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宫秋庭质问的眼神,见到他眼中几乎是一瞬间暴肆飞涨的凶意,奚容登时战栗得不成样子,仿佛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老夫人,奴婢自请赎身出府!” 奚容如何也挣不开他的手,干脆直接跪倒在地,膝行过去相求。 “哼!自请?赎身?奚容,好你个贱婢!” 老夫人气到冷笑出声,“一个主子还不够你的富贵,偏做出这下贱的,秽乱后宅之事!黄嬷嬷,拿下她!” 她恨不得要亲自下来收拾她。 老夫人只觉得往日真是看错了这婢子,竟胆大包天至此,做了老二的人,还要去爬老大的床,发梦想出去? 伤了两兄弟的和气,真是打死都不为过! 宫椋羽上前要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然而宫秋庭的手几乎和她嵌在了一起,再拉,除非是谁的手断了。 “你抬头看我,”宫秋庭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比还寒凉,却一字一句都让她听清,“什么时候与他……有的肌肤之亲?” 奚容依言抬头,看见的确实他通红的,噙着泪的一双眼睛,脆弱又哀伤。 可里面的恨又是这么清晰,稠得让人窒息。 见到那眼神的第一个念头,奚容就觉得,不用等拖出去,若她答不好,他能将自己就地杀了。 宫秋庭没有那刻比此际更痛,起初他震惊、不信,但那笃定的话,奚容无半分欢喜的神色,都在摧折着他的信任,现在,他要奚容亲口给一个答复。 他慢慢俯身,蹲下,一滴眼泪猝不及防落下,打在了奚容的眼下,和脸上凌乱的眼泪混在一起,不见的踪迹。 奚容才发觉,自己不知是害怕或是其他,眼泪早已泛滥。 老夫人见他有话要问,虽让人住了手,但见孙儿反应既然这么大,心也沉了下去,宫秋庭从未这样,还有大孙子,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睛,看得怕人。 显然,二人都将奚容看得太重,往日都是掩饰罢了。 她的面色已经越来越凝重,不论如何,奚容不能再留了。 奚容张着的嘴不知要如何解释,眼前的宫秋庭,神色寒冷而破碎,随着沉默渐久,绝望在眼中泛滥更深。 “大公子为何含血喷人,奴婢何时与你有染?”她反身去问宫椋羽。 然而久等不到她答复的宫秋庭,眸光寸寸灰败了下来。 “自然你帮我换药那日。”宫椋羽皱紧了眉,答得十分认真,任谁都不会觉得他说话。 “那时候老夫人就在外间,奴婢怎么可能与你有……”她几乎辩不下去。 宫椋羽疑惑于她的气恼,说道:“可我们抱在一起,肌肤也碰到了,这就是肌肤之亲。” 原来他是这么认为,真是好大一处荒唐! “公子,花朝节那日我已同你说了这件事了,当时我给他换药,老夫人就在外间,他不过轻薄了我,我不敢出声,但绝不是自愿,更没有肌肤之亲这种混账事!” 老夫人听罢也震怒,没想到那日暗地里还有这样一桩脏事! 奚容连“奴婢”的自称都忘了,扯着宫秋庭的衣袂说得又急又快。 她并非怕死,但那只能自己动手,谁知宫椋羽神来一笔,通奸的罪名太大,直接将她投井就真没活路了。 宫秋庭自然听见他们的话,才明白这不过是宫椋羽犯蠢弄出的一场误会,一时心底又甜又苦又酸,滋味难言。 把奚容扯他衣袂的手抓下,猝不及防地将人狠狠搂进了怀里,几要嵌进骨肉。 他还以为……可恶! 柳暗花明,知道奚容并没有骗他,那沉暗阴霾的心终于照进了一丝光明,但很快又遽然消散,松开了怀抱,紧盯着她。 “那你为何不愿做我通房?”他通身气势仍旧冰冷。 宫椋羽听到奚容的话,也知道自己的理解错了,他不想瞧他们互诉衷肠,奚容说要随自己走,让他问老夫人就好了。 “奴婢只是……”奚容还不待斟酌好言语,就被人打断了。 “祖母,我要她。”宫椋羽直视正堂上坐着的老人,眼神桀骜锐利。 老夫人这气就没下去过,大孙子当日竟在自己在场时就去狎昵婢女,现下又无半分悔意,开口就敢抢弟弟的女人,实在是不成样子。 她头一阵一阵地发晕,当即断然拒绝道:“我还活着,你想都别想!” 宫椋羽见不成,也不再说话,而是过来要抱起奚容,他要直接将人带走。 宫秋庭哪容他从自己身边抢人,一拳挥了过来,将人打翻在地。 黄嬷嬷惊叫了一声,奚容亦是惊愣,宫椋羽报以更凶猛的回击,和宫秋庭扭打在了一起,少年将军,世家美玉,皆不见了踪影,浑似两个地痞无赖。 厅内变得一片混乱,这篓子,越捅越大了。 老夫人捂着心口咬牙切齿,留不得,此女绝对留不得! 一场闹剧也该收场了,她扶着人站起来,指着扭打在一起的两兄弟喝止道:“来人,把他们带出去!” 然而无人愿走,上前的人无从下手,很快又被遭了殃及。 “反了天了,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老夫人之间将茶盏砸在了地上,站着的身子摇摇欲坠。 那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祖母,奚容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是交由我处置吧。”宫秋庭理平衣襟,要将奚容拉起来。 老夫人怎会容一个罪奴再祸害自己的孙子,怒道:“你想看我死就带她走。” 宫秋庭自然不会违逆现在的祖母,这回的事确实闹得难看,不能再出什么坏事,于是他只说道:“她若留下,不能出事。” 宫椋羽也开口:“如果她出什么事,我就离开宫家。” “轮不到你命令我,统统出去!”但她知道此时他们都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不能轻易就将人杀了,和孙子们离了心,于是松了口,“我只问她几件事,她不会出事的。” 见事情完全朝自己预想的发展,奚容既害怕,又激动,垂落在地的手默默收紧。 两个人终于走了出去,老夫人将余下的人也驱了出去,只剩自己和黄嬷嬷,还有堂下低眉顺眼跪着的奚容。 老夫人冷眼看着这婢女,她一直都知道此女模样气度都不俗,往日做了通房侍妾定是受宠的,但自己从来信她性子温良,即使得主子喜欢,也不会闹出什么恃宠生娇的坏事。 没想到,如今比恃宠生娇更加可恶。 此女必须死,但如何才能杀了她,又不让两个孙子对她这个祖母生恨呢,她在琢磨着。 宫肃阳站在门外,只一张帘子相隔,厅中事发突然,喧闹声又大,他被迫着全都听清了。 没想到宫秋庭两兄弟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什么天之骄子,还当起了痴情种,真是可笑。 一想到宫秋庭将自己害得这么惨,今日听到这些,着实是快意,那女人一定活不了了,就算他能保下来,自己也决计要做点什么,狠狠地报复他先前的算计! 宫肃阳阴毒地想。 正想着,掀帘而出的两兄弟身形高峻,气势迫人,着实是将他吓了一跳。 他们显然是不放心厅内状况,并未离去,而是一样守在了门口,更无一人将宫肃阳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说: 明天围观宫二哭唧唧感谢在2022-05-23 18:32:54~2022-05-24 20:5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暮里-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死遁 花厅的门被关上了,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就是两人静心去听也没有一点声音,看来屋内人已经换了地方。 奚容心情忐忑地跟着黄嬷嬷进了内室, 但是不一会儿就捂着裙子掀开帘帐冲了出来,明眸因羞耻而泛起了眼泪。 她扑通跪在老夫人面前, 哭问:“老夫人为何要如此啊?” 老夫人卧在罗汉床上,手中佛珠捻得飞快,话比冰锥还冷:“自然是检查是不是如你所说, 并无通奸。” 那双向来慈爱的眼睛盯着她上下看,“若你没做丑事,为何会怕?” “奴婢,奴婢从未敢有任何秽乱后宅之心,老夫人方才也听见了, 那都是误会, 求老夫人手下留情。”她俯身磕头, 荏弱的肩膀几乎贴在地上。 老夫人冷笑一声:“不查就喝了那鹤顶红,我再连你身后那一家子也一并处置了,也不怕外边两个不肖孙子如何, 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虽还没想好要推谁做卒,处置了这丫头,还不能让他们发现。 但今日这份羞辱, 奚容一定得受,外头不让她惩治这丫头,但老夫人多的是法子处置人。 奚容一一听入了耳,盯着额下织花的地毯瞳仁发颤, 不自觉时, 指甲已在掌心抠出血迹。 再起身时, 那眼底就失了神采,“老夫人留奴婢家人一条命在吧,奴婢这就去……自证清白。” 扶着地板起身,垂头又进了帐幔之后。 过了不久,黄嬷嬷提着她回到老夫人面前,说道:“主子,还是个干净的。” 奚容脸上不知是汗是泪,鬓发贴在颊侧,摇摇欲坠之态亦是美得半点不流俗,此际腿脚无力,跪站不得,可见黄嬷嬷下了十分的狠手。 老夫人略点了点头,问她:“你可知自己之罪?” 黄嬷嬷松手,奚容扑伏在地上。 “奴婢胆怯,在发觉大公子心存不轨之时就该告知于老夫人做主……”她呆滞地答话。 可又深知,告知老夫人又能如何,不过是早一步被处置罢了,谁错,处置的都是她。 果然,老夫人开口:“你错在贪心不足,既知道大公子对你有意,若你心存正念,早早拒了,他今日不会来这一遭!” 回想方才兄弟相争的场面,老夫人如何不恨。 她得回大孙子,自然什么好的都想给他,但二孙子疼了这么多年,一直是她最器重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她如何偏向? 如今再看这奴婢,只恨识人不明,竟是个勾坏兄弟感情的狐狸精! “老夫人说的是,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奚容苍白着面色,勉强跪起来,“奴婢愿一力承担,求老夫人莫要迁怒奴婢家人。” “我现在不杀你,”老夫人一下一下敲着紫檀小案,“谁知道其他公子有没有被你祸害,这事得细查。” 奚容知道她心中所想,老夫人杀心已决,此际不过缓冲,不与那孪生兄弟起冲突,但她是断断活不下来的。 她咬紧了牙关,磕了一个头:“奴婢愿自请白绫。” 老夫人眼中暗光亮起:“你要自行了断不成,这便是认罪了?” “奴婢会自陈罪状,自缢谢罪,只求老夫人不要迁怒奴婢一家,临死前,奴婢想再见弟弟一面,求老夫人成全。”奚容话中含着无尽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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