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丢开她,跟着贺成的步子来到了那间出身的屋子前,烟雨的房中。 出事当晚官府就把屋子给封了,外头上着锁,无人能进,贺成一打开门,迎面便扑来一股腥臭味。 烟雨当时被扎中心口,喉咙又被割开,流了许多血出来,他一走进去便看见了那地上已经发黑的大片血迹,血迹一路延伸,直到床上,床上的被褥同样满是黑色血迹,就连帐幔上都呈喷射状溅满了血点子。 烟雨被发现死在床上,她在床上被人杀死的,死时衣衫不整。 这就更奇怪了,假如是那个黑衣人所杀,凭当时的紧急情况以及黑衣人作为杀手寻求快准狠一招即中的特性,不会在烟雨身上落下两处致命伤,更不会还把人按在了床上再杀,还扯乱衣裳,这只会更耽误时间。 谢逐细细想了想,当时时间短促,从吉很快就追了进去,那么无论是黑衣人还是那钱公子,事后定然来不及有多余的功夫做多的善后,那么这间屋子里定然还留存着一些证据。 春歇娘挤在门外想进来,谢逐冷冷回头望她一眼,明明年纪不过她一半大,看着比谢迁要稚嫩许多,然而那眼神却叫人看着冷汗森森,步子被钉在原地半步都不敢再挪动。 衙役抬臂揽着她:“官府办案,闲杂人员免入。” “官爷多劳心了,奴家命人为你们倒些热茶来。” 春歇娘讪讪笑了笑,转身离开,谢逐招来从安吩咐道:“你带着一个衙役跟你一起,跟过去看看她待会儿见了什么人,假如有人听她吩咐出去,记得跟上。” 从安应是,立马跟了出去。 或许因为是头牌,烟雨的这间屋子比红袖招内其他的屋子要大上许多,且布置也更为精致。 入门先见到的是一方小厅,中间摆放着花梨木圆桌与两张木鼓凳,后侧则是一方靠墙摆放的美人榻,此时窗户紧闭着,有书画悬挂于轩窗旁,屋子左侧摆着一副花鸟鱼虫镂空錾刻屏风,里面便是烟雨死时躺着的拔步床,屋子右侧与小厅则靠珠帘作为分隔,里头是一方书桌与书架。 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闺秀的闺房。 谢逐听贺班头讲,当时众人闻声赶来烟雨的屋子时,从吉正持刀立在窗边,烟雨死在床上,而那钱公子钱承业则是晕倒在小厅之中,左手臂受伤。 而从吉说他赶到屋子时,只看见敞开的窗户,黑衣人不见踪影。 如今看了这屋子的布局,谢逐愈发肯定心中的结论。 大门与窗户正对,黑衣人若要逃离,则进门后便该径直冲向窗户,破窗逃脱,若小厅中有人拦堵,最快的方式当是一刀贯胸杀死或者打晕,这也正符合从吉当时冲进来看到的情况,而黑衣人又何必在多此一举绕去屋子左侧杀了烟雨? 只怕是当时黑衣人闯进屋子时,正撞上钱承业杀完人走至小厅欲离开屋子,黑衣人急着脱身,当场将他打晕后逃离,随后就是从吉冲进屋子。 前夜谢迁带着衙役来红袖招查案,正赶上红袖招的男客最为义愤填膺的时候,这屋子来不及多多探寻,谢迁倒也留了个心眼,让人直接将这屋子封了。 现在衙役在屋内翻找,半刻钟之后,果然找出了证据。 一个身形瘦弱的衙役从床底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血衣与一把沾满了血迹的小刀。 “二公子,贺班头你们看,这是从那床底下找出来的。” 他将血衣掸开,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来这是一件男子所穿的外裳,外裳上有大片暗色血迹,更有点状血迹遍布,至于那小刀,则与红袖招大厅招待客人切开水果所用的小刀一般无二,上面雕刻着带有红袖招字样的纹路,显然就是杀死烟雨的凶器。 谢逐与贺班头对视一眼,贺班头笑道:“还是二公子细心,看来找到这件血衣的主人应该就能找到凶手了。” “钱承业来红袖招,应该有人见过他,知道他那晚穿的是什么衣裳。” 谢逐让人将衣裳收好,随后命衙役去拍每处房间的门。 “嘭嘭嘭!” “起来!起来!快起来!官府办案,有事找你们相问,所有人都出来!” 房门被衙役拍得震天响,自谢迁来了清河县后,办案讲究个公正公道,有礼和缓,就算寻人问话都得和和气气的问,可把那些之前都跟大老爷似的衙役给憋死了,现在谢逐来查案丝毫不跟你讲理,只求个简单粗暴,憋得发闷的衙役顺势放纵起来。 大清早被惊醒的众人还睡眼惺忪,肚子里憋着火,十分不满。 “做什么做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你们官府就是这么办案的?” 一个揣着将军肚的男人拉开房门气势汹汹冲了出来,见是衙役,也丝毫不怕,十分嚣张地上前推搡:“敢吵大爷我睡觉,小心我叫你们好看!” 谢逐眉头一挑,一把抽出衙役腰间悬挂的腰刀架到了将军肚男脖子上,登时吓得他两股战战,粗腿发软直往后退,但那架在脖子上的刀仍如影随形,吓得他脸色发白,额上直冒冷汗。 “睡醒了?”少年声音淡淡。 将军肚男颤颤巍巍点头。 “还想要回去接着睡吗?” 听这语气,只怕他要是点头,便会当初脑袋搬家直接睡死,男人赶忙摇头:“不睡了不睡了,官爷您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 谢逐这一通恐吓,将其他也怨声载道的人当即吓得老实不敢再多言,见所有人都被喊了出来,他让人将男子与女子分开站立。 春歇娘闻声匆匆赶来,见状忙道:“哎呦!二公子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样子,我们红袖招以后的生意还该怎么做啊?” 谢逐让人把春歇娘拦在一侧。 人群中也有人认出了谢逐,当即不满道:“谢二公子?你虽是县令大人的兄弟,可这查案也还轮不到你吧?烟雨姑娘的死可跟县令大人身边的侍从有关,这事该让县丞大人来查才是。”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谢逐将刀一掷,长刀插入地面,刀生微微晃了晃,在日光下泛着冷冷寒光。 谢逐乐意讲道理的时候万事好说,但大多数时候他并不喜讲道理,混不吝起来,谁见了都怕。 登时无人再敢多话,春歇娘焦急起来,却不敢再出头。 谢逐让人将血衣在众人面前展开:“这件外裳,你们前夜的时候可有见到谁穿过?” 血衣看得众人一骇,纷纷议论起来,心中腾起诸多疑惑。 “我知道你们都悲恸于烟雨姑娘的死,想为她找出凶手,好叫她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们面前,这可是找出凶手的关键证据,有了证据,就算是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这件衣裳虽沾满了血迹,但仍可以看出来其料子为织锦缎,襕边上有重回纹与连云纹的纹样,红袖招是个销金窟,能来这儿的人自然都有几分识货的眼色,能穿得起这种衣裳的,这清河县中也数少数。 窸窸窣窣的人群之中突然有男人咦了一声:“这件衣裳,这件衣裳我好像……” 还未等众人反应,谢逐赶忙接话:“你见谁穿过?” 春歇娘想要出声,不妨被贺班头一把捂住了嘴。 而刚才出声的男人也终于想了起来:“我前夜见着钱公子钱承业的时候好像看见他穿的就是这一件。” 也有其他人接了话:“对啊,我好像也看见他前夜穿的是这件外袍,我还好奇问了两句,他说这是他们家的绸缎庄新做的料子呢!” 那人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的众人顿时哗然:“这,钱公子跟这件血衣有什么关系?” 谢逐哼笑道:“有何关系你们待会儿就知道了,劳烦刚才出声的两位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做个见证。” 他又看向春歇娘:“你是红袖招的老板,死的是你这儿的头牌,想必你也急着想要找出凶手,那么也走一趟衙门吧。” 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谢逐直接指挥衙役将她给半拉半拽走了。 大清早的便有衙役带着人从红袖招出来,其中还有个是红袖招的当家人,引得路上无数人回头看,有好奇者不禁跟了上去。 而就在谢逐带着人赶到县衙大门外时,从安急匆匆跑来,跑得直大口喘气,对着谢逐欢喜道:“二公子!你可真厉害,你还真猜对了,春歇娘喊了人去找钱承业,叫我给抓住了,嘿嘿,钱承业我也抓来了!” 谢逐得意地抬起下颌:“那是,你家二公子我是什么人?能不聪明?” “一起都给我带进公堂去!” 一行人进了县衙公堂。 公堂之上此刻坐着的是清河县的县丞大人,模样生得憨厚老实,看着倒是斯斯文文的,但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见谢逐迈步进来,更是无奈叹气。 谢逐见了他,“县丞大人,证仁犯人我都抓来了,不用你操心了,劳烦升堂吧!” 县丞一拍惊堂木:“升堂,升堂。”
第58章 魏家姐姐 阿桃闻声赶来的时候,谢逐已经将人全都抓上了公堂。 许多百姓围在县衙大门外,有好奇者、有寻真相者、也有烟雨的拥趸焦急围观在外等着查清到底谁是凶手,她被挤着根本凑不到门口,只能拼命地垫脚探头往里看。 “你们让我看看,让我进去看看。” 旁侧的人埋怨道:“哎哎哎!你这小姑娘挤什么挤啊!这里的人谁不想看凶手是谁?” 阿桃愤愤:“那里头的是我相公,他查案我身为娘子当然得看见!” “谁管你里头的是你的谁?去去去,一边去!别挡了我的眼!”旁边的人见阿桃一个小姑娘好欺负,丝毫不理会她的话,反而将她更往外挤。 阿桃站立不稳,被挤得脚步踉跄,不慎踩到了裙角,人便失重往后摔去,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屁股墩时,一只柔软却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臂。 一股淡淡的月凝香萦绕鼻尖,女子温婉柔和的声音响起:“小姑娘,你没事吧?” 阿桃抬眸看去,只见一梳着单螺髻的女子正含笑看着她,发上只简简单单簪着两只铃兰花双股簪,坠着细细流苏,琼鼻美目,画着浅浅的远山黛眉,容貌比她见过的所有的女子都好看,却并不让人觉得其艳丽张扬,反而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她是个极为温柔婉约的女子。 女子见她发愣,又含笑问了问:“可有摔着?” 阿桃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谢谢这位姐姐,我没事。” “我姓魏,你可以喊我魏姐姐。”魏云亭打量阿桃的模样,语气缓缓:“你想看公堂内的情况,可以不必在这儿挤,另寻一个地方,同样能将里头情况看得清楚。” 谢逐不喜欢来县衙,阿桃便也跟着他不常来,是而对县衙的布局并不太清楚,现在听女子所言,她讶异问:“魏姐姐你知道还有其他地方可见看见公堂之上的情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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