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一开始还乖巧地点着头,可是后面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不像是苏南嫣一贯的教导,倒像是......临别之言? “姐姐怎么突然这么说?难不成以后都不要阿年了吗?”景年心慌地贴在苏南嫣身上不肯放手,追问道。 苏南嫣鼻尖发酸,含着泪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尽力让嘴角扬起一个坦然自若的弧度,温声道: “当然不是了,姐姐只是这么一说而已,阿年一定要牢牢记着啊......” “姐姐,你要去哪里?”景年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苏南嫣藏着心事,却并未什么挽留的话,只是轻轻地靠在她身上,几乎乞求道: “不管姐姐要做什么事情,都带上阿年好不好?不要丢下阿年一个人......” 苏南嫣不舍地望着景年依恋的身影,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咬紧牙关狠下心将他推开,声音微凉道: “本宫自然是有要事在身,带上你只会成为拖累,只要你在重华宫好好待着,就算是帮了本宫的大忙了。” 景年听完后缓缓地松开苏南嫣的胳膊,诧异地待在原地,险些以为他听错了方才的话。 因为他们相逢于危难之际,苏南嫣从未舍得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更是从不自称“本宫”,一直都是温柔贴心的姐姐模样。 方才苏南嫣眸中的冷漠和言语间的厌弃,让他一时间慌张无措。难道在姐姐的心里,他一直都是累赘吗?闲来无事便温柔以待,现在已经成为拖累了? 景年很想开口问一问,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本宫乏了。”苏南嫣心间亦是不忍,可面上的神色却愈发冷厉,起身道: “你日后也不必等本宫了,还是学业要紧,有缘自会再见的。” 景年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像往常一样无辜地偷瞄着苏南嫣,眸中隐隐有着水光。 若是在往常,苏南嫣过不了多久就会心软,暖暖笑着来哄着安慰他。 可是这回却再也不是了,苏南嫣只是决绝地转身离开了小院,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说。 景年只能紧锁着眉头伫立在原地,指尖发白地攥紧衣角,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直到苏南嫣离开重华宫,他都没能等到一个盼望已久的回眸。 刚出了重华宫的门,苏南嫣就再也绷不住了,躲在宫墙的阴影之下拭尽泪水,沉重又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平静了些许。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景公子可是全心全意待您的,把您当成亲姐姐呀!”净月心疼地递上干净的手帕,哽咽道。 “只要我在一日,他便依恋我一日,我只是怕日后他会受到薄待。”苏南嫣掐着掌心保持着清醒,颤声道: “还不如早日让他知道,只有他自己才是唯一的依靠,本宫不能陪着他一辈子。” “娘娘,您究竟想做什么?该不会是......”净月听着这话也觉得不对劲儿了,稍稍一想就有了诸多猜测,惊讶地捂着嘴巴。 “原本我进宫就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如今被人蒙骗,实在是无甚乐趣熬下去了。”苏南嫣扶着冰冷的墙壁稳住身子,压低声音道: “本宫听说民间有众多新鲜小玩意儿,内务府每月都有人专门出宫采买,给宫里的妃子公主们逗乐。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两日要出宫了。” 净月听明白后吓了一跳,赶忙环顾四周是否有人听墙角,顺着心口道: “娘娘可想好了?市井生活并不容易,娘娘一直养尊处优,这可怎么活下去呀?” “什么样的日子不是过呢?”苏南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现在的养尊处优不都是因为皇上吗?这宫殿看着雕梁画栋,可是同那金笼又有什么分别呢?我虽是人人艳羡,可同那囚于金笼的鸟儿,又有什么不同?” 净月哑口无言,心里也跟着一阵难受,像是被人生生用刀挖走一块似的。 她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的,虽然看着能隐忍,实则骨子里傲得很,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愿计较,可是断断容不得有人负她。 “那......娘娘定要仔细谋划,但愿往后的日子,能够顺心如意。”净月也看开了,真心实意地祝福着。 * 养心殿内,陆鹤川刚刚应付完按照惯例进谏的六部大臣,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顺手拿起一旁的糕点。 直到送入口中的时候才发觉味道有些不太对。 之前每日的糕点都是阿烟亲手做的,入口是极其淡的甜,恰好和茶的微苦融合,相得益彰很是舒心。 可是今日的糕点却是过分甜腻,尝着像是寻常厨子做的。 “今日怎的没见阿烟来养心殿?忘忧宫可有让人来传什么话吗?”陆鹤川问道。 “回禀皇上,奴才一直在这儿守着,确实未曾。”安公公摇头道。 陆鹤川将手中浅尝一口就难以下咽的糕点丢在一旁,心中泛起一阵疑惑。 昨日就觉得阿烟似乎有些奇怪,但他只当是贪杯了些,阿烟不习惯他身上的酒气,怎么现在还烦闷着吗? 陆鹤川并没有太上心,想着应当是闹脾气罢了。 哄一哄,就会好的。
第67章 预备 陆鹤川心不在焉地处理完政务后, 立刻吩咐宫人备下车马去了忘忧宫。 朱红色的宫门紧紧闭着,门口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附耳听去, 里头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响动,只剩下寂寥的晚风默默拂过。 陆鹤川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净月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心中思忖着这样大的阵仗应当也只有皇上了,于是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开门,歉意地行礼道: “皇上恕罪,娘娘今日身子不好, 下午就一直歇着,现下刚刚有了些睡意,特意叮嘱不见人,奴婢们也是轻手轻脚的, 因此怠慢了皇上。” “阿烟身子不好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朕?”陆鹤川担忧又慌张地迈进忘忧宫, 紧锁着眉头问道: “有没有请太医瞧过?可有说什么吗?” “皇上留步!”净月赶忙拦住陆鹤川的脚步, 闪身挡在他的面前,陪着笑道: “娘娘只是有些乏,不想惊动太医和皇上, 现在刚刚睡下,皇上还是不要吵着娘娘吧?” 陆鹤川本来听着觉得没什么问题, 正想转身离开, 可是忽然间觉得净月的神色有些躲闪, 像是藏着什么似的。 转念一想,他立刻觉得不对劲了。之前哪次生病不是她眼巴巴守在宫门口盼着他来的?这回推三阻四的反而不正常。 再者, 就算是如净月所言, 想必阿烟身子不好的时候, 定然是想见到他的吧。 陆鹤川目光一凛,锋芒似是带着冰雪般冷漠锐利,警告地瞥了净月一眼,冷声道: “别以为你是阿烟的人,朕就不敢处置你。再敢拦一回,朕立刻送你去慎刑司。” “皇上.......奴婢不敢......”净月哆哆嗦嗦地回答着,可是身子却僵在原地没有让路,心里万般纠结。 不让皇上进来,是苏南嫣的吩咐。她心里明白是娘娘不想见皇上,暗暗发过誓要好好守着的,可是皇上这般强硬,她也担心自己的性命...... 正在僵持之际,只听得屋内传来“哗啦”一声,似是有瓷器坠落在地。后又听得苏南嫣有气无力地唤道: “净月,还不快进来收拾......” 净月立刻“诶”了一声,忙不迭地进了屋,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感激和酸涩。 其实娘娘根本就没睡,这都是拦着皇上的理由罢了。想必是苏南嫣在屋内听到了动静,不想让她为难才故意这么做的。 “你这个丫头,怎么跑到外面去了?本宫方才醒来时叫了好几回都不见人影。”苏南嫣自然地训斥了几句,佯装刚看到陆鹤川的到来,揉了揉眼睛道: “原来是皇上来了,难怪本宫叫都叫不来这个丫头呢!皇上莫要怪罪,是本宫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不想被人吵醒了才这么吩咐的。” “无妨,朕也是担心你。”陆鹤川并未细想,望着苏南嫣有些憔悴的神色,也信了方才的那些话,心疼地用温热的指腹抚摸着她的脸颊,关怀道: “是不是昨日朕贪杯,累着阿烟照顾了那么久?怎么脸色这般不好?” “都是臣妾体质弱,多歇息几日就成了,皇上不必挂心。” 苏南嫣光是看着陆鹤川的面容就没来由的抗拒,不动声色地甩了甩头,挣脱开他的手掌,将大半张脸都用被子遮住,扑闪着睫毛道: “臣妾还想再睡一会儿,皇上还是先去忙吧。” 被子遮挡着看不到她的神色,可是听声音却是莫名带着一种疏离和倦意,陆鹤川一愣神,恍惚间以为是他想多了。 阿烟最是同他亲近的,无论在一起多久都觉得不够,怎么可能疏远呢? “阿烟可真是贤惠,处处为朕着想。”陆鹤川刻意扬起了语调,言语间带着一股酸涩和不忿,挑了挑眉等着苏南嫣主动贴上来依偎着他。 可是苏南嫣只是裹紧了小被,灵活地翻过身去,贴着墙面缩在角落里,淡淡道: “臣妾多谢皇上夸奖。请恕臣妾身上无力,不能起身送行了。” 陆鹤川意外地盯着苏南嫣玲珑娇小的身躯,刚伸出去准备拥抱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放下,一时很是尴尬。 “......好。”陆鹤川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讪讪地收回发酸的手,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皇上这是怎么了?”安公公一见到陆鹤川出来就觉得他脸色不对,满脸写着憋屈和烦闷,刚来的小太监看了都吓得不敢动弹。 “这世上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敢这样气朕。”陆鹤川坐在马车上闷闷不乐地叹息道。 “哎呦,皇上您是天子,谁敢气您呀?”安公公笑容满面地仰头望着陆鹤川,道: “兴许莹妃娘娘也不是故意的,但凡人身子不好的时候,脾气总是差些,皇上您别往心里去......” “也是。”陆鹤川认同地点了点头,想着阿烟心思细腻,一时不想理会他也是有过的事情,不必想太多。 等到再过几天,肯定还会乖乖地来养心殿找他的。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阿烟都是那样的依赖他,断然不会有不想见他的时候。 此时,净月在宫门口瞧着马车不见了踪影,才悄然回到屋内,从角落里掩人耳目的箱子中翻出一个布包,塞在苏南嫣手中道: “娘娘,这是钟粹宫差人送来的东西,说是您看到就明白了。” 苏南嫣疑惑地打开布包看,只见里面是一套内务府寻常的宫女衣服和一块特制的出宫令牌——这一套行头是给内务府出宫采买之人特意准备的。 宫中管制森严,总是固定的那么几人出宫采买,她昨夜还愁着弄不到这样的衣服和令牌呢,结果今天宋清予就什么都猜到似的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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