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如今眼见着可以恢复容貌,她自然也跟着高兴。 阮云禾有种不确定的恍惚感,也不知是麻沸散的遗症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脸能好。 荷霖见她发呆,轻轻一笑,便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鸡汤:“小姐快把这个喝了吧,神医嘱咐的,还热着呢。” 阮云禾舀了一勺鸡汤吞下肚,是熟悉的鲜美味道,顺口问了句:“世子呢?” “好像是有事,申时就走了。” 阮云禾昨晚想了一夜,圣旨放在自己手上危险,若是交给秦如轲,或许反倒是个助益。只是阮云禾终究还是犹豫,秦如轲这些日子忙碌着,不该分心管此事。 眼下阮玉瑛追紧不放,阮云禾也不能由着她乱来。 “荷霖,咱们明日回阮府,不能总是让惠娘应付,我担心阮玉瑛有什么旁的歪点子。” 荷霖应了声,对着烛火理了理阮云禾的黑色帷帽,又侧过头问:“那要带上神医吗?他说小姐这几日都要服药的。” 阮云禾摇摇头:“他不会去京城里的,且让他开了方子,我照着抓药就是。” —— 同日,三皇子府。 庭院里月色如水,三皇子妃何氏站在房门口,看着阶下树影,眸中似有担忧。 春夜微风虽然轻暖,何氏的身子底子却不好,披了件外衫才走出门去。 值夜的丫头慌忙搀扶住她,却又不敢劝她,只陪着她站在院门前等着三殿下回来。 一直到戌时,才听到三殿下与贤王一同回府的消息,然而秦澹若没有来何氏的院子,与贤王一同去了自己院子里的书房。 两人没有待久,不过一刻钟,贤王就出了府,秦澹若则径直来了何氏的院子。 他甫一看到何氏站在风口就急匆匆上前,解下外袍裹住何氏,半拥着她往房内走:“阿宁,更深露重,怎么站在外头?不是说了不必等我。” 何氏轻咳了几声,柔声道:“妾身今日听说,陛下寻来了一块红玉?是要效仿先帝?” 秦澹若不赞同地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盼着你好好养身子,怎么又打听这些事?” 他扶着何氏坐在床边,为她倒了盏茶,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镶玉。 金镶玉呈深红色,玉色如水流动,中间是亮蓝色点翠,四周是用金子铸成的蛟龙盘绕,雕工极为精致。金质厚沉,玉质透亮,光泽夺目。 何氏看着那玉,定定道:“妾身记得,先帝将红玉赠与诸皇子公主时,都是一块纯玉,除了……咳咳,陛下赠玉,竟是都雕琢了一番吗?” 秦澹若微不可闻地笑了笑:“所谓雕琢,或许未必是出于爱子。” 何氏垂下眼帘,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点在中间的点翠上:“所谓点翠,恐怕是为了,遮掩。” 秦澹若哈哈笑起来,捉住何氏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亲:“阿宁聪慧,一眼看出关窍,贤王在朝中翻云覆雨这么些年,却不如阿宁。” 他笑罢,眼神就冷下来,伸手取了案边匕首,挑去点翠,又是一阵刮擦,便露出澄澈玉色,红玉中间一道细缝,缝中有一黑色小块。 何氏叹了口气,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的侧脸:“妾身见过那簪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殿下莫要挂心此事,找人仿一个带着就是,这个便埋远些。” 秦澹若卸去眉间恨色,抬手将那块玉远远扔出去,拥住何氏,声音清淡如常:“既然他不顾父子情分,我也不必与他谈什么君臣纲常。” “他想把皇位传给老十,也要看区区黄口能不能消受得起。”
第51章 捉贼 四月中,天气愈发暖起来。 阮云禾回府十几天,面上也逐渐恢复,虽不与秦如轲见面,也听说六寺案进展顺利,他只是忙碌些,她也不会太担心。 唯一使人心烦之事,便是阮玉瑛隔三差五就要来访,一个劲腆着脸要阮云禾带她逛逛修缮后的阮府。 阮云禾与她私交本就一般,和叔父也没什么情分,因而懒得与她虚与委蛇,请座上茶一样不差,其他事由则一概直白拒绝。 阮玉瑛也不怕碰壁,越来越勤,日日都要找各种拙劣借口往后院去,阮云禾被她扰得烦不胜烦,刚恢复的嫩白脸颊上就上火长了颗小小的酒刺。 荷霖给她上妆时忍不住抱怨:“堂小姐总这样扰人,小姐气色都没那么好了。” 她又碰了碰阮云禾唇角边那颗淡红色的小痘,忿忿道:“小姐这新长出的皮肉还嫩着,再长几个酒刺恐又要留印痕。”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肌肤白皙细嫩更胜从前。阮云禾往镜子里看两眼都是欢喜,一两颗小痘也随它去了,伸手摸了口脂擦上,嫣红俏丽,增色不少。 她抿抿唇笑一笑:“我受扰,她一定更着急,不能明目张胆去闯,又没个像样的名目进去看,不知道她又要生几个痘?” 荷霖撇了撇嘴:“急得她满脸痘最好。” “可不能让她再急了,”阮云禾眸色流转,弯如新月的眉一扬,“要让她以为有机可乘,才好拿下她,一劳永逸。” 阮玉瑛是个闲人,她可以一直在府外晃荡找机会,阮云禾却未必能一直待在府里和她周旋。 —— 是夜,阮府北面的宅院着了火,浓烟滚滚,在院墙外都看得清楚。 阮云禾吩咐了在院子里烧磷和湿炭,多烧出些烟。 原来的阮府护院躲在空宅院烧炭,阮云禾则带着秦如轲送来的那些侍卫守在南面母亲的旧院子外。 诱饵已出,猎物就该上钩了。 依礼她这大家小姐不宜深夜亲自捉贼,但她亦担心阮玉瑛有什么后手侍卫们应付不来。 来者只有一个人,一身黑衣,窄袖短褐,蒙着面轻手轻脚往旧院来。 侍卫们一拥而上之时,阮云禾才发觉此人功夫也极好,对上秦如轲精挑细选的暗卫也不露怯,有以一当十之勇。不过寡不敌众,黑衣人逐渐体力不支,一个暗卫一脚踢在他膝弯上,他便跪倒在地,随即双手被扭到身后,于此地被生擒。 侍卫首领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长哨,外面立刻有人以同样的声音回应。不多时,又有一小队侍卫从外头进来,押送着阮玉瑛和她的丫鬟。 看到阮玉瑛,阮云禾倒有些惊讶,已经入夜,她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阮云禾为了遮盖酒刺,面上蒙了层薄纱,只露出一双美目,略带疑惑地朝着这主仆二人身后看去:“就这两人?” 侍卫回禀道:“是,属下们一直在府门外躲着瞧,只来了这三人。一个黑衣人翻墙进了府,这两个在外接应。” 阮云禾一想就明白了,阮鸿肯定不知情,否则以他的性子,早拿长辈身份来压自己逼着自己带他去了,再不济,也不会让阮玉瑛就带个侍卫单枪匹马地来。 “堂妹,趁火打劫,说的是不是你?”阮云禾故意和她开玩笑,却见这人心不在焉,一直往自己身后瞟。 她顺着阮玉瑛的目光转身去看,正是方才擒住的那个黑衣人。那人本也朝着这边看,一见阮云禾扭头,立马低下头去。 “堂妹,看上堂姐府里的什么了?”阮云禾见她垮着一张脸,便叹道,“堂妹深夜做贼,又不肯说图谋为何,看来,堂姐只能拷问拷问这位郎君了。想来他翻墙而入,对于要盗什么也是了然于心。” “不许你动他!”阮玉瑛着急忙慌地开口。 阮云禾微微一笑,阮玉瑛便颓丧地垂下头,又不甘心地抬起骄傲的头颅:“你不能动用私刑,我知道,你也狠不下心动刑。” 阮云禾的眸色陡然转冷,她的确不忍心,如果她狠得下心动私刑,门房早不知被她打了多少回,又有什么吐不出来的?她不愿伤害无辜,但这不是用来让阮玉瑛拿捏自己的。 “哦?堂妹想用你的郎君和我赌一赌吗?” 阮玉瑛紧紧咬着下唇,面色发白,不发一言。被抓现行,她只有赌阮云禾不敢伤害他们。 阮云禾心里也烦躁不堪,她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可是话说出了口,如果还是饶了那人,阮玉瑛还不吃定了自己是个包子。 两方对峙之时,忽而见一点火光,似乎又有人进了府,且不在少数。 阮玉瑛一喜,这是谁来了?若是自己向这人求助,说阮云禾假托着火骗来自己,还不由分说绑了自己,胡搅蛮缠一通或许能脱身。 阮云禾却看得清楚,走在前头那人一袭红衣,如一滴朱墨晕在夜色里。她瞥了一眼阮玉瑛,杏眸在火光映照下闪着些许狡黠的光,阮玉瑛没来由地慌了一瞬。 秦如轲走到眼前才松了一口气,也没管这处熙熙攘攘一大堆人,看向阮云禾:“可有受伤?怎么好端端着火了?” 阮云禾轻声一笑:“火光是饵,鱼儿此刻已经上钩了。” 秦如轲愣了愣,却没第一时间往被擒的几人身上想,只微红了脸道:“这几日确实忙了些,没来看你。若是思念,派人递信就好,何必这样费周章。” 阮云禾一口气憋在胸口,看着身侧这么许多侍卫,垂着眸子咳嗽两声道:“什,什么思念?是捉贼!” 秦如轲这才掩了面上绯色,看向那三个被押着的人,问了一番情形,就眯起眼睛朝着黑衣人的方向笑了一下:“动刑?不如交给我试试,我审的人,就没有嘴巴撬不开的。” 阮玉瑛半个身子都凉了,秦如轲的恶名谁人不知?落到他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且看这两人谈笑,根本不像是感情淡了闹了退婚的,他分明是偏袒阮云禾,更不可能听进自己的话了。 “我说我说。”阮玉瑛服软也就是一瞬的事。 阮云禾说不出是痛快还是憋屈,她也太会对菜下碟,对着自己就硬气,秦如轲一来就吓个半死。 遣散了侍卫,阮玉瑛就一字一句交代起来。 据她说,门房早进去看过,知道里头全是珠宝钱财,却又因着胆小只拿过一个金锭。 她和侍卫两情相悦却又不得阮鸿支持,她也厌了阮鸿的控制,便筹划着到阮云禾这里盗些钱财私奔。 “就为了钱财,为了私奔?你的私房呢?”阮云禾有些不敢置信。 阮玉瑛已经红了眼眶:“堂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先前是父亲一直那样要求,我向来由不得自己。我只想任性这么一次,却又没本事,才起了贼心。” 言下之意,阮鸿连她的私房也把控着? 阮云禾一时沉默,她情愿是有什么阴谋,听了这样的理由,她倒有些不好处置这三个人。 “贼就是贼,我不想同情你们,但是我也不会把你们扭送到官府去,毕竟你还姓阮,没的连累我。” 阮云禾斟酌着字句,不想叫她以为自己有什么恻隐之心。 “盘缠没有,你们自去私奔好了,他一身功夫,凭本事挣钱也饿不死你们。今日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2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