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距离十月初雪飘落,也就不到一个月了。” 齐坞生微笑:“若是有其他的…便希望你们不要侵扰边境百姓,我不希望你们的妻女死在塞外,也请你们不要让齐国人的妻女不得安生。” 昆吉定定地看着这位他看不透的殿下,许下了属于草原人的承诺:“苍鹰在上,我们一言为定。” 齐坞生转身进入丛林时,昆吉叫住了他——“十九殿下!” 青年回头,对上了蛮族人感激的神情:“你会是一位伟大的帝王的!” 年轻的皇子笑了笑,没有回话。 “贵妃娘娘,本王见你一面可真是不易。”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饮下一口茶。 昨日是贵妃身体不适,前日是贵妃忙着核算宫中账本,再前一日是在国寺同国师下棋。 “是啊,本宫忙的很。” “是忙的很,还是不想见?” 贵妃看着太子殿下凶狠的目光,一息、两息,突然红了眼眶。 “殿下扣了本宫的兄长,妾不想心情不好反而冲撞了太子,便不愿相见……”永秀适时递上一方锦帕,主仆两个一唱一和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太子眼神微眯:“贵妃,秋翰前日就安然无恙地回了他的府邸。你究竟是为了秋翰,还是那个投井的女人。” ”太子殿下也知道妾旧日的邻居死了?” “一个庶民而已,命如草芥。” 贵妃脸色未变,还是那样柔柔弱弱的样子,却不依不饶道:“可是妾也是自幼在东街长大的,这么说来,妾的命也单薄如草芥。” 男人神色不耐:“贵妃是天家中人,自然身份不同往日。” “既然贵妃想不通,那就好好想想吧!” 他怒上心头,拂袖而去。徒留下美人和永秀在原地。 秋仪坐在原处没有起身,看着手中的锦帕:“永秀,你知道吗?胡家的那个女人本不用死的。” 永秀不敢说话。 “她死的不明不白,没人知道,没人记得。” “她死了是因为有人需要她死。” 美人落下一滴泪来,她此刻不用装作委屈可怜,也不用故作姿态,神色万分平静。但是她这滴清泪流的突然,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我觉得我好像疯了,我疯了一样厌恶这个地方。” 永秀惊惶回头打量了一下,生怕别人发现贵妃的僭越之言。 “永秀,”贵妃抓住自己身边人的手,她的声音很轻,很慢:“我好像真的疯了。” 美人说, “我竟然觉得我们的命不该这样轻贱。” “我竟然觉得上位者要为他们的轻狂傲慢付出代价。” 永秀看着自己的娘娘,他知道她在宫中的每一日都不开心。她获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却还是一次次身不由己。 她地位微贱时父兄遭人欺凌,她连痛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 她地位崇高时有人因她而死,但是她的怜惜和愧疚却好像都是错的。 天家皇权,将人折磨地如鬼魅一般苟活于世。 “娘娘,您再忍一忍。您筹谋了那么多,就快好了。” 齐坞生放走昆吉的事情朝云行不是没有过质疑。 “现在将人放走,岂不是纵虎归山?” 齐坞生瞥了他一眼,“他们在此处孑然一身,想要玉石俱焚自然容易。” 朝云行才恍然,若是蛮族真的带着妻女妇孺来到齐国,自然就成为了他们的牵绊。 可是这位将军还是认为此计太过冒险:“几个月的养精蓄锐,谁能保证他们明年不会卷土重来?” 暗枭的首领呵呵一笑,开口解释:“殿下只答应保住他们的人。” “你是说……”朝云行脑海中闪过了什么,却没有抓住。 “齐国不同塞外,没有广阔的草场。怎么可能饲养牛羊?” “为了租地圈养牛羊,他们就要卖掉自己的马。为了保住自己的马,他们就要宰杀现有的牛羊。” 朝云行看向齐坞生,年轻的皇子沉默地坐在桌案前,好像没有发现他心中的震动。 将军彻底叹服,不再询问。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做?” 俊美的青年起身穿戴盔甲,他的眼神中是旁人看不懂的幽暗和冷漠。 万里外的京城中,有他必须回去的理由。他已经为了那个目标扫平了无数障碍。 “皇帝病重,妖妃乱政。” “太子勾结外敌残害兄弟。” 转向朝云行和暗枭首领,齐坞生亮出兵符。 “今日仆地起兵。” “清、君、侧。”
第48章 京城这几日并不太平。 仆地的十九殿下起兵,口口声声说有太子殿下通敌叛国的证据。而太子殿下这方却痛斥皇弟以下犯上图谋不轨。 皇帝病危陷入昏迷,无人能够主持大局。 城外, 朝云行进入军帐行礼:“殿下,宫中密报恐怕就是今夜了。” 齐坞生擦拭着手中的剑,神色自若:“明日辰时之前务必封好宫中同外界所有的出口,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只要归降,一切照旧不会赐死。” 他尤其强调了一点:“封住通往国寺的山道,不允许任何人前往。” 朝云行点头记下,转而又有些不确定:“那……永宁殿?” 他偷偷打量齐坞生的眼睛,这些天十九殿下的领兵的样子实在太过于凶狠敏捷,朝云行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曾经抛弃他又亲自给他赐婚的秋贵妃。 齐坞生沉默一瞬:“围住永宁殿,不能动任何一个人。” “只要秋娘娘愿意,我们还能够和好如初。” 此次回京,那些旁人所觊觎艳羡的权势地位唾手可得。以天下养,也许就会得到娘娘的垂青吧。 ——年轻俊美的男人摆弄着手中的兵刃,他已经出落的十分高大健壮,不知这番深情模样若是落在旁人眼里会引来多少闺中女子的遐思。 朝云行闻言却皱了下眉,他们起兵是用的名号是“妖妃乱政”,若是殿下登基之后并未处死秋贵妃,那岂不是会引来臣民非议? 齐坞生显然已是考虑过这一点:“新帝登基,贵妃秋仪殉葬,秋娘娘会有别的身份。” 朝云行叹了口气,也不敢再有异议:“殿下深思熟虑。” 一切就快了。 秋娘娘,四年未见,别来无恙? 处正厅, 兰贵人和丁贵人刚刚侍奉过了汤药,就看见阴沉着脸匆匆离开的太子殿下。 “你说,太子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慌张。” 兰贵人打量了一圈四周,没看到有眼生的宫人,这才开口:“别乱说,前朝局势不稳,太子心烦的很。” “为了十九殿下的事?” “还能有什么事?” 兰贵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今夜入夜后千万别出来,一切都要等到明早天亮再说。” 丁贵人吓地捂住嘴:“那十九殿下难不成真的要打进宫来?” “难说。”兰贵人皱眉。 圣上这次昏迷以来,永宁殿从未来侍过疾,也并未差人前来过问。秋贵妃娘娘一直称病,闭门不出,太子和任何人的求见都一概拒绝。 那位娘娘一向最是谨慎通透,对世事洞若观火。 若是连她都不愿插手的事,就绝非是普通的小事。 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个信号。 恐怕这京城的天,就要变了。 永叙五十八年, 宫中从来没有一个夜晚这样漫长。 已经过了寅时,打更的却还没有出现。整条长街上没有灯火也没有往常的声音,寂静一片。 九月末入了秋,夜里寒凉起来,风一吹树木吱吱作响发出如人一般凄厉的哭嚎。 叶子散落了一地,没人理会。 传秋贵妃口谕,六宫大门紧闭,宵禁时间任何宫妃不得出入。 寅时两刻,黄德全恭恭敬敬地端着一盘东西来到了永宁殿。他是这个宫中最惯会见风使舵的人,他早已看清楚,无论哪位殿下登基,永宁殿这位都有举足轻重的位置。 美人扫过他手中白色的绢花,沉默地看了黄总管一眼。 老太监被她那双漂亮却没有感情的眼神惊了一瞬,立刻钦敬地低下头,将托盘又往前送了一下。 贵妃的视线落在永秀身上,一向机灵的永宁殿总管将一个黑色的罩子拢在手中的灯笼上。 黄德全见状微微皱眉:“……娘娘。”未免有些早了。 “走吧。”她好像笑了一下,搭着永秀的手踏入了夜色中。 月色清冷,落在永宁殿主仆二人的身上。 贵妃娘娘穿着最盛大的宫装,裙摆行动间划出好看的波纹。但是她的身影又是那么单薄,灯笼中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她身后的路,她的身前仍是漆黑一片。 永宁殿的仪仗所过之处,行走的宫人贴墙而立,呼吸的声音也微不可闻。 中宫,此处是离圣上所在的处正厅最近的宫帏。 秋仪踏进去的时候没有一个宫人通传,不见人影,不见哭声。 她神色淡淡地看向黄德全,御前的人自她身后关上了宫门,将一切锁在了其中。 进入室内,周皇后低着头坐在上首。 她穿着凤袍,也是一副盛装打扮的样子。 可是此刻,贵妃姿容胜雪,撑得起身上无边荣华。本该母仪天下的中宫形容枯槁,瞧面色也是哭了半宿的样子。 “娘娘竟然没睡?”秋贵妃好像有些惊讶。 皇后冷笑一声:“收起你虚伪的模样,昨日你停了御膳房送来的餐食,本宫就料到有这一遭!” 美人不紧不慢地擦了下手指,她莹白的手才微弱的灯火下纤细柔嫩。 她笑笑:“是呀,吃的太多,不好收拾。” 周皇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她干呕了一声,瘫软在地:“你这个妖孽!” 她突然凄厉地喊出声来:“太子呢!太子何在?”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被周家抛弃,被当作人情送给面前这个貌美心黑的毒妇。 永秀上前一步:“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此刻在处正厅恭候,暂不便来此。” 秋仪抬手示意永秀退下,她慢悠悠地坐在了自己每日晨昏定省的位置上,仿佛此刻她还是那个尊敬中宫的妾妃。 “十四殿下早已被玉碟除名,送去做了周家的儿子。” 周皇后一怔,遂即笑出声来:“你在说什么啊……” 她的笑容突然凝滞:“放肆!” “十四皇子是皇上的儿子,无罪在身为何被除名!” “圣上慈父之心,想保下这个儿子。除名是给新帝的投名状。”她顿了顿,“皇后娘娘慈母之心,自然不会让他失望。” 周皇后目眦欲裂:“究竟是新帝担心牝鸡司晨,还是你秋贵妃早已视本宫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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