅,最近正要处理一批“废升”。话说太监入宫前,净身师傅都会把割下来的“势”和“丸”拿石灰腌制,装入一只米升中,吊去房梁上,以取“步步高升”的好彩头。太监们日后若出人头地,就将赎回自己的家伙事儿陪同入葬,好以完身去见祖宗,但大多数底层的内官终身也无力赎取那只高高在上的米升,他们死后,无主的米升就会被净身师傅当作垃圾处理掉。詹盛言听在耳中,忽就灵光一现。他暗地里派人搜罗了一批装有生殖器的废升,以瓷坛重装,借春耕之际就近埋入了自己在大城县的一处田地。只因彼时他已经在秘密转运巨额财产,以作未来拨乱反正时的资费之用,而他深知万一走漏风声,尉迟度必将以残酷手段来向他逼供藏宝之地,那么他怎能不提前为对方精心准备一份惊喜呢?

  毕竟,一个阉人最最渴望的“宝贝”,无过于阴茎和睾丸,鸡巴与蛋!

  “招供”过后,詹盛言就开始等待。照他估算,以镇抚司的办事效率,从挖出自己的口供到挖出宝藏,充其量不过三天时间。而那些出土的坛坛罐罐绝对没有人敢私自启封,都将直接被运送回京,由尉迟度亲口下令打开。每当拟想着尉迟度在众目睽睽下认清那些“宝藏”时的羞愤欲死,詹盛言就乐得浑身的伤口都发痛。这恶心人的招数真是阴损到顶,也高妙到顶,所以他那晚一定是喝得恰到好处,才有这一等福降心灵。

  酒曾让他逃脱时空的牢笼,把他托起在现实的水面上喘口气,他在微醺里愈合,从大醉中复活。不过,无论酒曾带给他多少愉悦和灵感,如今均已告终。那些人最后连一口酒都不施舍给他,酒瘾发作时,铺天盖地都是爬行的长蛇,蛇在尖叫,叫声刺得他遍体鳞伤,他不再有力气愤怒,他在悲哀之下化为乌有;有时詹盛言简直感到被迫戒酒的痛苦远远超过了种种刑虐。但比起这一段没有酒而只有毒打和谵妄的日子,他深知,接下来的生活还将糟糕一万倍。这是他公然嘲弄掌权者的代价——为了公然嘲弄掌权者,他宁愿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

  果然,马世鸣他们再一次归来后,就把一整座炼狱全塞进了这一所单人囚室里。詹盛言皇亲国戚的身份——毕竟他的亲姐姐仍旧是太后,外甥是皇帝——已无法抵挡尉迟度的怨恚之情。于是,皮肉被撕去、关节被砸碎、眼睛被刺瞎……极度痛楚时——就连十下又十下也缓解不了的痛楚,一个人忽地浮出来;在詹盛言已全盲的双眼之前,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她斜倚着墙壁,娇面泛着堪比白玉的清辉,不,拿她和白玉比,白玉还脏些呢;而由她那深深垂落的睫毛间,一丝一缕地闪动着冷冷的流光。

  “狗杂种,疼吗?”

  隔了这么久之后再一次听到她,哪怕她那动人的嗓音说的是难以入耳的脏话,詹盛言也感到心旌摇曳,犹如夙昔半醉时听她在他怀里头唱艳曲。

  他忍不住笑起来,“疼得要命。所以,你开心吗?”

  “开心。”她一点儿也没笑,光是拿银钎子一下一下戳着手里的水烟袋,“让我再开心些。”

  “遵命,我的大姑娘。”

  詹盛言回答完白凤,就把脸朝着行刑官的方向点点头,“附耳过来。”

  行刑官兴奋难抑地靠上前,等受刑者说出宝藏的下落。詹盛言张开嘴,一口咬住对方的颈动脉。其他几个帮手一拥而上,拼命拉开他们俩。詹盛言早就不剩什么力气了,那一口咬得很浅,行刑官捂住脖子,大声咆哮着,回身抄起了一根烧红的烙铁。

  当烟雾和煳味在室内弥漫时,白凤的嘴角终于挂上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就此,所有施加于他肉身的酷刑骤变为对她幽魂的取悦。看着他被凌虐得越狠,白凤就越开心,而看着她开心,他也感到了久违的开心。自从他们那可怖的新婚之夜,詹盛言就没再见过白凤,但她的情形也零零星星飘入他耳中。他听说她身心俱毁、穷窘疯癫,听说她沦落在窑子街受尽了炎凉苦楚,他也听说她最终赤条条被冻毙于雪夜,就在那所曾造就过她无数风流繁华的艳窟大门前……假如说詹盛言曾有过什么人生信条的话,那就是父亲从小教他背得滚瓜烂熟的那一部《孙子兵法》,“将者,智、信、仁、勇、严”。他已动用了他的才智谋略、赏罚有信令白凤足数抵偿了她曾对珍珍,还有对他的心所犯下的罪孽;接下来,轮到他以勇敢无畏、严明纪律来抵偿她和她的心了。

  “盛公爷,何苦受这份罪呢?财与祸同去,身与家举安,早招供,早解脱。”新的一天,行刑官又拿老一套来诱劝他。

  白凤却把一双华彩簇簇的眼睛向他盼睐着,“解脱?狗杂种,你先拍着胸口问一问自己,配不配享那解脱的清净?”

  詹盛言当然知道自己不配。他已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嘶喘着,运起全身的余力把口里的血,还有因疼痛而咬碎的牙齿一起啐到行刑官脸上。行刑官抹抹脸,冷笑一声,抽出剔刀,顺着他肋骨根部刮下去。

  说到底,他始终是一名合格的将领。这冷酷的一切,只不过出于他那永也无法磨灭的仁慈之心。

  后来他痛晕了过去,神志再恢复时,室内已空无旁人,太阳也落山了。眼瞎了之后,他就没法再准确地数算日子,但他能感到周遭的空气已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暖意,冰冷彻骨,所以天肯定黑了吧。

  他挣扎着吐掉嘴巴里干结的血块,忽有谁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拍。紧跟着,她就揭开他眼帘的一片漆黑走进来,但他第一眼几乎没认出她。

  她完全变了样,鼻骨歪斜,下巴断裂,整张脸遍布血痕与冻伤,身上也不着一缕,只披挂着鳞片般的伤口,有些伤口还在流淌着血和脓……

  詹盛言傻在那儿,直到白凤对他一笑,“我瞧起来怎么样?”

  他摁定了心神,温柔地恭维她,“美极了。”

  “有多美?”她一说话,一条肉红色的瘢痕就在嘴角翻动。

  “倾城绝代。”他盯着她说。

  “可倾几城?堪绝几代?”

  她总是能逼到他笑出来为止。詹盛言就含笑摇摇头,“大姑娘你岂止有倾绝之力,简直是美到肉白骨、生死人。在这里,我就是一把带气的骨头,但只要看上你一眼,我就能再撑过一天。”

  白凤用那张彻底被摧毁的面孔对着他慢悠悠笑出来,她走来他身旁坐下,“我的二爷,你怎地还不开口问,我有没有原谅你?”

  詹盛言但觉这一问直问得他五内空茫,他实不知如何作答,便只好也对她一笑。

  白凤伸手握住了他。

  那一刹,詹盛言仿似拿盲眼由高处俯望而下,他看到他与她赤身裸体地依偎在一起,两个人一样是面目全非、体无完肤,他翻过手回握了她,拿自己指骨外露的手摩挲着她的。

  她的皮肤冷得像蛇。

  自从这一天,白凤待他就和善多了。在他受刑时,她仍然脂光粉艳地俏立着,但不再动不动就冷嘲热讽,她直视他的无助和痛苦,一面说着些安抚他、鼓励他的话。等他一身血污地被扔到那张烂草席上,她就轻抚着他前额,拿自己冰凉的身体陪伴他躺过终夜。有两次他被吊在铁索上过夜,她就把烟嘴塞进他口内为他提神,“我记得你说过,你少时也常被这样吊着,是吗?”“没错。”他就对她讲起来,讲自己在初学箭术时,手肘和肩膀也是像这样被吊起在两条能够自由旋转的铁索里,以便他向四面转圈射箭时,肩臂的动作还能够丝毫不走形。他又讲起了骑术、讲起战争……讲着讲着,他就挣脱枷锁,穿过了牢狱的铁壁,他回到了那些令他感到安心的地方,他闻见女人的脂粉香,又闻见熟悉的火药味,他一脚踏进父亲的兵器库,望见一件件铠甲铺排得整整齐齐,仿佛一声战鼓,它们自己就会提刀上马……

  有件事一直让詹盛言想不通,就是自从他双眼被刺瞎后,他的梦似乎也跟着变空了,他再也没梦见过父亲、母亲,甚至连素卿和珍珍也完完全全消失了。他只剩下了白凤,只有她一天比一天更为鲜活饱满,与他相依为命。

  在这个地方,他也只需要她。

  眼下,一听到他焦急的呼唤,她便现身而来。詹盛言一把抓住白凤就问:“老徐那话到底有何深意?”

  “你都猜不到,我怎能猜得到?”白凤的脸孔又变得扭曲而丑陋,但眸子里却铺满了怜悯的柔光,她抬起手,揉一揉他才被马世鸣打破的脸颊。

  雨水的湿涩、草木的芳香一起在这腐败的牢房里盘旋着。詹盛言疲惫地合起他的一双瞎眼,任一片斜风细雨簌簌坠入他耳际的黑暗。

  雨住了之后,第二天却并没有大放春晴,反而刮起了风来。光闻那土腥味,便可以想见外头飞沙走石的景象。一阵阵狂飙的风响中,詹盛言听见了开锁的声音。他的牢门上拿一根铁链横贯了三把精钢大锁,其中任何一把已足够把他关到天绝地灭,其他那两把锁也许只为了令他彻底放弃希望而已。

  锁一把一把被卸掉,有几个人走进来。他们迅速打开他的手铐和脚链,把他拖出这间房,带往另一个地方;他们替他擦身梳头,给他他好久没碰过的新鲜食物和干净茶水,把他安放在一张清洁温暖的床上,甚至还来了个太医替他治伤把脉……整个过程中,詹盛言都紧攥着白凤的手不放。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依然会紧张,他猜不到又会有什么新花样落在他身上。但他绝不会让自己的怯懦被看穿,他的眼像平常一样“目空一切”,嘴巴也牢牢地紧闭,没问一个字。

  头几天他惴惴不安,吃东西味同嚼蜡,在床上整夜整夜地失眠,后来他就想开了,大大方方地吃饭吃药,吃饱了倒头就睡。那个太医每天都来,他应该姓荣,詹盛言听狱卒叫他“荣太医”。荣太医复诊时,除了对病人的身体状况详加询问外,其他的只字不提,但常常会自言自语似的来一句“不错,恢复很顺利”,或者“底子好,就是异于常人”……

  不出二十天,詹盛言就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到得四月初,他的外伤也都愈合了大半。这时候他已确定,他是被送回了起初软禁自己的那所小院里。大抵是由于他双目失明,所以房门竟不再上锁,容他自行活动,于是他常常拄着手杖下到天井里去绕圈走动,走累了便歇一歇,歇够了再走。至于起居杂事,也都有专人来伺候他,而从那些人的声音来判断,他们是太监。太监们也和荣太医一样,一举一动都对他执礼甚恭,但从没人多说一句不相干的话。詹盛言早就习惯了活得像动物般有口不言,唯有等钻进被内,他才会和白凤悄悄说上几句话,而他们间的交谈总是止于同一个问题: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推荐资讯
  • 祝你今夜梦不到我艳山姜已完结现代情感小说《祝你今夜梦不到我》是一本情节与文笔

  • 一眼钟情槐故已完结现代情感小说《一眼钟情》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言情

  • 遵纪守法好邪神是个打字机已完结穿越重生小说《遵纪守法好邪神》是一本情节与文

  • 雨意荒唐州府小十三已完结现代情感小说《雨意荒唐》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

  • 娇弱贵妃精神稳定叙华已完结古装迷情小说《娇弱贵妃精神稳定》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
自愿赞赏网站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您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赞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