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 他偏不如她意。 裴振衣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微微眯起眼,沉静漂亮的眼眸中被夕阳照成淡淡的琥珀色,像石子掷入深潭,激起一圈一圈波纹,平静表象之下,已是暗潮汹涌。 他嗤笑一声,声音森冷得要命:“唐宝颐,你还想躲去哪儿。” * 宝颐想躲去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眼前这个通身冒着寒气的男人太可怕了,比叶城冷峻的严冬还要吓人。 她腿脚发软,不可置信地看着凭门而立的男人,那么熟悉,好像从她旖旎旧梦中走出来似的,既真切又魔幻得很。 "夫……裴大人……"宝颐嗫嚅着,扭过脸看一眼同样吓傻了的家人们,又转回脸看他。 后者抿了抿唇,如同捕猎的豹盯紧了他的猎物,从许久以前就是如此,她越是笨拙犯傻,他越是像狠狠蹂|躏她,给她毕生难忘的教训。 怎么办? 她应该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声泪俱下祈求原谅,指望着先巧言令色把这位爷哄得舒服了,再谈以后……可她慌乱之下,脑袋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思考能力,所以,她做了一个蠢到了极点的决定。 她突然尖叫一声,把包袱一扔,并夺路而逃。 天呐!他怎么来得那么快! 吾命休矣! 宝颐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两条腿捣腾得飞快,恨不得往哪吒那里借两只风火轮装在脚下算了,仗着骨子里刻着的翻墙本能,垫步拧腰从矮墙上翻了出去。 心跳得像只疯癫的兔子,宝颐沿着无人的巷道发足狂奔,她上次跑那么快还是去衣坊领月钱,如今要是稍慢一步,她约莫这辈子都领不到正经月钱了,只能回去继承裴振衣的天量财产过活。 真是见了鬼了!几日之前他被捅得生死不知,几日后就全须全尾站在她家门口堵她,这人的身子是铁打的吗?他不知道疼的吗? 巷口冲出两个眼熟的天都卫小弟,试图拦截着她,宝颐紧急刹车,握拳盯了他们一瞬,忽然扯着嗓子嚎起来:"你碰我哪儿呢,登徒子!非礼呀!" 借天都卫小弟一百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非礼指挥使的姑娘,连忙闪避了开——没抓到唐姑娘,顶多算个办事不力,要是被她以非礼的理由赖上了,那可不是一顿板子能收得了场的了。 宝颐甩开两人,继续往前跑去,正此事,一只有力的手伸了过来,钳住她挥舞的手腕,往回狠狠一拉,裴振衣俊美清瘦的面孔在她眼前放大,他阴郁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眉眼间,薄唇一开一合:"晚了,你跑不了了。" 宝颐想咬他,却被捏住了双颊,嘴巴被捏成一个小小的8字形。 他手上用力,强行让她的脸对着自己,此时,他终于有足够的时间端详她,一直看了许久,久到宝颐的嘴开始发酸,奋力挣扎起来,他才冷哼一声,放开了手。 宝颐刚一获得自由,立刻又发足狂奔,可这回裴振衣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大概是绝望太久后,突然峰回路转,他比以往有了更多的耐心,不介意陪她玩耍这你追我赶的游戏。 她很快发现,不管自己怎么逃,总会在下一个路口发现裴振衣的身影。 恍然觉得自己是只老鼠,被老辣的猫玩得溜溜转。 跑也无用,她喘着粗气,慢慢停下了。 裴振衣缓缓走到她面前,挑起她被汗湿的下巴。 "不跑了?" 宝颐想哭,却硬撑着没有掉下泪来,她屈辱抬头望向他,问道:"裴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北凉地界,你也敢造次吗!" 她念叨着:“你别想乱来,小心我……我……” 她根本想不到什么应对裴振衣的法子,只能把心一横:“总之我不会遂你的愿!” 在外头野了两年,模样没怎么变,胆子长进不小,裴振衣心中自嘲地一哂:都会跟他叫板了,果然是有了份自己的产业,有人罩着之后,翅膀变硬了。 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能跑能跳,鲜活得令人屏息凝神,宝颐问他他究竟想做什么,其实裴振衣半点都没想过,在从西域一路纵马奔行而来的这一天一夜里,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就是亲自来此确认她活着,只要活着便好。 她抛弃他,戏弄他,把他的心踩在脚底糟践,这些都可以秋后算账,只要她活着就好,他会有漫长余生,把两人互相亏欠的账一一补齐。 作者有话说: 本文真的无强取豪夺内容,顶多一点忠犬黑化,并且黑得比较克制 -感谢在2022-06-21 12:54:57~2022-06-22 12:4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苑家的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裴振衣淡淡对她道:“我来带我的妻子回家。” 宝颐立刻狠狠道:“你死了这条心, 杀了我我也不跟你走!我就要和我家人在一块儿。” 裴振衣垂下眼。 果然,天底下只有一个理由,能让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他——她想和家人待在一处。 当初便是因他瞒下了她家人失踪一案, 她毫不犹豫抛弃了他,如今也是如此, 可他既然找到了她,便不会再放她走了。 他拙于口舌,也不想在这破陋的巷子里和她掰扯是非, 伸手轻轻一捞,把她打横抱在怀中:“先回去。” 宝颐气得嗷嗷大叫, 歇斯底里地狠命挣扎,双腿乱蹬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谁要和你回去, 这儿就是我的家!你这个混蛋,我恨死你了!” 她挣扎得太厉害,像一条闹腾的猫一样,裴振衣干脆换了个姿势,直接把她扛在了肩头。 她的长发倒垂下来,显得整个人像个如假包换的疯婆子,拳头雨点一样落在他后背上, 力道比从前长进了许多, 但对裴振衣这种练过筋骨的武人来说,还是如同挠痒痒一般,毫无威慑力。 宝颐恶向胆边生, 一拳锤向他的伤口。 这一下终于起了效果, 他闷哼一声, 整个身子颤了颤, 显然是极为疼痛的, 但他还是坚定地继续向前走,对她低声道:“当初没保护好你,许多事未与你明言,确实是我的过错,你想打便打罢,当做我向你道歉。” 他倒也知道自己混账啊! 宝颐毫不含糊,伸手又掐了一把他的伤口,恶狠狠道:“你放我下来!我才不要什么虚头巴脑的道歉,你自己回去当你的裴都尉,别扰了我的清静日子,就已是谢天谢地了!” 显然,裴振衣此行的目的就是终结她的清静日子,所以他充耳不闻,反而极为平静地道:“别闹,你是我妻子,自然只能留在我身边,非想与家人在一处的话,我可以把他们接回帝都,或是镇西军中,总比你现在的日子要体面。” 这也算让步吗?分明是胁迫!宝颐气得发昏,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似的。 “什么叫体面日子?我能挣全家的花用,平顺地过好我的生活,就是体面得不能更体面了,你把我带回去,左不过就是想把我关在笼子里继续当你的金丝雀罢了,裴振衣我告诉你,那仰人鼻息的日子,谁爱过谁过去,反正我绝不与你回去,你逮我一次我跑一次!” 男人坚决的脚步微微一滞。 他今日一直竭力伪装出平静的模样,克制着自己不去翻旧账,就当宝颐的欺骗没有发生过,他们还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但她这一番话无疑撕破了两人间摇摇欲坠的窗户纸——她真的不想跟他走了。 这一刻,几日里积压的恼恨,困惑,不甘吞噬了他的理智,让他只想把她扔到床榻间,用一道金锁缚住,让她永远也无法离开他。 就像以前那样就好,她不是很喜欢当他的妻子吗,若没有那件事,他们本可以和和美美在一处,她会花样百出地爱他。 可如今,她好像不想再敷衍他了,一见他就逃,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要逃么?那她尽管试试看。 他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裴振衣轻轻冷笑一声:“好啊,那你跑一次,我就捉你一次,但别想从我身边离开,旁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满足你个大头鬼! 宝颐只想对天尖叫。 两年过去了,这人怎么半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难以沟通,阿佩不是说他极为后悔,后悔得都出现幻觉了吗?这半点不像是反思过的样子呀! 宝颐意识到讲道理无法讲过他,耍横也横不过他,索性叫嚣起来:“好啊!你说你什么都能满足我,那你先把若摩调来伺候我。” 裴振衣身上陡然生出一股子戾气,淬着寒芒的眼愤怒地望向她。 不管他变了多少,宝颐总能精准打到他七寸上。 她才不管他气不气呢,他不让她过小日子,她断也不能让他舒坦了,顿时高声喊起来:“老娘如今是个寡妇,丈夫早死了,门前是非多到三天三夜讲不完,我养了十七八条小狼狗,各个龙精虎猛,每晚都给我的死鬼前夫戴绿帽子,若摩就是我最得意的相好,你破坏我们的神仙日子,真是好狠的心!” “唐宝颐!”裴振衣终是忍不住,捏住她嘴凶道:“休得胡言!” “我哪是胡言,你当初没护好我,拦着我不让我见爹娘,我们这点情分早磨没了!那自然要去外面找些慰藉。” 宝颐费力地拗起身子,凑在裴振衣耳边,暧昧兮兮道:“不过你也别难过,你是我死鬼夫君,是正房,他们莺莺燕燕的,终究是逢场作戏,是温暖的旅途驿站,露水姻缘,你要大度才是……啊!” 裴振衣终于放下了她,转手把她压在墙角处,黑瞳深处有烈火燎原。 “大度?”他怒极反笑:“也好,那就把他下面切了再送给你吧。” 在这种时候怎么能示弱?两人鼻尖相触,姿态亲密,宝颐梗着脖子道:“下面没了便不能行事了吗?裴大人床榻功夫不过如此,哪知闺房之趣包罗万象,可远不止长驱直入一件事。” 她满意地望着男人怒不可遏的眼,他已被她气出了额上青筋,脸色苍白中可见不正常的潮红色——大概是伤口被她撕破了,疼得厉害。 但她不打算停下,轻蔑摔下一句:“我看啊,你还是要多向人家学习一二。” 眼前蓦地罩下一片阴影。 这个男人吵不过她,又被她气得半死时,只会做一件事,就是…… 张氏匆匆忙忙追了出来,却在巷口被几个卫兵拦下了,看清了角落里纠缠的男女后,她气冲天灵感,怒吼道:“禽兽,你放开我女儿!” 禽兽理所当然地对她置之不理,只放肆地亲吻怀里朝思暮想的姑娘,失而复得的不可置信感充满了他的胸膛,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她的真实。 没错,没错,她还活着,心脏在跳动,气息温温热热扑在他脸颊上,山樱花一般的唇上起了皮,却还是如此柔软,如此令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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