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但最后大抵还是煮出来了。 “陛下,您尝尝。”前三沸为精华,余淼将第一沸恭敬盛给他。 但等了许久,对方都没有接。 虽然知晓不应当,但余淼还是偷偷抬头看向天子,只见天子眼眶红了。 “陛,陛下……”余淼惊呆。 李裕起身,“无事,朕有事先走了,茶先不喝了,你慢慢煮。” “是。”余淼起身,朝着天子福了福身。 李裕转身,脑海中的思念蜂拥而来。 “水沸了,现在下盐还是晚些再下?” “先下茶。”温印轻声。 他感叹,“我这看着像不像行家?” 温印笑,“不太像。” 他凑近,“也是,煮茶是次要的,主要是看你。” “那我要喝茶,这次换你煮。” 李裕红了鼻尖。 如果温印真是娄长空该多好,那她还活着。 但如果温印是娄长空,在那场他没有折回的那场大火时,她遭遇了什么…… 李裕攥紧指尖。 如果梦里梦到的都是真的,那温印是特意避开他的,一直在他身后,却再没见他。 李裕悲从中来。 ——人的梦有时很奇怪,我们在梦里才会把他们想象成一个人,因为这样在下意识里,我们才会觉得这样的梦是真实的。 李裕心底若钝器划过。 他是魔怔了…… 温印,早就不在了。 *** “陛下,老臣就送到这里了。”东山郡王亲自恭送圣驾至顺城外。 天子听了他昨晚的话,这一趟南巡倒是真不着急回京了,放空两月。天子身边跟随的人,也都脱下了禁军装束。 旁人眼中,天子还在顺城的东山郡王府下榻,天子可以去散散心。 “多谢了,余伯。”李裕看向他。 东山郡王伸手捋了捋胡须,笑容可掬道,“能替陛下分忧,是老臣分内之事。” 彭鼎上前,“主家,马车备好了。” 李裕转向东山郡王,“留步吧。” 东山郡王朝他拱手,“老臣恭送陛下。” 余淼也在身后,朝他俯身。 李裕看了看她,“下次有时间,朕再饮你煮的茶。” 余淼笑了笑。 等李裕上了马车,彭鼎等人也跃身上马。 马蹄声声,浮尘扬起,看着几十骑护着马车渐渐远去,余淼也扶了东山郡王起身,“爷爷。” 东山郡王温声问道,“你同陛下一道煮茶了?” 余淼附耳,“爷爷,我还看到陛下哭了……” 东山郡王握拳轻咳两声,“没大没小的。” 余淼赶紧噤声,但脸上有笑意在,“爷爷,陛下是不是想起谁了?” 东山郡王看了看自己的孙女,又看向远去的那几十余骑,只剩了一片扬尘,东山郡王叹道,“是啊,陛下是想起温印了。如果温印还活着,应当是中宫了,陛下也不会到眼下还自己一处……” 余淼好奇,“爷爷,温印是早前永安侯府的二小姐吗?我听他们说起过,陛下还被幽禁在离院的时候,只有温印同陛下一处,陛下后来能从定州脱身,也是因为温印的缘故,但是温印没逃出来,被烧死在大火中了……” 东山郡王叮嘱道,“这件事是忌讳,别在天子跟前提起,这么些年过去了,天子身侧一直还空着,是天子心中的位置已经有人了,谁做中宫都不重要,无非是摆设。” 余淼笑道,“可我看陛下连摆设都不想要……” 东山郡王没有再出声。 想起逼宫那日,天子同李坦在大殿中争执,想起天子拔剑杀了李坦,也想起尘埃落定时,天子离开宫中,在离院坐了整整三日,到第四日上才回宫…… 再后来,就像没有任何事情一般,整个人一心赴在朝事上,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停歇,每日都在明和殿中,没有一刻旁的时间,也不想旁的事情。 他也听利安说起过,天子有时夜里醒了,会整宿睡不着,就在成明殿中看折子到天明,然后洗漱上朝。 天子是勤于政事。 但凡事都有过犹不及。 所以这趟南巡,原本也是他和何相商议的,天子心中郁结,要么靠时间一点点淡去,要么离开京中,到处多走走,许是会换幅心境…… 无论之前如何,但这次在顺城见到天子,比以往好多了。 忽逢乱世,父母兄弟都亡故,一直陪在身边,一路走来的夫人也没了,换成谁都需要时间。 “走吧,兴许下次见天子,天子就不一样了。”东山郡王再次捋了捋胡须。 一侧,余淼一面搀着东山郡王,一面轻声道,“爷爷,陛下这趟是去哪里?” “爷爷哪里知道?那是天子的事,不打听为好。”东山郡王说完,余淼会意。 *** 李裕要去的是项城。 项城就是顺城边上,穿过鸿山,三五日路程就到。 他是想去确认一件事情。 项城是最近的地方。 李裕喉间轻咽,又嘱咐一声,“路上快些。” 彭鼎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是,主家。” “都快些。”很快,李裕再度听到彭鼎的声音。 李裕靠在马车一角,目光空望着马车顶部——如果,图光在项城…… *** “真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张许可看向温印。 温印一面摇头,一面咳嗽着,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五官精致,容颜盛极,清矍,又带了几分病弱与娇气…… 入秋了,她早前喉咙受了伤,眼下说话也不能说太久。风一大,又迎风咳了起来,有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 眼下,张许可说完,温印轻声道,“真不用了,誉白(张许可字)我自己去一趟就好。” 张许可还想开口,温印打断,“先不同你说了,这里风太大了,我也有些不舒服。” 张许可只得颔首,“好。” 但温印刚放下车窗上的帘栊,张许可又撩起一条帘栊处的一条小缝,担心看她,“真要去吗?” 温印点头,“嗯,很重要。” 张许可轻叹,“我同你一道去吧,至少路上有个照应,我正好也顺路。” 温印婉拒,“真不用了。” 张许可奈何,最后低声道,“那,我等你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张许可话音刚落,安心上前,“放心吧,张老板,还有我在呢。” 张许可附和着笑了笑。 安心径直上了马车,吩咐了声,“走吧。” 等安心落座,马车也缓缓驶离。 温印开始在马车中翻账册,许是入秋凉了,温印又接连咳嗽其阿里。 安心取了毯子给她盖上。 东家自从早前受了伤,大病一场,到眼下也没见好,是落下病根了。大夫总让将养着,将养着,但早前战事紧张,天子身后,处处都是东家在奔走。 尤其是老夫人去世后,娄家的担子都在东家身上,东家还在替天子奔波,一刻闲下的时间都没有。去年国中局势初定,但久战过后,各处缺粮,东家又去了南顺苍月等地筹粮,病情一直拖到眼下。 等马车驶出去有些时候,安心才稍微撩起帘栊的一角,偷偷看出去,“东家,人还在呢!” 温印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安心看她,“东家,这人怕是又要阴魂不散。” 自从早前战事,东家找他冶铁之后,就一直缠着东家。 东家去哪里,他都想跟着。 安心叹道,“等走远一些,叫福旺和顺子来,总要想办法把尾巴甩掉。 温印阖上账册,淡淡笑了笑,又朝安心说了声,“水。” 安心才见是福旺忘了在马车里备水。 安心出了马车,忽然间,马车中就剩了温印一人。 温印靠在马车一角,裹着厚厚的毯子。 听说李裕在顺城…… 温印仰首空望着马车一处,脑海里都是早前少年气的李裕唤着她阿茵时的模样。 李裕…… 早前在定州,她若是晚走一步,险些就同他照面了。 他不知道,她那时远远看过他。 小奶狗长大了。 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第155章 番外二前世,HE(二) 项城。 某处宅院前,彭鼎上前扣门,“请问,图光图公子是住在此处吗?” 九月中旬,天气渐渐,开门的妇人已经身着秋衣,门没全然打开,只开了一道小缝,也诧异打量眼前的彭鼎和李裕,不由问道,“你们是……” 确定眼前的人不认识,也没见过。 彭鼎自报家门,“夫人,我们主家是经商的。早前商队途径沧州的时候,看到了图家家中的祖屋。生意人最讲究风水,不瞒夫人您说,图家的祖屋同我们东家契合,也请看风水的人看过了,可以旺我们东家,所以东家打听了图家的去向,特意想来见见图光图公子,可否将家中祖屋卖给我们东家。” 彭鼎说着话,李裕就一直打量着眼前的妇人。 梦里的记忆,他同温印来过这里,但他的印象都在图光身上,记不住眼前的妇人是不是同一个。 李裕隐在袖间的指尖轻轻攥了攥,是有叫图光的在这里,冥冥中,李裕心底升起了期盼…… 而对方听彭鼎说完,眸间分明错愕,“你们,也是来买祖屋的?” 无论是彭鼎还是李裕,都听清了她口中的这个“也”字…… 李裕眸间轻颤,但还是压抑内心开始潜滋暗长的念头,妇人笑道,“到屋中坐吧,我相公带女儿外出了,应当快回了。” 彭鼎看向李裕,两人心中都清楚,对方相信了买祖屋的事…… 彭鼎的目光中有询问的意思在,李裕温声道,“有劳了。” 妇人笑道,“公子客气了,这边请。” 彭鼎跟随李裕一道入了厅中,旁的侍卫只进来两人守在苑落里,其余的人都在宅子外等候。 妇人沏了茶来,李裕一面端起茶盏,一面道谢,轻抿一口后,又似随意般问起,“夫人刚才是说,早前也有人问起图家祖屋的事?” 妇人颔首,“是的。” 妇人顿了顿,歉意笑了笑,“还没问两位如何称呼。” 李裕应道,“我姓木。” “哦,原来是木公子。”妇人继续说道,“就是前几日,也有人来了家中,也说是行商的,早前在沧州看重了我们家的祖屋,想问问祖屋能不能卖,是我相公招呼的。” “图公子?”李裕又确认了一声。 妇人颔首,“是的,也赶巧了,那处祖屋好些年没去过了,突然有人来问,我同相公都很意外。” 李裕放下茶盏,似闲聊般,“冒昧问一声,来这处询问图家祖屋的是谁吗?” 妇人看了看他,刚要开口,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笑道,“也是两个经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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