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火烧毁了小竹楼,却也唤醒了他心里很多东西。 他开始真正地去思考生死,以及那场大火的意义,思考他的弟弟和母亲究竟期盼的是什么。 这也是他回到她身边的原因。 蓁蓁环住他的腰身,“兄长,我更想让你跟我去一座,名叫未来的岛。从今以后,我们一起选择漂流的方向。” “我们……”这一刻,面前的人好像变成了八岁的明尧,他极小声极小声地问她,“真的可以到达吗?” “真的可以,”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我不会先你而去,也不会在你去后,独自留下。” 这样重的承诺。 他呼吸一滞,轻轻开口,“希望未来我给你带去的,是与那些不幸全然相反的东西。” 白雨渐很少说那么多话,他将脸埋进她的颈项,呼吸着她的气息,手臂一紧,把她深深地搂进自己的怀中。 “我不想将来有一天,你因为选择了我而后悔。” 夜风徐徐地吹,伴随着一声声沉稳的心跳。他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耳中,却仍旧被她听清。 “兄长。”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就像你从未后悔与我的相遇。 我也不会后悔走向你。 夜色之中,那棵茂盛的橘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谁温柔的低语。
第97章 、097 这是一切的开始。 碧波桥上, 行人往来。 桥下种着杏花树,俄顷,春风卷席, 枝叶乱颤, 摧花雨下。 今朝放榜,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打马归来, 绛红衣衫, 腰佩白玉,万众瞩目,意得志满。 他的发被细雨沾湿,乌黑非常,面如冠玉。 所有风景在他眼中不过尔尔,没有任何人能够在那双锐利、清澈、洞察世事的眼中停留片刻。 他不过是寻常地、漫不经心地往桥下一瞥。 时光就此停滞。 桥下堆积了三两杏花。 蓝裙少女, 衣袂被风吹得飘荡。在淡淡的烟、急急的雨中, 她俯身撑开一把伞。 真是一把好伞, 玉白的竹柄,二十四骨, 然而这样好的伞, 这样好的人, 竟也败给了这风风雨雨。 杏花树下划来一叶小船。 她捡拾着裙,上了船。 柔柔细细的嗓,像是伶人的唱词。 “船家, 你接客吗?我想到青绿街尾去。” 在那样一个和煦的、安宁的春日,他与胯.下的马儿, 一同久久地停在那里, 就连呼吸都不能。 船离了岸, 失落像水面上的涟漪, 一圈一圈地泛开。 倏地,蓝裙少女探出了身子,从船舱里头往外张望。 她的目光看了过来,看到桥上打马走过的一众少年郎。 他无疑是其中最俊秀的,就在她的眸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时,俊秀白皙的脸颊,突地抹上一层红晕。 也许世人都要历一段劫。 十七岁的状元郎,在碧波桥,遇见他的劫。 “华清公主?” 身边有人议论,“你们听见没,她让船家渡她去青绿街尾。那可不是正经人会去的地方。” “怎么说?” “如果说怡红楼是男人最爱去的地方,那青绿街,便是女人最爱去的地方。都是些白嫩嫩、俏生生的小郎君。” “什么郎君,呸,不过是一群做皮肉生意的小倌。” “柳兄,你这就偏激了不是。都是为了生计,不然谁愿意出卖自己过活。若非今日亲眼得见,恐怕还想不到华清公主的那些传闻,竟然是真的。” “公主美貌无双,谁不想做她的裙下之臣,只是我等没有这个福分罢了。” 有人当即鄙夷道:“公主阅男无数,哪里会看上你这囫囵样的。要也得是明兄这样的。” “明兄,你说是也不是?” 他问为首的红衣儿郎。 明徽道:“休得胡言。” 声若玉石相击。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很俗气,对不对。 像很多诗文撰写的那样,才子遇上佳人。 一见钟情这样的戏码,从未想过会发生在他身上。很久以后他回想起那一日,也感到困惑。 明明,只是寻常的一瞥。 为何,就注定了一生。 可临了千头万绪,也只是悄然化作纸上三两句落笔—— 伤心桥下碧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 群英宴,皇族皆至,唯有华清长公主一席空缺。 天子笑道;“朕这个皇姐,一向身娇体弱,许是又犯了头疾,躲进府中清闲去了。” 忽然有宦官出列,请天子恩准,宣读华清的礼单。 长公主人没到,却为各位英才准备了不少重礼。近乎是挑衅地,压过了天子的礼。 皇帝脸色未变,可在场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要说这位华清公主,从小就是先帝一手带大,原本是要联姻远嫁的,只因先帝溺爱公主,留她在身边多留了几年,之后华清的未婚夫,那忽赫的大王子忽然暴毙,此事便不了了之。 华清便就此在燕京留了下来,这么多年也没有嫁人,一直到了今日。却没有言官敢于置喙。 只因,先帝临终前,给她留下了足以颠覆天下的珍宝。 不胜酒力,明徽作揖告退。原本还由人搀扶,出了众人视线,他便目光清明地站起身来,让侍从离开。他独自在园林中走,消散那所剩无几的酒意。 月色寒凉,他思索着明日呈上御案的状纸,前些日子下放州郡,库银失窃,虽然后来追回,却查到有朝廷人参与其中,甚至还有魏丞相……牵涉甚广。 枯枝踩碎之声,伴随着女子细细的呻.吟。似乎情动难耐。 他心底一惊,举目望去。 “请你勿看。” 扶疏花木后,有女冷若冰霜。 华清公主? 他背过身去,脑海中还是那截细白的藕臂。 她不是抱病吗。 为何会衣衫不整地出现在这里。 思绪正乱,一把锋利的刀,和柔软的掌心,同时抵住了他的背。 “状元郎,”她忽然靠近他的耳边,轻轻地念,唇齿间像是含着糖稀,“要么把命留给我,要么娶了我。你选一个?” 明徽忽然想起宦官宣读贺礼,天子的那个微笑。 华清失身于宴会上任何一个有才名的男子,于天子来说,都是好事。 除了他,今日宴请之人,大多都是平民出身,剩下的想必也全都是皇帝的人。 女子一旦被困于婚姻,尤其夫婿是平庸之辈,便一生都得不到快意,何况是她,没有任何助力的公主,独木难支。 可她竟然将计就计,算计到雁南明氏的头上。 她到底是提前知晓了这一切,等他落网,还是被他无意撞见。 只是一瞬间,他便想得这样通透。 可他明明知道得这样清楚,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为什么? “状元郎?” 她踮起脚,唇瓣吻上他的耳垂,她似乎有些烦躁,呼吸微急,手也往他腰间探。 他便猜测是极猛的药。 他只闻到浓烈的花香,还有说不明道不清的香气。 他倒在树下,他的双眼被柔滑的绸缎蒙起。她指尖抚过的地方都燃起火苗。 她不准他看,亦不准他出声。 她把他当成任何一个庸俗的男人,像是对待青绿街的那些小倌一样对待他。 她只要他帮她,可是她不知道他心悦她。 他尝到了苦涩的滋味,与极乐混合在了一起。 忍耐,只能忍耐。除了忍耐,他什么都做不了。 …… “微臣死罪。” 他跪着,散衣披发,从未有过的狼狈。 位于上首的,是那对皇族姐弟。 华清懒懒地倚靠在扶手,明明不久前才欢爱一场,她身上却干爽冰凉。不似他,汗湿夹背,任谁都看得出,方才经历了一番怎样的麓战。 天子在上,强忍怒火。 他看着明徽,又看向他那放.荡的阿姊。 而华清全然不在意他的目光,懒懒地换了个姿势,美如神女般,高不可攀。 许久,她说,“明大人明明如月,我心甚是倾之,愿以公主之尊,下嫁明大人。望皇弟成全。” 闻言,他浓密的眼睑低垂,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好似十分屈辱。 天子见状,与公主对视。 “皇姊,你当真决定好了?” 华清站起,走到明徽身边。天子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流连在她身上,“何必勉强呢……又是一段孽缘……” 华清也笑,不过是漫不经心的笑。 他心知肚明,她并不想要他,但是她需要他,也需要他背后的势力,所以她选择他。 洞房花烛夜。 “微臣奉皇命迎娶公主,”他站在她面前,手上空无一物,声音也没有起伏,“同样的错,微臣不会再犯一次。” 于是她自己扯掉了盖头,好整以暇地抬头望他,见他眼底一潭死水,倒也轻轻舒了口气。 她只怕他接受了这桩姻缘,平白惹来那位九五之尊的猜忌。 不情不愿才好呢,她也有了喘息的时机。 鱼水之欢于她,不过是闲暇时的调剂,她绝不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却忽然伸出手,把她按倒在铺了喜果的榻上,声音洒落耳畔,“公主那日唐突了某,某心有不甘。” 这样的事,她最是擅长。 近在咫尺,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开合,“那你待如何呢?” 她叹,烛火在她眼中跳。 于是一切都那么地顺理成章,指尖勾连,轻解罗裳,雪白摇晃。 “世人都说明大人不解风情,本宫看来,却是胡言。” 她发丝黏在颊边,可那全都是他的汗,她的身躯依旧温暖干燥。 他垂目看她。 她不像人间的人,像妖界的妖,却托生了神女的皮囊。 “明大人,你恨我么?”她趴在他耳边,吃吃地笑。 “你恨我,最好,我只怕你不恨我……” 他半闭了眼,涤尽眼里那些不该有的情愫。 次日对着铜镜照,他的背上落了指甲的抓痕,红肿不.堪。 想起昨夜的孟浪,他耳根发红,眸子里推开一些淡淡的欢喜。 他懊恼自己的不节制,又想她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泛红的耳根。士族子弟,原本娶个门当户对的官家小姐,便是再美满不过。他的父亲和母亲,便是如此。 在这之前他有一桩婚事,是父母定下,与池家的千金。 世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是华清横插一脚,池家小姐才不得已另嫁他人。 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华清与池家千金,是手帕之交,关系亲近非常。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55 首页 上一页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