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到现在她全然没有往他这儿看过一眼。 难道她就没看见他身上也淋湿了? 视线就这么和那条小黄狗对上,谢锦衣的眼神明显不耐烦,而小黄狗只瞟了他一眼就将脑袋垂下去,用耳朵蹭着元鸢的手腕。 手臂痒痒的,元鸢瞧着缩在帕子上小小的一团,更是怜惜地用手摸了摸它的耳朵。 专心地将小黄狗擦拭干净后,她想去厨房寻些米糊喂它。刚转过身,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她仰起头,视线里是居高临下俯视她的谢锦衣。 “怎么了?” 他不说话,元鸢怕他是突然反悔不想留下小黄狗,改口:“它很听话的,不吵也不闹,等长大一点也许还能帮着看家。” 她正要细数小黄狗的优点,谢锦衣忽地弯下腰,单手环住她的腰身,轻轻松松地就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元鸢低呼了一声,慌乱地想抓住什么支撑自己,下一瞬却坐到了桌子上。她还没有弄清楚谢锦衣要做什么,鼻尖便差点抵上一片胸膛。 谢锦衣抬手用帕子将她的脑袋裹住,不甚温柔地为她擦拭早已湿透的头发。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发髻上,下微抬,脖颈仰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他只脱了外袍,里衣袖子仍是湿的。修长的十指穿在柔软的帕子里,一缕一缕地将她发丝里多余的雨水擦去。 元鸢这才想起自己被雨水淋湿了,可她一门心思放在那条小黄狗身上,倒也没有过多在意。 这会儿静下来她才觉着身上凉飕飕的,可相较于贴在脊背上上湿透的长发,谢锦衣的指尖才叫她在意。 他在给她擦头发,为什么?是在担心她着凉么? 她偷偷抬眼看他,他自己分明也淋湿了,却只是简单地将外袍脱下。束在银冠里的墨发解开,发尾渗下细小的水珠。 元鸢心头窜出一小簇火苗,很快又被她自己扑灭。 不能胡思乱想。 屋里安静,只有竹筒倒豆子般砸在窗台上的雨声不断。 因着坐在桌上,垂下的双腿悬空着,元鸢颇为不习惯地动了动身子。可她这连挣扎都不算的动作在谢锦衣的掌下全然没有威胁力。 她只能乖乖地任由他手中的帕子在她的发丝间游走。 他的指腹粗粝、冰凉,不时摩挲过她的额角、眉梢。鼻尖是他衣衫上清冽的味道,淡淡的,又带着雨水的潮湿。 看着神色专注的谢锦衣,元鸢觉得这样的距离太近、太危险了,试着伸手接过帕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回应她的是被揉搓的耳垂。 元鸢的声音陡然止住,睫毛慌乱地抖了抖。这耳朵简直是她的命门,碰一下就痒得不行。 可那略带凉意的手指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指腹顺着耳廓往后将湿濡的碎发从她的脖颈拨开。 散乱的青丝丝丝缕缕缠绕在他的指尖,他又凑近了些,用手托住她的后颈。顺势将所有散落的发丝绾起,而后用帕子辗转在她的脖颈。 悬空的双腿轻晃,脚踝上挂着的银铃也悠悠响了几声。 清脆悦耳又暧昧。 元鸢垂着眼睑,双手撑在桌沿上任他给自己揩拭。 直到那双手移到她的腰间,轻轻一扯,丝带散落,元鸢肩头的衣裳往下滑。 她抬起头,微张了唇,讶异地看着谢锦衣。 这回谢锦衣开口了:“把湿衣服换了。” 说罢,他将衣衔上挂着的衣衫给她拿了过来,背过身出去。 元鸢的话卡在喉头,看着他转过身往外走的背影,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她刚伸手将旁边换洗的衣衫拿过,脚步声又倒了回来。她不明所以地往身侧看去,谢锦衣抬手拎住桌上的小黄狗的后颈皮,将它给提了起来。 小黄狗刚刚还在趴着睡觉,陡然醒了睁开眼睛,四条腿在半空中耷拉着,除了眼珠子,浑身一动不动。 它极轻地“汪汪”了两声,奈何谢锦衣半点没考虑过把它抱在怀里,拎着就走了。 元鸢赶忙出声叫住他:“你要将它带到哪儿去?” 谢锦衣别过眼,看到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挑了挑眉:“当然是拿去厨房炖汤。” “你,你怎么能吃它?”元鸢急了,跳下来要去从他手里将小黄狗抢回来。 谢锦衣反手抚在脖颈,没管她直接出去了,碎发掩藏下的眸光却带着笑意。 小黄狗发懵地被他拎着走,两只耳朵一上一下地动。 元鸢边趿鞋边去追他:“你等等!” . 雨下了几个时辰才停,元鸢从屋里翻出了几个垫子,准备先给小黄狗围一个简单的小窝。 她原先还真以为谢锦衣要炖了那条小黄狗,可没想到他只是让十二送小黄狗去医馆治伤。 思及此,元鸢忍不住低头一笑。这人明明也没那么坏心眼,偏生要故意捉弄她。 她正想着,门口响起一阵“叩叩”声。元鸢一愣,谢锦衣晌午便出去了,难道是十二带着小黄狗回来了? 她将手里的垫子搁在桌子上,缓步去打开了房门。看清门口的人后,她不自觉地握紧了门框。 门口站着一个年老的嬷嬷并着四五个丫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这群人虽没说话,但面上没有半点尊敬,而嬷嬷身后那群丫鬟更是紧紧地盯着元鸢,像是在防着她逃跑一般。 几乎是瞬间元鸢便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原本随和的笑意收敛,用余光淡淡地扫过她们。 打头的这个嬷嬷她认识,是谢家老太太身边的常嬷嬷,看来今日是谢家老太太找上她了。 虽心知来者不善,元鸢面上还是装作不知,浅笑问道:“不知嬷嬷有何贵干?” 那打头的嬷嬷似乎没有同她说话的心思,抬手示意,身后的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过来。 那托盘里盛着一碗浓稠的汤碗,浓郁的药味让元鸢皱了皱眉。 那嬷嬷从鼻翼里轻哼一声,不甚有耐心地命令:“喝了吧。” 元鸢未动,缓缓抬眸:“这是何物?” “青楼来的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嬷嬷冷笑:“绝嗣汤。” 绝嗣汤,一旦喝下今生就绝了怀上身孕的可能。 谢家老太太这是想毁了她。 难怪她入了谢府这些时一直相安无事,原来是在等着今日。 谢锦衣出府了,十二还在医馆,不知何时能回来,而这群人一定也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才敢过来,偌大的谢府她没有一个援手。 那嬷嬷也清楚元鸢现下的困境,半点也不担心她能逃了。 元鸢不着痕迹地往后退,那嬷嬷却看穿了她的意图,厉声道:“把这个狐媚子按住,今儿个这绝嗣汤,灌也要给她灌进去!”
第24章 娶她 “喝了吧。” 为首的常嬷嬷嬷嬷看着不肯乖乖就范的元鸢,冷哼:“就凭你的身份,还真以为自己能进谢家的门?咱们谢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绝不可能叫你这青楼女子给我们二少爷生下个什么庶子、庶女。” 她啐了一口,“你乖乖将这药喝下去,老太太还能开恩容下你,若是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听着常嬷嬷的威胁,元鸢只觉得她们是多此一举:“我从未想过和你们将军有什么瓜葛,你们不过是杞人忧天。”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她不会去拖累谢锦衣的。更何况谢锦衣本也没打算要她,他不过是将她留在身边磋磨她罢了。 她原以为谢家老太太只是脾气烈了些,没想到竟然恨她恨到了这样的地步,连绝嗣汤都用上了。 “这里是你们将军的院子,我想你们平白惹出事端,在他那里也不好交代吧?” 果然一提到谢锦衣,那两个嬷嬷的动作迟疑了。虽说她们是奉了老太太的命,可谢锦衣的脾性她们也是知道的。 元鸢又道:“老太太是你们家将军的祖母,她不会如何,可你们呢?你们是什么身份?还是你们觉得谢家老太太会为了你们和自己的孙儿撕破脸?” 一番话说完,稍年轻些的嬷嬷往旁边看了一眼:“要是二少爷他……” 见自己人差点被说动,常嬷嬷后知后觉元鸢是在拖延时间,当即将脸上的横肉一拧,厉声喝道:“好你个嘴刁的臭丫头,还想拿二少爷压我们?我今儿就要看看你这嘴有多硬。” 老太太吩咐过今日的事须得尽快了事,她不再啰嗦直接大喊:“快把这个狐媚子按住,今儿个这绝嗣汤,灌也要给她灌进去!” 元鸢见她们是铁了心,也不再同她们周旋,转身就要往回廊外跑。可那嬷嬷却抢先一步拦在她面前,几个丫鬟立马过来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按在柱子上。 元鸢用手去推,胡乱地别过脸,那群人却牢牢抓着她不放。 “放开我!” 几个丫鬟一人按住她的胳膊和腿,另有人抱住她的腰,常嬷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将汤药往她嘴里灌。 元鸢是决计不可能喝下这碗绝嗣汤的,她攥紧手掌,死死地咬住牙关。褐色的药汁顺着紧闭的唇齿间渗出,常嬷嬷急了,伸手去掐她的手臂,想逼她张嘴。 元鸢不住地挺直身子,那写丫鬟险些没有抓稳她。常嬷嬷见她还敢反抗,下巴抬得更高,颐指气使地瞪着她:“张嘴!” 白皙的下巴生生捏出了红痕,元鸢呛了一口,些许汤汁顺着缝隙滑入口中,苦涩又刺鼻的药味弥漫在她的鼻尖。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元家出事的那一夜,母亲在病榻上绝望的眼泪,父亲被人押走时落魄的背影,还有被那群官兵带走的阿姐。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任人宰割? 元鸢忽地笑了。 常嬷嬷被她这一笑瘆到,钳制她的力道也松了几分,正是这片刻的松懈,一股劲儿瞬间冲破她的手。 紧接着那只手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青丝如瀑垂下,可那纤细的手却毫不犹豫地将簪子划过常嬷嬷的手臂。 “刺啦”一声,鲜血冒出,接着是杀猪般的哀嚎,常嬷嬷捂着手臂上的血口子,疼得呲牙咧嘴,脱力地跪倒在地。 旁边的几个丫鬟见着血都吓坏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也有人慌乱地要去找大夫。 元鸢趁着这个空档一把夺过绝嗣汤,冷冷地看着这些想要逼她喝药的人。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叫我喝就喝?” 她呵笑:“我欠他的,可我不欠你们的。” 那些人没听懂元鸢的话,可看着她娇弱的模样只怕是风吹就倒,当下又鼓起了劲儿去扑她。 可下一瞬,那药碗直直地砸碎在地,瓷器碎片四处飞溅,吓得那群丫鬟连连往旁边跳开。 黝黑的药汁顺着台阶缝隙淌下,青瓷碎片在地上颤了好几下才停住。众人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懵了,耳边都是瓷器摔碎后嗡嗡回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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