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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闻语牵着他的手，越过了一道又一道宫墙。 那一路上，谢晏词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安静的跟在她身后，并未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和她相扣的那只手，却始终未松下一丝力气，像是怕弄丢了她。 又像是怕被她丢下。 朱红色的门被推开，汉白玉雕花的石桌之上，供放着一块牌位。 香火缭绕间，他的脸被祝闻语捧起，暗流的微光在那双桃花眼里映着，谢晏词想要说话，开口却只有喑哑的哽咽。 “为什么要说是我的面首。” “我想有个身份，能留在你身边……”他的声音中一丝不可察觉的委屈。 “嗯。”祝闻语轻轻点头，凝望着他继续说着：“谢晏词，其实不必如此，我也会让你在我身边的。” “再和我说一遍，那年与我说过的话吧。” 谢晏词的眼睫颤着，直到眸底被水雾盈满，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哪句话。” “你知道的。” 祝闻语，你愿不愿嫁给我。 “祝闻语，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眼尾小痣上的水汽被她拭去，谢晏词闭上眼，却又一次浸湿了她的掌心。 “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份让我为难，所以才想了这个理由，对吗。” “可是你知道吗，谢晏词，相爱之人同担命运，是天理使然。” “你是疯子，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笑了下。 “我答应你。” “谢晏词，我们成婚。” 逆着天下之大不讳，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转过身去，祝闻语撩起裙摆，跪在那牌位前的蒲垫上，看着那之上刻着的姚氏的名字。 “谢晏词，对着我母妃，将你的话再说一遍。” 黑色的身影跪在她的身旁，俯身叩拜，字字清明。 祝闻语从案上取下三柱香，那香在隆冬中受了潮，燃了几遍，也没能如愿点起。 “母妃，若你应允了女儿嫁他，便告诉我，好不好。” 那话音落，耀目的一点光，绽开在檀香之上。 朔风越过窗栏，扑进殿里，仍未能将那微弱的火吹灭，祝闻语笑着，泪如雨下。 回到寝宫之后，谢晏词整个人便如被夺舍了一般，不光抱着她不肯松开，还将那问题反复问了一遍又一遍。 第十遍时，正低头看折子的祝闻语终于受不住了，扶额望向他，无奈道：“十遍，这已经是你问的第十遍了。” 她还能反悔不成，心里正这般想着，当真听见他说：“我怕你反悔。” “你今天，为何要与贺州说那话。”祝闻语一阵无语凝噎，只能寻了个别的话题，想要将他的思绪从这问题上挑开。 这话确实有用，提起宋贺州，谢晏词果真又恢复了冷峭的神色，手指在她腕间摩挲着，意味不明的开口：“你就这般在意喜欢他，我哪里比他差了。” 除了年轻些，还不如曹裕。 “你在说什么？”祝闻语皱眉，一脸茫然盯着他。 “你不是本想将他纳成面首？” “谁这么和你说的！”祝闻语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只冲向她的神识，咬牙斥道：“贺州是我的心腹，是朝廷重臣，今年才不过二十岁，你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谢晏词的嘴唇不受控制的抽了下，闭了闭眼。 良久，祝闻语听见了一声低骂。 “这个小兔崽子。” 于此同时，另一处宫殿中的燕昭正大口喝着宫人替她熬的红糖水，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谁在骂我。”
第56章 【番外一】续章4 “所以……阿昭这么同你说, 你就信了。” 将那其中的原委听过一遍，祝闻语没能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牵扯起唇边娇俏的梨涡。 谢晏词的脸更黑了, 冷着神色捏了捏她的脸颊, 忽地想起了什么, 掀起睫毛探向她，瑰丽的桃花眼尾挑起，瞳仁中危险的暗色让祝闻语心中警铃大作, 忙想要去抓他的手, 却被分毫不差的预判了心思。 她的皓碗细到一只手便能控制住，谢晏词屈起手指, 骨节在她脸上意味不明的剐蹭着, 叫祝闻语痒的不行，才想要扭开，又被他掐着下巴拧了回来, 带着强势“逼问”道：“所以, 你这些年到底有没有纳过面首。” 他们又一次不谋而合，因为太过了解彼此，所以不必遮掩，也无从遮掩, 清冽的香气萦续弥漫, 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包裹着她。 心境不同了, 看着他这副疯子姿态, 祝闻语竟觉得有些可爱。 像小狗。 狡黠的光映照眸底, 她挑唇道：“阿昭不是都告诉你了，你是我第一个面首。” 那人闻言, 才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嘴角不知不觉掀起一个得意的弧度，反应过来时又迅速敛去，继续做那副不可一世的桀骜姿态。 “不过……”祝闻语压低声音，顺着他的力贴近，青丝的末梢在他分明的锁骨上勾绘下一抹涟漪，谢晏词不明所以的“嗯”了声，就又听见她开口：“我坐这王位十几载了，没有面首，别的可就说不定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似乖巧又似挑逗一般的盯着他。 那句话更深一层的意味，无声的与他诉说着心里所想—— 又不能把她怎样。 谢晏词不怒反笑，搁在她下巴上的手稍加了几许力气，淡薄的红痕在她白皙的下颚上格外显眼，他眼帘低垂，俯身吻上那印子，指尖上的寒意被炽热的呼吸驱散，他的声音如淬寒潭，应了她心底的声音。 “确实不能把你怎样。” “取乐的东西罢了，杀了就是。” 目光游走过乌发红唇，祝闻语看着他眼尾泛起潮色，欲念疯涨。 “我开玩笑的！谢晏词，别……” 未说完的话终究折服于爱/欲，迷离的意识在缠绵的吻之中有一瞬被唤醒，她听见那人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长宁，你说的话在我这里，可是从不作假的。” 放屁。 当年她说自己是十三公主，怎么不见他真的相信。 可惜为时已晚，祝闻语欲哭无泪。 春潮漫过山脊，她的背贴上微凉的桌案，谢晏词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的那一刻，她终于妥协，与他一同坠入茫茫深渊。 …… 月落星沉之时，祝闻语阖眼趴在他的颈侧，任由他拖着自己身体，在那水汽氤氲的池中沉落。 她疲惫的掀了掀眼皮，那人沾着水珠的玉容胜过这世间最上乘的弦月，无比赏心悦目，饶是如此，她还是带了几分嗔怒的开了斥他：“混蛋。” 声音哑的不行，没有半分攻击性，只惹来了一声低笑。 “啧，哑成这样，真可怜。” 谢晏词一只手搭在浴池的沿上，闲适的开口，眉眼间的锋芒敛去，仍旧乖张。 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祝闻语气的不行，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装出来的气度没持续一刻钟，那之后她便被逼着说了上百遍，自己只喜欢谢晏词一个。 肩头的痛意酥麻，不叫他难捱，反而更有异样的兴奋，谢晏词觉得自己老毛病又犯了，被禁箍在怀里的人哭的越娇，他心头的战栗就愈甚，情不自禁的想再看她更失控的模样。 报复够了，祝闻语还是觉得累，又趴了下去，柔荑搅动着那池水，露出了腰身上的星点红痕。 谢晏词垂眸看去—— 好像是“欺负”的有点过头了。 “带你上点药？”他贴了贴她的侧脸，温声询问，身前之人晃了晃头，拒绝掉了。 累是累的，但其实也不难受，祝闻语想着，觉得面颊有些发烫。 “下个月是燕昭和燕忱的生辰了。” 她赶忙寻了个旁的话题，才止了胡思乱想。 “我记得。”谢晏词慵懒道。 “对了，我还有一个事要和你说。”耳边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她的小情绪被谢晏词敏锐的察觉到，感觉到身子被人向上拖了拖。 “说吧。” “你给我写的那些信，我都没看过，本来要看的，但是被阿昭玩闹时，不小心都烧掉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细弱。 “我知道。” 祝闻语抬头看他，那人也正盯着自己。 凄清的微光之下，他的眼底像有一把燎原的火燃着，道不尽虔诚爱意。 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本就不该被轻而易举的原谅，她不肯看他写的信，都是意料之中。 “你都写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谢晏词笑了笑，才继续说道—— 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事。 锦阳城里的第一场初雪，养心殿外的第一株桃花，云青山上的第一缕檀烟。 每一场月升日落，每一处山川湖海。 每一个想起她的瞬间，都和汹涌的思念一起，被揉碎了落在纸上。 字字不言，字字皆是。 谢晏词埋首到她的颈窝处，拥紧了她的肩膀。 他想告诉祝闻语，他真的好想她，只是一瞬过后，开口的话却变成了谢谢。 看着她眼眸中朦胧的雾气，谢晏词竟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可以留在她身边的每一刻，都珍贵到让他惶恐。 所以只剩了感激，谢谢她能原凉自己。 “好啦，过去了。”祝闻语点了点那颗小痣，两滴晶莹交融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从何而来，她柔声道：“不说这些了，说说阿昭和……忱儿的生辰吧。” 提到燕忱，又有锥心刺骨的痛袭上心间，祝闻语咬唇，试探问道：“忱儿他，在锦阳还好吗。” 声音掩不住苦涩。 “有曹裕在，不会有事。”谢晏词摸了摸她的发顶，继续道：“燕忱的心性，让他在云青寺修行，对他只有好处。” 她是相信曹裕的，便也点头，情绪却仍旧低落。 “阿昭的生辰礼，你可有打算。” 虽然之前每年的生辰，锦阳都有礼送过来，但她不曾与这俩个孩子提起过是谁送的，她们便也不知，祝闻语心思动了动，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能让燕昭和谢晏词的关系因此变得亲密些。 她正想着，要叫他准备个什么物件，才能讨了女儿欢心，谢晏词却先开了口。 “准备了。” 祝闻语眨了眨眼。 “不相信？”谢晏词撑着额头，见她满脸狐疑，又说了一遍：“真的准备了。” “是什么。”生怕这机会被他浪费，祝闻语不放心的追问道：“可是阿昭喜欢的。” 那人思索了一瞬，应道：“是。” 稍后又补充道：“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她生辰时，再告诉你，不必忧心，我有分寸。” 谢晏词平日里虽疯了些，但遇事之时，还是尚算有分寸的，听到他这般保证了，祝闻语便也不再多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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