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远身子往椅背靠去,缓缓闭目,陷入沉思。 门被人从外推开,王霄阳迈步进来,带进来些斜风细雨。他脱下身上的灰色裘衣,掸了掸沾上的雨露,道:“老御厨的事查到了,送往圣宁宫柴火经手人也查清了。” 她瞬间有了些精神,直起身子问道:“如何?” 王霄阳坐了下来,接过王建安递过来的热茶:“老御厨的确是犯上了腰痛病,四处求诊均不见效,到最后直立行走都有困难,不得已才辞了宫里的差事归乡养病。如今他腰痛病虽未完全痊愈,却也无大碍,现在在徐州老家的一官老爷家中寻了份差事。” 遥远点头,“八角风可治腰痛之病,若老御厨长期了,虽说不至于全好,但也绝对不会加重到无法行走!如此看来,可以肯定这汤中一年前是没被人下毒的!” 她又问道:“那柴火的经手之人呢?” “宫中各处柴火都是由内务府从宫外购进,由各厨房派人去领,圣宁宫的柴火便一直是那个叫阿补的厨工负责去领。我们已将宫外负责送柴火和内务府经手人都查了一遍,半无异样。唯一可凝的只有阿补!” 王霄阳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缓缓道:“那阿补是一年前来的,那时老御厨刚走,也说是这毒确定是他所下!” “是可以确定!” 她道:“传膳的宫女都没问题,那汤熬制时除了冯御厨,只有阿补接触过,那八角枫的残渣也在炉底下找到,领取柴火的也是他!他应该是将八角风混入柴火之中躲过金吾卫搜查,带进厨房后再趁看火时放入汤中,敖好后再捞残木放入炉灶烧毁证据。” 王霄阳冷笑:“如此一来,就算是娘娘毒发,也没人能发现,可还真是好手段啊!” 遥远单手撑着下巴看他:“被关进慎刑司的程太医如何?” 王霄阳从袖口里掏出张单子递了过来,道:“这是慎刑司那边的消息,名单上的便是今日与关在那里的程太医有过接触的人。” 遥远接了过去,略微看过便递给一旁的王建安,道: “劳烦建安大人将这些人的档案资料帮我找出来。” 王建安俯身接了,转身而去。 王霄阳问道:“你明知程太医与此事无关,却还是将他关起,是为了引出这些人?” 她点头应道:“寻常人一想到用毒,只会想到□□,鸩毒这些耳熟能详的毒药,能懂得用八角风这种冷门又不易查出病因的下毒方法,那人应该是颇懂医术。程太医跟此事确实无关,可御医署的人却不一定与此事无关。我们今天抓人雷厉风行,那下毒之人根本来不及将消息透出,又莫名去抓了内务府文思泉,那背后指使之人心虚之下,必定是要找人打听的!” “所以,你不把他与其他人一样关进天牢,而是大张旗鼓地关进慎刑司?” 她抬眸看他一眼,笑道:“程太医是我要用来透风的,我己经亲自领教过,你们王氏把天牢守得跟铁桶般,滴水不漏。若把程太医也关进去,我如何能引出打探之人啊!” 王霄阳脸微微红,扭头避开她灼热的目光。他自然知道,她上次被关天牢,酷刑之下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的事……
第102章 追查下毒幕后人2 很快,王建安又搬来一叠人高的文书,放到案上,道:“这些便是那几人的详细资料。” 路遥远道了谢,便又一头埋进文书里。 案上烛火摇晃,映在纸上也忽明忽暗,见她看得眉心紧锁,一旁的王霄阳也跟着皱了皱眉,道:“御膳厨房的人都关进天牢,你心中也己确定那阿补是下毒之人。为何不去天牢拷打审问,严刑之下定能查出与此事关联之人,你又何必在此辛苦查阅?” 她头也不抬地道:“关在里面的二三十人当中与此事相关的最多也只有那么一两个,无差别的严刑拷打只会让无辜的人受皮肉之苦!更何况免不了还有人慌恐之下还会被屈打成招,我这点查阅的辛苦,如何能比得上他们要遭受的无枉之灾的苦!” “……”王霄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道:“……枢密司原本便都是我王氏心腹,都可供你驱使!” 遥远抬眸看他,定定片刻,道:“你怕是不知道,你们王氏残暴不仁,善于屈打成招,制造冤假错案的名声早已扬名在外……我怕这案子稍有不慎,便会被你们弄得血流成河,若是有无辜之人因此枉送性命,我如何心安!” 王霄阳脸色黑了下来,冷哼一声,不再理她这个说话极为刻薄的人! 遥远却好笑,眯眼看他,挑了挑眉,“可……将军大人是好人!” 王霄阳别过脸去,不再理她。 清晨,久违的暖阳透过窗户洒在桌案上,桌案上的烛火早已燃尽,熬了一夜的遥远趴在那里睡得香甜,身上披着王霄阳身上那件灰色裘袍,王霄阳则抱着手里的剑,双脚架在桌上,躺在椅子上浅浅入睡。 这时,门外传来人声,“王将军可在?” 王霄阳被声音惊醒,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下,那边遥远也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身上披的那件灰色裘袍,发着呆。 王霄阳轻咳两声,道:“进来吧!” 开门进来的是几天前派出调查厨工阿补的人,遥远打了个哈欠,问道:“查得如何?” 那人俯身递上一份卷轴,道:“阿补老家在益州,为查他老家事耽搁了些时间,这是益州枢密司快马送过来的消息。” 王霄阳起身伸手接了过去,打开仔细查看。 那人道:“阿补之前在内务府当差,当时内侍总管如意公公生辰,宫中太监都前去祝贺,内务府主管文思泉给他干爹准备的贺礼是一尊玉佛,却被他不小心打碎。得罪文思泉后他丢了内务府差事,便被贬到圣宁宫御膳房当厨工。”那人顿了顿,又道:“可之后不久,他远在益州原本穷困潦倒的家人,却突然购置大宗的宅院良田,一跃成为当地大户。” 王霄阳将手中卷轴用力一收,递给遥远,他脸色涌上寒霜,道:“确定是文思泉出的资?” 那人点头,道:“是!已经确定!“ 他再次呈上一纸信封,道:“这是从阿补父母处搜到的,他去前从宫中托人捎去的家书,除了这封家书,还捎去了大笔金银……枢密司已将文思泉的画像给他兄长辩认过,文思泉确实是三年前给他们捎信和金银之人!” 遥远沉吟道:“文思泉是宫中内侍,如何出的宫?” 那人回道:“那年修膳大殿,需要去湖州采购金丝楠木,这是份肥差,如意便自然将此差事交给了干儿子文思泉,枢密司已找当年跟文思泉一起出宫办事的差役询问过,当年他出宫后的确有素衣简行去游玩过几日,如今算起时间,他是用那几日去了益州。” 王霄阳道:“可有将阿补家人押送来京?” 那人俯首道:“他兄长已在押送来京的路上,只是……” 王霄阳蹙眉道:“只是什么?” “只是枢密司的人前脚刚押走他兄长,他那父母便在家中遇害;而且在押送途中我们的人也多次遇刺,看样子,是有人极力想要灭口……枢密处只能绕道而行,恐还需要些时日才能进京。” 王霄阳沉声道:“你多派人手去接应,务必将他安全送来京中!” “是!”那人领命而去。 王霄阳回头看她,道:“现在便可以确定阿补是下毒之人,文思泉是其背后主使!那接下来是不是去查文思泉背后之人了?” 她起身,拢了拢凌乱的发鬃,道:“嗯,是该收网了!” 有人毒害静安太后的事早已传遍宫中和朝野,闹得沸沸扬扬,宫中各司和朝中众臣皆人心惶惶。可更让人意外的是,太后娘娘并没有将案交给王相去查办,甚至绕过本应该负责办案的刑部和慎刑司,直接把此案交给那个刚进宫不久的神秘女子……众人揣测之余,也惴惴不安,生怕莫名牵涉其中,受无妄之灾。 所以,当路遥远和王霄阳带着金吾侍卫不顾护卫的阻拦,闯入御医署会议厅时,那些正在开着早会的医官们都吓面色如土,个个噤若寒蝉。 看着披甲持刀的王霄阳大步走近,端坐在桌首的御医正罗御医双手颤抖,明显是故作镇定地沉声道:“不知王将军所来为何事?” 王霄阳大手一挥,喝道:“御医正罗于宋涉嫌参与谋害太后娘娘一案,带走!” 身后待命的金吾卫立马上前,将那罗太医反手扭了。 “谁敢!”罗太医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喝道。他愤怒挣脱那两个金吾卫的钳制,正了正被扯得凌乱的衣冠,拂袖怒道:“我乃圣上亲点的御医正,官居四品,岂能容你们不分清红皂白,无故抓人!你们王氏眼中,还有没有圣上!还有没有朝纲法纪!” 王霄阳脸色阴沉地盯着他,沉声道:“罗院正休得胡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王氏是陛下之忠臣,我王氏今日之鼎盛,皆是圣上恩典,并无半分有失敬畏之心!今日来拿你自然有拿你的理由!” 罗太医冷哼一声,道:“那便请王统领拿出理由,以让下官心服口服!” 王霄阳冷眼扫了扫那些私下小声议论的医官们,道:“那即如此,我如你如愿! ”他招了招手,那边金吾卫便押个人进来,那人跪在地上吓得像是被冰冻了似的一动不敢动。 王霄阳道:“你可认得此人?” 罗太医抬了抬眼眸,不动声色地道:“自然认得,他是御医署的文书,专司医署记录。” 王霄阳冷笑道:“前几日圣宁宫御膳房有人下毒,意图谋害太后娘娘,你们御医署的程太医涉案其中,被关押在慎刑司的事,不知院正大人可知此事?” 罗太医道:“王副统领说笑了,那日之事被关之人众多,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我想,这宫中应是无人不知。” 王霄阳笑了笑,道:“给太后娘娘下毒!乃谋逆之罪,当诛九族,程太医涉案其中,这宫中与他往日甚为交好的人都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院正大人却派此人想方设法去与关在慎刑司的程太医接触,若不是心虚,为了打探案子情况,又是为何?” “王将军怕是有所误会!”罗太医看了看地上的那人,笑了一下,不急不慢地说道:“程太医一直是太后娘娘的负责太医,他被抓之后,职位空悬,本官身为负责御医署的院正,需尽快安排其他太医接替职位,更得去了解太后娘娘最近问诊的情况,好记录在册,方便接替者照料好太后娘娘的凤体康安。” “故此才要文书去狱中多跟程太医询问娘娘凤体之事,并无打探案件之意……王副统领若是不信,可以问他,我是如何吩咐的。” 此番解释听着甚是合理,跪在地上文书像是被解了封印,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是,院正大人的确是这样吩咐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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