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郎、儿子被套上枷锁,捆住手脚,继而一个个被官兵摁着跪在地上。 “不许吵闹,跪下,都跪下!”士兵厉声呵斥,握着佩刀晃了晃。 蔚茵搀扶着太夫人,随着一众女眷跪去地上,垂首躬下腰身。 朱红大门处一片火光,映着门板上的黄铜铆钉格外亮眼,两队黑甲侍卫手持长戟,踏着铿锵脚步列队而入,整齐立在走道两旁。 须臾,一个人影出现在大门正中,金冠蟒袍,端正高贵。正是太子傅元承。 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微欠腰身的宦官,手中拖着一卷明黄色布帛,脸上笑嘻嘻与他搭着话。 傅元承平视前方,嘴角若有若无勾着,腰封上垂下的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而轻晃。 想是习惯了人对他的跪拜,对于扑跪在地的场景没有任何在意,径直踏着阶梯进了前厅,袍边轻扫过阶面。 整座侯府现在唯一点着灯的地方就是前厅,一张宽大的太师椅摆正在厅正门处,他站在椅前。 宦官轻咳了一声清嗓,随后直直身板站在阶下,右手高高托起:“圣上有旨。” 他尖着嗓子,扫着跪地的一片人,脸上难掩刻薄,故意一顿也是给穆家人更多的心理折磨。 果然,底下真有人憋不住抽泣出声,惊恐无助。 “经查,庆德侯府穆家罔顾皇恩,有作上犯乱之心,伺机谋反之意,更查出当年欲加害尚是太子的圣上,罪无可恕。现侯府一干人等全部收监,等候发落……” 顿时,哭声震天,本还存有一丝的希望彻底破灭,只剩绝望的眼泪。 宦官完成自己的职责,便又与傅元承话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侯府。 傅元承立在厅门外,手中捏着墨玉珠串,淡淡道了声:“带走。” 士兵们得了命令,拉扯着穆家男丁,口里呵斥着,一个个拽着往外走。有那些软弱的已经瘫软在地,像一坨烂肉被拖着。 女人们更是吓得再不敢动,瑟瑟缩缩的蜷勾着,只剩下发抖和哭泣。 “我穆家堂堂士族,百年基业,定是有人故意加害!”赵夫人从地上站起,扫着衣袖上的灰尘,抬头去看高处的傅元承。 傅元承不语,睨了一眼,随后坐上身后的太师椅。 赵夫人声音失了声调:“我要进宫,让我见圣上。” “大胆罪妇,快跪下!”几名黑甲侍卫围上,手中长戟指着赵夫人。 “哈哈哈……”赵夫人笑着,竟是迈步走出来,一转身就往大门跑。 才两步,她就定在当场,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刺入胸膛的利刃,直接穿透后背。 “噗”,赵夫人口中冒出汩汩鲜血,瞪大的双眼像要鼓出来,渐渐灰败无神。 黑甲侍卫噌的收回长戟,冷漠的看着女人软软倒下,胸前的殷红蔓延。 “夫人!”女眷们吓得紧缩在一起,谁也不敢上前去,眼看着赵夫人躺在冰凉石板上,一点点没了气息。 上面,傅元承稳坐太师椅,一手搭着扶手,食指一下一下敲着,身子微斜。对于下面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 直到士兵将赵夫人的尸首拖走,留在地上的长长血迹,才让他微不可觉得皱了下眉。 死了一个人并没有引起什么,士兵们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男丁全部押了出去,接下来就是女眷,被那些武夫蛮横的驱赶着站起。 这时,从大门又进来一人,大跨步走到院中,右手一抬,制止了目前混乱。 “且慢。” 士兵们弯腰抱拳,齐声唤道:“率王殿下。” 来人是当今五皇子傅元韫,年纪轻轻,一身贵气,抬头就看见坐在正厅外的傅元承,眼中滑过不屑。 “见过皇兄。”他做了一礼,便笑着走向傅元承。 傅元承亦是回以一笑,只是嘴角根本就没有一点温度:“你来了?” 傅元韫站去太师椅旁,看着地上血迹,深深皱起眉:“赵夫人到底是是赵将军妹妹,皇兄怎就不拦着点儿?” “率王殿下,是赵夫人突然冲出,属下们职责所在。”庞稷抱拳回道。 傅元承挥挥手,示意庞稷退下,转而侧过脸去看着傅元韫:“来此有事?” “是,”傅元韫双手背后,同样有着自己的气势,“父皇宣皇兄进宫一趟,这边由我来处理。” “哦,”傅元承轻应了声,后背一靠,“五弟辛苦。” 说完,站起身走下前厅,便往大门走,丝毫没有相争的意思。 庞稷快步跟上,有些不解,压低嗓门道:“殿下,率王明明是过来抢功。” 先前侯府未曾定罪,这事交在傅元承手上,若查不出定然是傅元承做这罪人;如今眼看事情完结,率王明目过来插手,目的何其明显。 “他想抢那便给他。”傅元承一侧嘴角勾了下,“就看看他抢到的是什么。去把虎牙军全部调走,撤出侯府。” 庞稷越发疑惑,站在原地停住看着傅元承出了大门,随后自己只能听从吩咐,指挥虎牙军撤走。 转瞬的功夫,掌控侯府的权利到了傅元韫手里。与傅元承的不闻不问相反,他制止了羽林卫,下令将女眷们先关在府中。 同时,又派了自己的人继续搜查侯府。 一群女人被赶着往后院走,个个惶恐。 蔚茵一直同太夫人在一起,行走在一群人的最后面。 “记住了,别回头。”太夫人袖下攥了攥蔚茵的手。 蔚茵点头,走到这一步只能拼一把。既然活着是生不如死,那就试试死里逃生。 一群人走到假山前,突然前方跑出一个婆子,对着士兵们喊道:“官爷,那边有人想跑。” 立刻,一半的士兵跟着婆子跑向黑暗中。蔚茵记得,是那个唯一留在太夫人身旁的粗使婆子。 刚想到这儿,耳边响起一声:“跑出去。” 紧接着,太夫人倒去地上,女眷们一片慌乱,纷纷围上去,哭着唤着。 几个士兵上去制止,大声吆喝:“都起来,吵什么?” 这时,有一个女人再受不住压抑,疯狂的跑出去,边跑边大喊:“杀人了,快跑!” 人朝着不远处的湖水,看守们赶紧去追。剩下的女人们也慌乱开,惊恐四下散开。人太多,士兵们一时无法兼顾。 趁乱,蔚茵闪进了假山,在狭窄的怪石间艰难前行。幸而她身子单薄,那狭小的缝隙能够穿过去。 她轻着步子摸进黑暗中,几把将身上外衫扯下,里面赫然是一套丫鬟穿的布衫。然后静静蹲在石缝中,听着外面动静。 很快,外面的糟乱被压制,士兵们掌握了主动。 待安静下来,蔚茵悄悄从假山的另一头钻出去,朝着花墙方向跑去。这处地方偏僻,加之所有士兵改为听从傅元韫指挥,都在全力搜寻剩下的罪证,无人顾及这边。 她弓着腰身,每一步都走得仔细,额上沁出细汗,极力轻着动作。 夜风吹拂,满墙的蔷薇藤刷刷作响,叶片之间拍着小手掌。 蔚茵快速跑去墙下,用一截木棍扒拉开浓密的花藤,面前便出现一扇旧门。这便是早年间,花匠们运送肥料的小门。 她蹲下深吸一口气,掏出藏在身上的钥匙,拿着去开锁。 光线太暗,她指尖去摸找着钥匙孔,微抖的手心早就出了汗。 由于太急,手里忽的一滑,那枚铁钥匙“哒”的一声掉落地上。
第十章 是来接你的吗? 钥匙掉进杂草丛,再难看见。蔚茵跪趴在地上,用手摸索着,纤瘦身形隐藏在花藤下。 “在找什么?”一道清冷声音突兀响起。 蔚茵呼吸凝住,周身如坠冰窖,手指正好摸到那把掉落的钥匙。 她蹲在那儿僵硬转头,看去声音的主人。 已近仲秋,天上的明月近得就像镶在墙头,清冷月辉映照着这一片荒僻处。几丈外,那人挺拔而立,像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两只巨犬围绕在他身旁,嘴里凶狠的哼哧出声,弓着腰身,仿佛随时会冲出去发起攻击。 傅元承抬手摸着巨犬的脑袋,只两下就安抚下去,然而眼神只留下蜷蹲在墙下的身影。 他一步步走进,脚踩着草坪带出轻响。 蔚茵豁得起身,不顾蔷薇藤上的尖刺,伸手去抓开藤蔓,攥上那把斑驳铜锁。 她抖着手去开锁,明明只差一步的,明明这里已经没人记得……尖刺划伤她的手背,她仿若未觉,执着的想打开锁,喉咙中压抑的啜泣溢出两声,伴着咯咯的牙齿碰撞。 她只是想离开。 忽然,一只手攥上她的手腕,轻易便从墙边将她扯回。 “放开我。”蔚茵身形踉跄,手拍打推据,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 那是她这几日的所有隐忍,只为跑出去,如今希望破灭,情绪几乎崩溃。她激烈的反抗,想要挣脱钳制,哭泣让她语不成声。 “放开你?你又能去哪儿?”傅元承半是嘲弄的笑了声,最后单臂圈上她的腰勒紧,如此慢慢消耗着她的气力。他是了解她的,娇生惯养的大家姑娘,没什么力气。 可是这次他似乎低估了,她并没有想妥协,脚下踹着,蹬着。他手上一用力,就听见她疼的哼了一声。 蔚茵停下挣扎,紧紧咬牙,抬起泪眼:“让我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她收回自己挣扎的手,一动不动任由他抱住,尽力用出软和的口气,想要从他这里求来一线怜惜,祈求着。 “阿承,好不好?” 傅元承因为这一声呼唤拧了眉头,昔日的回忆涌现,山间爱笑的少女,帮他、救他,从来不问他来自何处。当初他想过要杀了她的,可最终没有。 蔚茵仰着脸,泪水模糊视线,想要等他给一个答案。她想,或许他念着最后那一点情意呢? “好不好?骗我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傅元承送出一声笑,手指按上她的眼角,刮去那一抹泪珠,“本宫不就是来带你走的吗?” 蔚茵摇着头无言以对,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要跟他走。 傅元承揽着麻木的她带离墙下,走到假山旁,随后看去侯府的东南方:“本宫算算,此时应该差不多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股火光冲天而起,顿时响起救火的呼喊声。 蔚茵望着那团火,身子无力虚脱,只被傅元承一只手臂带着支撑柱。起火的是千安苑,一切都安排好了,火中会有一具女尸,用来替代她。 而她,就会逃出这里。 “金蝉脱壳,你真擅长用这个。”傅元承揽着靠在身边的人,轻拍着她的肩头,“可你知道吗?我会来救你。” 即便她骗过他,他还是会来。 蔚茵木木的看了他一眼,嘴角蠕动两下:“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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