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婴悟了,哭笑不得道:“你在色诱我吗?” 苏逸沉默须臾,难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点头道:“你要是摸了,就不许再生气。” “那我要是不摸,你怎么办?” 苏逸默了默,直接把白婴推倒,压在了床上:“就只好……自食其力了。” 白婴终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整个人都在花枝乱颤,趁着苏逸撒手,笑得一个劲儿捶床。苏逸也心知此事荒唐,一言不发地由着她。等笑够了,白婴忙不迭拉开棉被,裹在两个人的身上。她蜷缩进苏逸的怀里,一手揣进他的领口内,感受着那灼热的温度。挑了个舒服的角度,她把人抱得紧密又牢实。 “亏你想得出来呀,上怼天子下骂敌国王君的西北都护,竟然以色侍人,啧啧,这要传了出去,你岂不是要坐实怕妻的名头?” 苏逸坦诚回答:“怕,也是真的怕。怕你不开心,怕你生我气。” “别的男子,但凡内人生气,都买衣裳首饰来哄,你怎么不学学?” 苏逸再次坦诚答:“没银子。” 白婴又是“扑哧”一笑:“你这形象,委实和世人口口相传的,也差太远了。还好就我一人知晓,否则,天底下多少少女因你梦碎。你方才和向恒那小兔崽子在外头唧唧歪歪,我都听着了,就是没想到,你还真采纳他的建议。” “他的话,说得在理。我想过了,阿愿除了吃,确实只对我有兴趣,在乌衣镇时,你不就时常觊觎我。” “你再说一次,谁觊觎谁?” 苏逸立刻改口:“我觊觎你。” 白婴这才满意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随后幽幽道:“我要真是中了你的计,你的心里边儿,还不知道会存些什么弯弯绕绕。你没见你将将的表情,有多勉强。” 她的话点到为止,苏逸也没继续戳破。 他所有的勉强,皆源于他如今的面容,那不是他本来的模样。即便白婴说过多次,能分得清两个人,可这到底是他的心结。 他抚了抚白婴的长发,轻声说:“如果能换你不生气,怎样都值得。” “你真是……”白婴欲言又止,在他怀里蹭了蹭,困倦的眯着眼道,“你明明晓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儿,我就没办法舍得。罢了,林纾这事,既已发生,也只能顺势而动。即使林家想发难,也必须等到西北平定后。宝贝儿,将来……” 话说了一半,后面却再没了声息。 苏逸垂眼看看,见白婴呼吸绵长,已然睡了过去。她服食了流萤草,那东西能让人陷入虚幻的梦境,如此一来,也好过白婴受药人后遗症的折磨。 苏逸凝视她半晌,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了一吻,自言自语。 “你素来爱看些话本,可知,为何天上的神仙犯了错,都被罚来凡尘历劫吗?” ——你说,在神仙的眼里,这红尘,到底有多苦? 这日过后,三个人算是暂时在雪池旁定居下来。 山中岁月与外隔绝,舒适且安逸。白婴日常被两个人宠着惯着,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做,只管瘫在她哥专程给她打造的躺椅上,听听鸟叫,赏赏风景。苏逸通常会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她叫嚷无聊时,他就把平生所见所闻翻出来,说与她当消遣。 可苏逸这人,素来桀骜,能入他眼的人和事并不多,有趣的,翻来覆去更是只有那么几件,白婴听了两回,就能倒背如流。实在闲得发慌,白婴索性找来针线,想给苏逸缝制点什么,以便今后留个念想。 她之前是想给苏逸做件狐裘的,可眼下算来,唯恐时间不够。白婴思来想去,决定绣一张绢帕,好收藏的同时,也很是实用。 这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如同在隐居,至于第三者,则像在流放充军当苦力。在其姐夫的威胁下,向恒几乎以一己之力包揽了所有脏活累活,包括且不限于做饭、刷碗、打扫、下冰湖捞鱼,以及上树打鸟…… 白婴看在眼里,深感奇怪。须知在此之前,向恒对待苏逸和白婴之间的感情,一言以蔽之,那是能劝分绝不劝和,力图把他姐夫踹上光棍儿制高点。白婴不解,于是有一回趁苏逸去湖边洗衣裳,她抓着人单刀直入地问:“说吧,你怎么回事?该不会被你姐夫徒手撕人的狂霸之气吓出后遗症了,从此他说一你不二,这样我还怎么指望咱俩合伙给你姐夫挖坑?” 向恒闷了半天,在白婴的掐腿攻势下,他才掷地有声道:“我要,变强。” 白婴呆了呆:“所以……你要从做饭刷碗扫地板这等小事做起?哎呀,这情节我好像看过,话本子里的大侠确实是常常扫地莫名其妙就能扫出一套绝世剑法。你这方向是没错,可你二十出头才开始扫,会不会晚了点?” 向恒努力忍住骂人的冲动,板着脸道:“我从前,知道,他强,但没,想过,差距会,如此大。我想,让他,教我。” 白婴差点咬住了舌头:“你这孩子莫不是被山精妖怪附体了?突然转变这么大,搞得人家怕怕的……不过话说回来出发之前,我确实和宝贝儿商量过,让他指点你武学。我怕你不答应,便一直没说,毕竟,你和你姐夫水火不容也不是一两天了。你有这思想觉悟,我甚感欣慰。挨你姐夫几顿打……” “不是,受你姐夫点拨点拨,对你以后行走江湖,必有益处。” 向恒咬住下唇,目光有一瞬的暗淡。片刻,他说:“我只是,发现,我保护,不了你。” 白婴沉默。 “如果,我能,再强,一些,你赴,永岁山,也许我……” “向恒,你有你的人生,不该走上我这条路。边关的风沙下,掩埋够多的白骨了,这不是你的归处。” 向恒低着头没吱声。 白婴睡在躺椅上,少顷,她闭眼道:“以后,你该为自己打算了。” 远处,一株古树下,苏逸无声无息地站着。 到得入山的第四天,在白婴的极力撮合和向恒的努力表现下,姐夫总算同意教向恒武学。白婴对此甚是好奇,自觉地搬了个小板凳在旁观看。 世人皆有崇拜强者的心理,白婴亦是如此。旧年还在将军府,她年岁不大,就要“楚尧”教她打架。那时他把她捧在手心上,哪忍心她受伤筋动骨的苦,便没应承。最重要的是,少年轻狂,他自认有能力护她周全一辈子。白婴彼时不明白他的心思,只当他和世间男子一样,不赞成女儿家舞刀弄枪,直到今时今日,她才晓得,那是她哥宠着她…… 苏逸说的,练武靠挨打,那就不是一句单纯的戏言。 白婴眼睁睁地看着向恒从第一天鼻青脸肿,到次日被打得嘴吐血沫,再到第三日卧床难起,她简直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后来,那两个人在林子里上蹿下跳,白婴就用棉花塞着耳朵跑湖边绣绢帕,生怕多听一声向恒的惨叫都会觉得她哥不人道。 及至有一晚,向恒全身上下包裹着纱布,艰难地拿起竹筷企图用膳,好不容易把白婴煮的面条喂进嘴里,他含糊不清地问道:“听说,你幼时,也想过,习武。” 白婴一听,眼皮子登时突突地跳。 这话含意过于明显,向恒已经被打到怀疑人生,就想看看白婴上阵,他姐夫是不是也能用这种铁血的教育手段。 白婴焦虑地瞪了眼向恒,生怕真被逮去强身健体,当机立断道:“瞎说什么呢,我一个姑娘家家,习什么武,美人儿就该擅长琴棋书画,针线女工。” 向恒冷哼:“你以前,不是,这么说。你说,你废,都怪,你哥。但凡,他教你,习武,你能把,叶云深,脑袋,拧下来。” 白婴:“女孩子不能整天想着打打杀杀,我已经长大了,是个成熟的淑女了。” “白婴,你脸呢?” 白婴翻了个白眼,一直没吭声的苏逸出面打断,嘱咐向恒食不语。向恒不敢忤逆,闷着脑袋用膳。 翌日早,已经很听话的向恒却被摔打得更惨,连带着埋伏在两三里开外的楚家军都听到了响彻林地的哀号,并不时掺杂着某人凉悠悠的声音。 “那是你该和姐姐说话的语气吗?谁给你的胆子去哼她?” 向恒无语。 “尊长二字,你要是记不到心里,我就让你刻在骨头上。” 向恒突然想起从前哼过白婴的千千万万声,顿时感到了生无可恋。 俗话说得好,一个强到变态的“战神”不可怕。 一个强到变态还护短宠妻的“战神”……真的好可怕! 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小舅子如是想。躲在草丛里的楚家军们也如是想。 入了中旬。 柳凡的话开始成真,流萤草虽压制了白婴的药人后遗症,可让她深陷梦境的状况也延长了许多。起初还只有三四个时辰,十天过去,则变成了六七个时辰。白婴的精神头也一日不如一日,常常前一刻还在细致地绣绢帕,下一刻就睡着在躺椅上。 向恒和苏逸好似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又默契地没有提及。只是向恒相对沉不住气,白婴的情况越糟,他练武就越勤,从早到晚,一刻不歇。仿佛这样他能快速弥补自己的缺陷,能护白婴在这乱局里全身而退。 姐弟俩一个动如疯癫,一个静如瘫痪。唯独苏逸看起来照旧的平和,除却指点向恒武艺,便是在照料白婴。她睡着了,他会悉心给她盖好被子。若白婴醒着的时间太短,他偶尔也会守在她身边自说自话,不求她有任何的回应。待得向恒的武道上了正途,苏逸便将自己的佩剑赠予了他。向恒识得那剑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左右没舍得推辞,是以暗戳戳地收了。 他有那么一刻很是憧憬,若白婴能亲眼所见有一日他如苏逸那般强,那她会不会重新做一次选择。 有了这个念想,向恒拼了命地精进剑术。可当他停下来擦汗时,觑见他姐夫坐在睡着的白婴边上,拽出白婴手里的绢帕看了看。不得不说,那绣工极丑,白婴称她绣得是比翼鸟,但向恒怎么看,都更像是脱了毛的山鸡,且她动手小半月,至今只有雏形。苏逸大抵也寻思依白婴的手速,这方绢帕不知什么时候能绣好,闲得无事之际,他索性接替了白婴的活。 那场面,一言以蔽之—— 刺激,相当刺激。 一个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七尺男儿,就那么板正地坐在凳子上,长满老茧的手穿着针绣着花,还时不时幽幽地说一句:“心念要集中,剑路与步法相合,寻机而不辍,制敌而无招。你若再看我一眼,阿愿醒来,就要去林中寻你的眼珠子了。” 向恒赶紧收回视线。他忽而明白,苏逸之所以胜他,也不只是武学…… 他会针线活儿,还会给白婴梳头发,连白婴自己都手残的高难度女子百合髻,他都能梳得有板有眼!要超越姐夫,着实路漫漫其修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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