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清淡中带着一丝回甜的声音:“茶太苦了。” 捻起他掌中冰糖放入口中,一股清甜绕味蕾入口,与茶留下的醇相融相交,舌尖一片美好。 音故微微地笑:“很甜。” 以前她喝这样苦的茶时,疏香好奇抢过她手中茶杯,一股脑灌入口中,却被苦涩苦得变了脸色,后来吃到蜜糖的她也是这样地笑,她觉得可爱极了。 刻羽进入殿内时,也是这样可爱的笑。 音故微一恍惚,看见了她的眸底被一抹白衣盛满,再也装不下其他颜色。 趁两人尚在交谈之际,她默声离开了秕风殿,只因曼竭不断地啃咬她的手臂,在她耳边念叨,饿了! 虽然不知要到何处给他找吃的,但她知道秕风殿内一定没有。 好在她曾看过疏香做过许多美味的吃食,记得一些简单的步骤,只望如今能用上一二。 刻羽是来与澈慕告别的,毕竟身为玄宗之主,宗内之事大小都需她做主,离她不得,百年未见,她本想与澈慕叙旧一番,却不想第一次看见了他盯着殿门处发呆,话至嘴边,哽在喉咙。 刻羽走后,澈慕随后也离开了秕风殿。 音故带着曼竭下了明华峰,在弟九十九座山峰处,问一屋农妇讨了半斤白米,有在山间寻了些枯木,找了两块火石,凝了一具石锅,白米在烈火清水间浓稠黏郁,在叮铃的溪水,呲呲的火,米粥在石锅间咕噜咕噜的响,浓厚的米香飘出山间。 引来许多鸟儿新奇地驻足观看,也有蓄势待发者,想要在音故手中啄食,她是料想到的,于是将煮好的米粥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曼竭,一半给了这样已经快将自己的喙刨进土里的鸟儿。 而后她自己随意地倒在草地上,望着上方的鸟儿一只接一只地飞下地来。 碗中粥已见底,曼竭巴巴地靠近音故,一双瞳孔因为兴奋而变大:“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音故将手中的够尾巴草杨在曼竭的额头上:“吃饱了,就不要在折磨我了。” “好吧,看在你煮出来了粥比肉还好吃的分上,我就暂且放了你吧。” 精灵的脑袋一歪,化作花藤绕到音故臂上。 音故无奈地笑,从草地上坐起。 只见众鸟扑地遮住的视线后有一抹白色,环在煮粥的石锅前,眸光微微发亮,但是这亮光前又铺入了一唇黯然,应是想起了以往之事。 鸟儿将米粥捡食干净,心满意足地离去,两两成双,或四五成队,大概是在谈论着今天意外的收获。 山间起雾,朦胧了白色,荡漾着清风徐来,南澈慕双手作捧,摊在音故身前,音故微愣,先是看着他手中细白饱满的一捧米粒,后看着清风霁月般的人儿眸中流露出孩儿般的期待,苦笑不得。 两人一同起火搅粥,烟火虽呛,好在怡然自得。
第9章 故人名疏香 宁静的明华山巅,一缕凄惶刺破幽平,蔓延而来。 一浑身欲血青衣壮年跌跌撞撞,踉跄倒在明华殿前,掌中鲜血染红白衫一片,平灭的希望留在皱褶的衣角:“救……” 层林清净间,音故被身前景色吸引了目光,心中逐渐荡起了暖意。 她从来不曾见过,有人能将喝清粥的动作做得如此淡雅有序,即使不着纤尘白衣,也难以遮盖其间霁月清姿,又似每一样都缺不了,不论是抖动的衣袖,风杨起的额发,乃至微颤的睫与身后洗净眸光的层林风光,就算是汤匙与瓷碗不经意地每一次相撞。 她的目光一顺不顺看着他,总想将这幅画面牢记下来,画入宣纸,想带回天虞给那几个可能已经闷坏了的可爱的人看看,看看也好。 所以当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响起之时,她轻意就移开了目光,眉头微微蹙下,看着前方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来之人,眸光落在他衣角血迹,她没由来地心神一震,料想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尊上!”含了三分颤抖的铿锵有力,叙述着震人心魂的话。 “摇曳生变,摇曳城主下落不明……” 山间的雾起得更重了,厚重成了望不穿的黑暗。 音故欲捻诀成境,欲寻淇方与魏梓安的踪迹所在,被澈慕抬手拦下:“他已料想将有此一劫。” 澈慕抬袖,刺目白光霎时冲天,遣退了厚重到看不穿的雾,山野间依是一副祥和宁静之模样。 不过半刻,便已得见有一凌澌鸟儿努力挥动翅膀扑哧而来,于蓝天白云中发出一记嘶鸣,青色染遍通身,晶莹剔透,停于音故之肩,口吐青烟于音故之掌,有三两字从烟雾中袅出,成型。 “虚霩。” 虚霩万象,万象皆空。 —— “你想好了?”虽知无法阻拦住他,但他担忧过甚,南伯意从啴缓殿高位走下,眉头皱得飞紧。 澈慕清淡地微微一笑,并未说一句话,一双眸子波澜不惊,看不出欢喜,亦看不出悲哀。 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南伯意沉叹下一气,妥协般地道:“既然如此,你大可安心地去,剩下的都交师兄处理。” “多谢师兄。”衣袖叠于胸前,澈慕微垂首。 一座殿宇,两袭白衣,一待待于原地,一行行于远方,两者有相似,又好像没有相似,只是相隔在这堪堪几里之间,像是响起一曲觞歌,预示着悲壮的离别。 “师弟,师兄望你能够真正地开心。”前方白衣渐隐,身后响起南伯意喃喃的声音。 音故两人同行到明华瀑布前,澈慕行于音故之前,她却觉得今日他的步伐不同以往,沉重了许多,特意放慢了步子,不去打扰他的自我调整。 “姑娘!”她身后响起一记虚弱略显焦急的声音。 身后有两名明华弟子搀扶一青衣之人而来,音故恰好认得他,因他时常跟在魏梓安左右,听魏梓安唤他叫做“故安。” 他推掉了两名明华弟子搀扶他的手,摇晃着走上前来,却突然左腿发软,整个人快要扑地而上,音故已经将双手摊开把要他扶住,却被身后之人抢先施灵助他站定。 故安先是发蒙,后又猛然回神,切切诺诺地说:“多……多谢尊上。” “无碍。”极其简单的一句答复。 故安从怀中拿出一条红穗递给音故:“姑娘,城主交代,将此物交予姑娘。” 一条与其衣衫极其相称的红,数十细丝缠绕编织成梨花瓣形状,赋予梨花不一样的颜色,不一样的风采。 “有机会,我一定给你做一朵红色的梨花。”须臾的漫漫时光,她以为他只是一句戏言,却不知他曾将它怀揣在心上多少日夜。 这番心意对她来说珍贵无比,将红穗仔细收好,小心翼翼不敢枉废梓安心意。 下了明华山巅,没了特有的山清气明,人的心情容易毛躁起来,澈慕说虚霩之地为六界之特殊,若要进得须摒弃杂念。 而前往虚霩之路,恰经云中。 要数人间繁盛之处,当为云中敕平城,车水马龙,环灯结彩,富饶之地。 人皆红绸绿缎春风得意,房皆红墙绿瓦奢华矜贵,漫漫步于其间,热闹嘈杂。一声声粗壮的嗓子在街边吆喝,有精致小巧的制糖人摊子,有三四木桩搭成的包子粥铺,老板穿着半坎粗衣布衫,勃颈上搭了一块面巾,一边招呼来往的人,一边在热气腾腾地的包子屉前不停地擦脸上的汗珠。 可是这不算是最好的,最好的当数轩轾楼,她本应当不知道,是疏香时常在她耳边念叨云中有一座敕平城,敕平城中轩轾楼,里面有许多新奇事物,美味珍馐。 如今恰巧来到敕平城,音故对轩轾楼突然间有说不出来的好奇心,便将其作为目的地而心生向往。 “尊上可知轩轾楼?”心中的期待得意,使她的眼眸发亮,比以往那般要死不活的模样不知好看了多少。 澈慕于前的脚步微停,回身将她视线挡住:“为何要去哪?” 他身后传来的嘈杂似乎与四周的格格不入,不过她没空注意到这些。 “当然是想去……”她想也没想就说。 澈慕不语反笑,对着音故饶有兴趣地再问:“真的?” 说话间他的步子向右撤开,身后之屋楼挂有一黑漆金字柚木牌匾,“轩轾楼”三字扬洒其上,音故大喜,欲抬脚入门,猛然顿在楼前,暗自将踏出的脚步半寸半寸地收回,心中暗腹疏香骗她! 楼前七八女子衣着鲜红艳丽,胭脂染面,红唇齿白,甩着一方巾帕,散出脂粉香气,言笑殷殷招呼来往男子进入。 疏香心心念念的好去处,居然是一家青楼。 音故想是不是只有让她的汗如雨下,才足以表示她的尴尬?可即使是三伏天,她身边站了澈慕,就是不可能地。 不过谁说不会有突如其来地事解救她呢? “给老子滚远点!”雄厚粗鲁随一名被从轩轾楼中丢出的男子出来。 轩轾楼中的两名黑衣大汉,拳脚相交在这名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周身上下有遮不住的书卷气,脸颊红润,应是醉了酒所致。 对轩轾楼有执着地向往,以至于几次被打爬在地上,无法站起来,也还不想放弃。黑衣大汉料他再无法作妖,前后回到轩轾楼前一左一右站定,目光仍凶煞注视地上男子。 “一月不知风月何就,二月不识青林何木,三月不闻疏木何香,四月……四月! ” 男子放声悲鸣,行人皆对地上男子议论纷纷,又唯恐避之不及,男子在地上挣扎了许久,始终爬不起来,音故目光落在一旁断裂的松木拐杖上。 “轩哥”清丽的女声拔开人群,容貌清丽身材消瘦 ,着壁绿尚罗裙,尤如疏木尚青。 女子将男子搀扶入怀,男子迷离的眸光渐明,嘴角荡起笑意,温柔恰似暖江一壶水:“娘子……” 两人踉踉跄跄越走越远,人群无趣自散,行街再是一片祥和,刚才之事好似什么也没留下。 两人行至疏林作留度夜,趁澈慕打坐之际,音故摇晃至清河旁梳洗疲劳。 风啸成厉,音故猛然回首,眸光突变,凌然冷漠。 紫衣女子被枯木绊倒在地,身后之人提冷剑步步靠近,黑衣映冷峻,眉目漠然冷血。 “且慢。”音故翻身挡紫衣前,衣袖翻飞,遮紫衣狼狈姿容。 “你是谁?”黑衣男子唇瓣微动,却不见眉目一丝变化,可见其心绪之定,万物皆不可动。 音故勾唇,回身将地上的紫衣女子拉起,眉目微动道:“可能…是今日坏你好事之人。” 紫衣女子顿时怒气上头,狠拍音故之臂:“说什么呢你!你到底是不是来救我的?” 音故笑吟吟地回头,对着狼狈不堪的疏香道耳畔:“当然。” 男子眉峰微皱:“你可知她是何人?” 男子长剑抵于眉峰,只离半寸,音故面色不改,目光落在男子身后一抹清雅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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