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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与池家小姐，连彼此模样都不知悉，更别提什么情投意合。 那一夜后，他们似乎便不见面。尽管同在屋檐下，他却时常进宫，而回府时，她并不在。 这日下了早朝，他回来问。 “公主呢？” 那仆人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坦言，公主去了老地方。 于是，他在青绿街见到她。 她携着一个男子走出来，他们手牵着手，耳鬓厮磨。 他看到她耳尖有淡淡的红，像他想要送给她的珊瑚耳饰，那是从未对他有过的颜色。 那个男子不是青绿的任何一个小倌，而是她的暗卫。 她的暗卫就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他们关系亲近到，旁人无法插.进去半分。 她的所有心事，都会与暗卫分享，而不是他这个夫君。 回府时，华清看见他眼眸里淡淡的阴沉。于是她一边脱下氅衣，一边问。 “你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 华清看着他，说：“看来你都知道了。” “你嫁给了我，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 “本宫是为了正事。” 她开始自称本宫，提醒他皇族与常人的区别。 “正事？什么正事？”他笑，“你与谁一起去的？” “我一个人。” “你可以让我陪你。” “你？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她嗤笑，“明大人许是在与本宫开玩笑呢。” 他坐在那里，“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她慢慢地收起嘴角，“你少管我的事。” 明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在碧波桥曾遇上她，那一眼就想到了永远。好几次，他装作偶偶她，又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告诫自己保持距离，却在她靠近一步后，溃不成军。为什么是她。偏偏是她。 但是在那些事发生后，再到她的面前说出自己的心意，会不会太迟。 他应该在肌肤之亲前，就告诉她，他好喜欢她。 只喜欢她一个人。 只对她一个人动心过。 余生也只想跟这样一个人过，是这样的喜欢。可就在她毫不留情地离开以后，他陷入了迷惘。 他究竟喜欢的是第一眼看见的那个女子，还是华清长公主？ 那一晚，他喝得烂醉如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5 23:49:08~2022-05-06 23: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cy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098 华清从未想过自己会嫁人。 曾经忽赫大王子求娶于她, 父皇表面上答应了，背地却派出了顶级的杀手，刺杀忽赫大王子。 华清见过那个王子, 他是忽赫有名的战将, 行风剽悍，骑射极佳。 一头深棕色的卷发像是草原上的猛兽。高鼻深目, 眼瞳中有淡淡的金色, 宛若永不熄灭的太阳。 燕京没有这样的男子，正如忽赫没有华清这样的女子。 华清不知他叫做什么，听说他还与燕京的才子请教，作了一首情诗，送给自己。 被父皇知道了，淡然提及, 当着她的面讥嘲几句。 华清没有与这位王子说过一句话, 她也不知为何, 他要求娶自己。 一见钟情？ 太多男人对她一见钟情，她并不意外。 当时去执行这项任务的, 是瞿欢, 一个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暗卫。 瞿欢是燕京最顶级的刺客。 忽赫的大王子死了, 忽赫的未来断送了，忽赫王一夜白头。 瞿欢擦干净了剑，回来复命的时候, 看到她的公主坐在殿中。 穹顶漏下光，披散在公主乌黑的长发、素白的裙裳。 公主美得像是神女一样。 看到公主在烧纸钱, 瞿欢这才想起, 今天是公主的母妃的忌日。 “阿欢, 美貌是罪吗。” 公主的脸上有泪痕, 这让她看上去脆弱又美丽。 像是瓷娃娃般精致易碎。 公主喃喃，“阿欢，父皇爱我吗？父皇像是爱着女儿一样地爱着我，还是像爱着母妃一样爱着我呢？” 瞿欢心中一惊，惊骇到一下子没了血色。 她跪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与公主一齐长大，只有她能够懂殿下心中的苦，殿下的不幸。 公主忽然靠近，一根一根去掰她的手指，“阿欢，我们逃吧。从这座皇城中逃出去，去哪里都成。我们去摘悬崖边上的白花，去够海底的珊瑚。总之，不要再留在这里了。我要不能呼吸了。” 瞿欢看着公主，“可是，逃得掉吗。”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她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们两个女子，两个女子。 华清慢慢地松开了手，“我们都身不由己。我不怪你。” 瞿欢低低地，温柔地唤，“公主。” 华清压低身体，然后搂住了她的肩膀，“你仍然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将自己的心愿告诉了瞿欢。 瞿欢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她猛地扬起脸来，眼里写满了错愕，“公主……” “嘘。”玉白的指抵在她的唇上，脱俗的美，“这件事我只告诉你。若有一日我能成功，便没有人敢阻止我们。你也终于会得到自由。你不开心么，阿欢？” “属下只想留在公主身边。” “可是，我知道阿欢，正如阿欢知道我。你很久没有笑过，你夜里常常惊醒，你过得并不快活，这样的日子，本来就不是你想要的。你不想每天醒来都面对鲜血和杀戮。阿欢，你还记得么，小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想要做个说书先生，两盏茶，一块惊堂木，足矣。阿欢，我明白你的心事。所以，放手让我去做吧。本宫……本宫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们。” 华清的眼里落下泪来，“你会懂我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穿着白色的裙裳，被华光染成了明黄，上面绣着的凤展翅翱翔，她高不可攀。 瞿欢跪在她的脚边，“惟愿公主，千秋万代。” 公主笑了起来，她拉起阿欢的手，“你随我来。” 她们走进内殿。 她们像是小时候那样，互相为对方描眉，胭脂，涂妆。 华清端详她。 她的阿欢扮成男子，是个俊秀非凡的少年郎，身上时常沾染一股兰花香气。 她身形修长，又有一种孤独忧郁的气质。 她常常守着一把剑站在那里，沉默地守在那里，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 公主半跪在那里，给阿欢的腰上系好铃铛。 她把阿欢打扮成了公主。 “阿欢，你很好看。” 公主拍了拍手，她脸上的疲倦都被洗涤而去，脱俗的美，迷人的美。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瞿欢轻轻地扬起唇角，她没有去看自己的形容，而是看着公主。 “是么？” 公主却怔怔的。 瞿欢的身上有一种干净的、让人向往的气质。 她总是说，我是公主的影子，我这一生都属于公主。 华清时常想起，第一次见到阿欢的时候，瘦猴一般的小孩子，辨不清性别。 她不喜欢瞿欢，那个时候，卑怯、懦弱、粗鄙的瞿欢。 但是她又不想赶走瞿欢，因为她没有朋友。 她是所有公主之中，最骄纵跋扈的那个，因为父皇对她的宠爱超出了界限，简直是纵容。 没有公主愿意理会她。 她那个时候刚刚失去母妃，正是最失意最落魄的时候，瞿欢闯进她的生命之中。 瞿欢的家中穷得揭不开锅，父亲是个赌鬼。 原本是要把瞿欢卖进青楼抵债的，她家里有个弟弟还需要养活，瞿欢也是愿意的。 但有个云游的武僧看中了瞿欢的根骨，要收她作弟子。 瞿欢活了下来，没几年，她的弟弟也拜入了武僧门下。 武僧逝去以后，瞿欢和弟弟进了暗卫营。 华清不知道这些事，她见识到瞿欢厉害的武功后，很高兴。 这高兴，仅仅是因为得到一个新的玩物。 那个时候的她多么残忍恶毒跋扈啊，她竟然把瞿欢和一些穷凶极恶的匪徒抓起来，关进机关重重的密林中。 华清的母家有精擅机关者，专门为尊贵的小公主造了一个林子，放进各色的猛兽毒物。 等到其中最出色的人活着出来，她或是他，就可以成为公主的贴身暗卫。 活下来的，是瞿欢。 那一天，烈日高照，小公主坐在华盖之下，旁边都是摇扇的宫人。 谁都看不清是什么情况，瞿欢的剑，便指到了公主的咽喉。 公主看着她，看着这个脏兮兮的、瘦弱的女孩子。 看到她眼底，那清澈的、干净的、璀璨的眼底。 公主一个激灵。 她那个瞬间，忽然感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想让面前的人死，又想留住她。 瞿欢太虚弱了。 她倒在了公主的面前，闭上了眼睛。 她手里的剑，掉在了公主的脚边。 公主从往事中抽身，瞿欢走到了她的面前。 被她打扮成了公主的瞿欢，搽脂抹粉的瞿欢，层层叠叠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 却像山涧中，最纯澈的山泉。 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瞿欢的眼眸，永远那样地干净、清冽。 一眼就看到，灵魂深处。 华清于是想到。 世上没有哪一个男人、哪一个女人及得上阿欢。 她也这么说了：“我是这么想的。世上无人及得上阿欢。” “阿欢，你想不想嫁人？” 公主对着镜子，梳理着长长的秀发，轻声问她。 阿欢摇了摇头。 她跪在公主的身后，为她将步摇戴上。 “世上女子的不幸，大都源自婚姻。” “那你的意思是，本宫也不该嫁人咯？” “公主，”阿欢动作一顿，无奈地说，“倘若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尊重您爱护您理解您，那您须得好好抓住。属下觉得，公主您一定会等到那个人的。” “可我有阿欢就够啦。” 公主仰面倒在了她的膝盖上，阖上浓密的睫毛，像是依赖母妃一般地依赖着她。 瞿欢抚摸她的额发。 烛火摇曳，年少的她们还不知道，将来是多么诡谲，命运又是多么荒唐。 玩弄她们于鼓掌之中，可她们什么都做不到。 父皇要处死阿欢。 “父皇，”她去求他。 她将脸颊靠在那老人的小腿上，讨好地轻蹭着。 父皇无疑是疼爱她的，不然不会给她那么多的东西。 就连太子都得不到的连枝比翼，他都毫不吝啬地赐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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