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看过之后,说不是什么重症,只是普通风寒,开了几副药,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但南昭容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安。 九歌从小很少生病,上一次还是师傅去世后,心中大恸,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 这次…… 煎好药,看着九歌服下后,南昭容与柏舟在书房坐着。 彼此十分熟稔,也就省去了寒暄,柏舟将柴桑走后撤军的事粗略说了一番。 南昭容没有多说什么,行军打仗,不可能算无遗策,此次出征泞南,终归还是大胜。 又聊了许久,南昭容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说:“你若有命在身,就先去复命,九歌在我这儿你放心。” 柏舟摇摇头:“她在这里,我复不了命。” 作者有话要说: 麻烦点个收,谢谢
第61章 大军驻在城外,李鸢陪着父亲进京复命。 刚一入城,便听见宫城方向传来钟声,一声,两声…… 李彦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直到钟声全部落地,城内恢复了宁静,验证了他的猜想。 二十七声,大丧之音。 这恐怕就是陛下明知今日大军回朝,却未能出城相迎的原因。 他知道今日不是时候,但他皇命在身,还得进宫复命。 长乐宫中。 玉娘安静地躺在床上,柴桑坐在床边,历哥儿乖巧地站在床头。 “把皇子带下去。” 兰若听命上前,牵起历哥儿的手,送他回自己的寝宫。 屋子里有些闷,柴桑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霎时一股热气扑来,堵得人更喘不过气。 他只得又关上。 他没有再回床边,他有点害怕看到玉娘那张脸。 他脑海中又闪过了出征途中,自称是齐云山老道的那个形象。 一身青袍,头挽道髻,手拿拂尘,背上一把宝剑,长髯飘在胸前。 “五月底务必离开泞南返京。” 他连夜回开封那日,五月二十七。 “陛下此生,月缺难圆,断弦难续。” 他与玉娘,是断弦再续,但老道说,断弦难续,而玉娘一向康健,此刻却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 柴桑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或许他征战杀伐,手染鲜血,业障深重,但她是无辜的。除了皇后的尊荣,她一无所有。 可她还是逃不过,就像当年在青玉巷,死在刘昂刀下的她。 “陛下?”李苇隔着门,小声地叫了一声,等了半晌,屋内没有任何声音。 “陛下?”他又唤了一声:“李彦明将军回来了。” 李苇的耳朵附在门上,屏息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敢有丝毫走神。 “进来吧。”良久,门缝传出柴桑的声音。 李苇松了一口气,推开门,对身后的李彦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进去的时候,透过门射进的光正打在柴桑的身上,他的半边脸在阳光下,半边脸在阴影中。 即使在光下的那半边脸,也没有丝毫生气,他一脸疲累,通身散发着他从未见过的颓丧。 李彦明的伤口突然扯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捂了下左胸,又怕柴桑看到,马上把手垂了下来。 然而柴桑还是注意到了,匆忙起身走到李彦明面前,忧心忡忡地问:“李叔受伤了?” 他很少唤他李叔,但每次这样叫,都让李彦明内心觉得温暖。 “没什么大碍。”李彦明忍住伤口的疼痛,一笔带过。随后,便将柴桑走后的事一一交代清楚。 “李叔不要有什么负担”,柴桑出言安抚道:“总会有些意外不可避免。” 李彦明看着柴桑,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心疼。 说起来,柴桑算他的子侄一辈,方才他进来时,他仿佛还陷在巨大的悲痛中,谈起国事,却能立马将自己抽离出来。 两年前,大梁城下,他还在安慰柴桑,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仅仅过了两年,柴桑已经能坦然接受失利并安抚他了。 这种快速成长的背后,付出的是怎样的代价,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长乐宫出来,李彦明的伤口已经浸出了血,他有些撑不住,就近靠着一根柱子,额头上是豆大的汗滴。 这时林沐迎面走了过来,远远地看见李彦明,他就知道李鸢回来了,本来心里还有几分激动。 但一走近便发现了异样,赶紧上前将人扶住。 “李将军。”林沐一低头,发现李彦明左胸红了一片。 他赶紧招手,将不远处的内侍唤过来:“快禀报陛下,请太医来。” 李彦明想要制止,但来不及了,内侍已经跑出去好远。 “鸢儿”李彦明抓着林沐的手腕:“鸢儿还在宫外。” 听到李鸢的名字,林沐的心快跳了出来,他将人送到偏殿,等到太医过来,便迫不及待跑到宫门口去见李鸢。 李鸢一身红袍,几乎与朱红色的宫墙融为一体,然而林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看见林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李鸢还笑话他:“着什么急,毛毛躁躁的。” “跟我走。”怕李鸢担心,林沐没有多做解释,李鸢却一下猜到了。 “是不是我父亲?” 见李鸢眉心蹙起,林沐赶紧安慰道:“你不要着急,太医已经过去了。” 他二人赶到偏殿时,正碰上柴桑从里面出来。 看到李鸢,他的眸子闪了闪。 “伤口裂开了,太医正在里面包扎。”柴桑好心说道。 李鸢没有说话,避过柴桑,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柴桑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低声问李鸢:“九歌回来了吗?” “陛下问她做什么”,李鸢没好气地说:“问了又能怎样?她染了风寒,一路高烧不退,陛下也能连夜赶过去吗?” 李鸢这副咄咄逼人的架势,直把林沐吓得冒了一身冷汗,再不将人拉住,恐怕她都能啐到柴桑脸上。 柴桑不知李鸢这股怨气从何而来,但他的注意力都在“高烧不退”四个字上,根本顾及不到其他:“她现在在哪?” “蔺州。”李鸢吐出两个字,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柴桑此刻的神情在她看来简直可笑,问了又怎样,如今皇后新丧,朝中无人,她笃定他不会去。 柴桑确实没有去。 他修书一封,差李苇叫进来外殿值守的侍卫。 人一进来,他那握着信封的手不自觉捏紧。 是郑羽。 正巧是郑羽。 柴桑犹豫了。 他用人一向无所顾忌,唯德、唯才、唯贤,从不偏听偏信,但眼下只是送封信,他却犹豫了。 眼前的少年,曾在千军万马中直取敌将首级,不至于连封信都送不到。 但,他也曾跨过大半个演武场,众目睽睽之下向那人表露心意,甚至当着他的面。 柴桑看着眼前那张年轻的、恣意的脸,竟闪过一丝妒忌。 可妒忌又有什么用呢,白天的情绪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缺月难圆,断弦难续……这莫不是他的命? 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他这样一个人,竟然也开始信命。 “陛下?”郑羽小声地唤了一声。他的眼神清亮却一片懵懂,根本不知道这片刻功夫间,柴桑的心中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 良久,紧握信封的手终于缓缓松开,柴桑艰难地将它放在桌子前沿。 “劳你跑一趟蔺州。” 郑羽上前接过,信封上写着四个字“慕容柏舟”。 李彦明已班师回朝,九歌和柏舟却没有踪影,这封信去往蔺州,那么…… 他猛地意识到,九歌在蔺州。 “是。”郑羽领了命,三两步就退了出去。 看着郑羽匆匆离去的背影,柴桑突然全身无力瘫坐在椅中。 李鸢说的对,纵使他知道了九歌在蔺州,他也不会抛下一切,说走就走。 但在这个世上,终有人在寅夜,朝她飞奔而去。 这一夜,郑羽一刻没停歇,赶到蔺州时,天已经大亮。 打听清了南昭容的住所,下了马,甚至等不及通报,几步就跨了进去。 柏舟正在院子里,看见郑羽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难免有些惊讶。 “小羽”,柏舟迎了上去,刚准备开口问些什么,怀里就被塞进一个信封,随后便见郑羽发丝凌乱,眼睛通红,紧紧地盯着他:“哥,九歌在这里?” 柏舟敏锐地发现,他喊的是“九歌”,而他以前,一向唤她姐姐。 带着一丝疑虑,柏舟拆开手中的信,一边拆,一边叮嘱:“刚吃了药,莫去打扰。”与旁边急得跳脚的郑羽相比,此刻的他显得格外平静。 信是柴桑写的,他早该知道,信中不过是问九歌好不好。 看完之后将信折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陛下怎么会让郑羽来送信。 “哥,她怎样了?”郑羽忙不迭地追问。 “伤寒”,一说起九歌的病,柏舟就皱起了眉头:“这两日才稍好些,前几日实在凶险。” 一听“伤寒”两个字,郑羽的心都提起来了。 “这几日,先不要让她看见你。”柏舟嘱咐道:“她不想让陛下担心,不让我传消息回开封,你在这儿,就证明陛下知道了。” 虽然他夜行几百里,就为了见她一面,但是听了柏舟的话,还是强忍住内心的冲动,咬牙应了下来。 他在蔺州待了整整五日,在这五日里,为了离她近些,他时常坐在她门外,一坐便是大半日,却始终没有跨过那道门。 五日后,在柏舟的搀扶下,九歌终于走了出来。 郑羽兴冲冲地迎了上去,欢欢喜喜地叫了声:“姐姐。”虽然她还是一脸苍白,但精神明显好多了。 然而看见郑羽,九歌却笑不出来。 “谁让你来的?”她沉着脸,不客气地问。 郑羽的心像被针扎过一般,他原以为九歌看到他,会同他看到她一样高兴。 “陛下”,郑羽如实回答:“差我来送信。” 九歌有些疑惑,待回过神来,顿时怒火中烧。这一趟,不是非来不可,即使要来,随便谁都行。 可他偏偏让郑羽跑这一趟。 他这是什么意思! “收拾东西,回京!”
第62章 柴桑正在批阅奏章,“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九歌闯了进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人就站在了他面前。 她看上去还未全好,面无血色,嘴唇发白,但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怒意。 柴桑站起来,想要扶着九歌坐下,九歌却丝毫不领情,猛一下甩开:“你让郑羽去蔺州,是什么意思?” 柴桑避过脸,缄默不言。 “你又想丢弃我?”九歌逼视着他,浑身散发着侵略的气息:“这次又是什么?是你对她旧情难忘?还是满朝文武逼着给你选后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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