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他险些就信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相信了她的说辞。可刚刚在大殿之上她见到傅云初时,眼里不是欢喜还能是什么? 他们想要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呵,他偏不成全! 没有得到答案,元鸢也不想知道了。她忍着心酸看向谢锦衣,用尽力气将刺还给他:“我的眼光再差,那也是我自己选的,与君何干?” 她原以为违心的话说出来会十分畅快,可看到谢锦衣在一瞬间阴沉下来的眉眼,她却隐隐有些后悔。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握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了。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元鸢逼迫自己不去去看他现在的神色,挣开他的手要走。 这一回手腕上的力道轻轻松松地被挣脱,谢锦衣冷冷地开口:“好,好得很,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到走出梅园也没有回过头去看她一眼。 元鸢眨了眨眼,遮住眼底的黯然。 她好想回家,可她的家在哪儿? 她已经没有家了。 眼泪趁着这个空隙涌上眼眶,她使劲想要忍住,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她很少哭,也知道自己不该哭。有什么可委屈的,一开始不就应该知道么?谢锦衣现在根本就不喜欢她,他怎么报复她不都是她能想到的么? 离开了谢锦衣又如何,对他来说日日看着她就像在提醒他当初的难堪与羞辱。他做了什么?不过是将当初她加诸在他身上的还给了她。 是的,她难过的只是她终于认清他们之间没办法回到当初了。 可她该如释重负,该重新往前走。是的,她本该如此。 她哪里还有时间在这儿难过? 元鸢止住思绪,平静地将流苏面帘挂上耳垂,指尖却不可控制地微抖。 她知道这里是皇宫,她更清楚那位陛下有多么危险,她没有时间在这里难过,她得赶紧出去。 好在她并非第一次来皇宫,加之刚刚谢锦衣带她走过一次,凭着记忆她往回走。 她一直低着头往前走,并不想张扬。直到一道影子投映在自己的脚边,元鸢下意识地抬起头,一只粗短的手探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恶臭的酒味。 “哟,这儿还有个美人……怎么戴着面纱,快让本大人瞧瞧……嗝。” 几乎是瞬间元鸢胳膊上的疹子便冒了起来,不是谢锦衣! 她抬眼看过去,面前站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官员,乌纱帽倾斜至一边,身旁还跟着一个衣衫不整的舞姬。 元鸢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可那官员见她有胆子不搭理他,当即更为感兴趣,把手中酒壶一砸,往她身上扑过去。 在汗水里捂得发臭的酒味扑面而来,熏得元鸢眉头微蹙。她赶忙提着裙摆跑了起来,那双手抓住了她发髻上的梨花簪子。 满头青丝如云散开,悉数垂落在她单薄纤细的肩头。长睫微抖,清亮的眸光里尽是无措。 美人散发,此时遮挡的面帘也成了诗人口中的“犹抱琵琶半遮面。”不仅不显平庸,反而更为勾人胃口。 直教人想亲手挑开她的面纱,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个怎样的美人。 那醉酒的官员嘿嘿一笑,像发现了什么宝贝:“这等美人送给陛下,陛下肯定喜欢。” “献给陛下”这句话让元鸢如坠冰窟,也顾不得头发披散,拔腿往外跑,几个小太监也跟着围了过来,元鸢一个闺阁姑娘如何跑得过几个男人,绣鞋不慎掉了一只,可她连头都不敢回,拼了命地往前跑。 她想到谢锦衣,可面前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长廊。 谢锦衣早就走了。 可元鸢连酸涩的心情都不能有,她只能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元鸢却一刻也不敢停,直到手腕别人握住,往后带到那人的怀里。元鸢心里又气又怕,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用力咬住他手背。 鲜血在口中蔓延,握住她的手臂抽搐了一下却始终没有松开。 “就这么喜欢咬人?” 熟悉的嘲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元鸢一愣,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对上的是那双熟悉的桃花眼。 元鸢有些不敢相信,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才认清面前的人是谢锦衣。 他不是走了么? 他不是不管她的死活了么? 谢锦衣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一排翻开皮肉的血印子。 牙还挺硬。 他正要开口,面前的元鸢眼里便蓄满了水光,眨眼功夫,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的眼泪终于不堪重负,被风吹得落下。 谢锦衣看着她纤细的肩头隐隐在发抖,可她微睁了眼:“那些人呢?”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谢锦衣像是知道她指的是谁,却只说了句:“让他醒酒去了。” 虽然是被他一脚踹进了池塘里醒酒。 余光触及他手背上的血印子,元鸢不知在想什么,僵硬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她刚刚是真的害怕了。 听到那个人要将她送给皇帝,她真的吓到了。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恶心。 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只想逃得越远越好。这样想着,她便往宫门口去。可身后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腰间一紧,她整个人都被打横抱起。 谢锦衣什么也没跟她说,抱着她往外走。 元鸢这会儿心绪太乱:“我自己可以走的。” 谢锦衣没理她,余光扫过她只穿着罗袜的左脚。 不知为何,元鸢心里又有些气闷。刚刚遇到的人已经让她够害怕的了,为什么他还要用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对她? 她是什么宠物么?任由他生气了甩到一边,高兴了就抱在怀里。 她是真的生气了。 可世家女子生了气也只是瞪着眼睛说一句:“放开我。”连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因为委屈而微漾的眼波让她的怒瞪也没了威慑力。 显然谢锦衣也全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他径直将她抱回了马车。 坐在垫枕上时,元鸢一直抿唇不语,却是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 可下一瞬,坐在她身旁的谢锦衣却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小腿。隔着衣料的触碰也足以让元鸢耳根发烫,可心里更多的是气闷,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刁钻:“朋友妻不可欺,将军自重。” 握在小腿上的力道收紧,又不由分说地放到他的膝盖上。 “晚了。”谢锦衣冷笑一声,扯掉她的罗袜,“早就不知道欺过多少次了。” 这话让元鸢喉头一梗,硬是寻不出反驳的话。 他们连一张床榻都躺过了。 可她不甘心这么落了下风,正要还击时却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而面前的谢锦衣低着头,明明还是一张冷脸,却在用手指细心地为她挑出扎进脚心的石子儿。
第37章 未婚夫 许是之前跑的太急,元鸢到此刻才注意到自己的绣鞋掉了一只,扔在地上的罗袜带着暗沉的泥土和血迹。 “嘶。”分神的功夫,脚心的疼清晰地传来,元鸢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可握在脚踝的手掌却分毫力道都不退让,直直地将她的腿压在自己膝盖上。 手指挑出石子儿的力道却明显轻了些。 “跑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 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责难的话,元鸢也没有搭腔。她不跑快些还能如何? 那时候她以为谢锦衣已经走了,也压根没想过还有谁能救她。 想到这儿,她抬眼看了看谢锦衣,他刚刚为什么会出现?是碰巧么? 这岔开的思绪因为脚心的疼又一次打散,元鸢撑在垫子上的手指紧紧抓着,脖颈仰起难忍的弧度,而搭在谢锦衣膝盖上的脚趾也微微蜷缩。 不知是疼的还是臊的,趾头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元鸢没有忘记女子的脚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瞧见的,忍着疼说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自己来吧。” 谢锦衣像是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头也不抬地道:“你知道一个词叫欲盖弥彰么?” 说罢,他勾着尾音轻笑了一声。 元鸢不用想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却也寻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寻不到干脆就不搭腔了。 到了这会儿她也看开了,反正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全叫他看到了,她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也不知是他的动作放缓了,还是元鸢心里的槛过去了,脚心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疼。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取药,再用纱布将她的脚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看到自己快要被裹成粽子的脚,元鸢腹诽: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点都不会包扎,总是包得丑丑的。 心里这样想,嘴上也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还是这样缠纱布?都说了……” 指尖碰到他拿着纱布的手指时,元鸢陡然从刚刚熟稔的语气中清醒,动作也尴尬地停在那里。 她又越界了。 她以为谢锦衣会生气,可他只是继续为她包扎好伤口,嘴里倒是嘲笑:“又不是你们女孩子绣花,还要缠出什么花儿来?” 这句话无疑让元鸢刚刚到距离感消退了些许,她没说什么,任由他继续缠绕纱布。 心里却在想,就算是包扎伤口,总还是包得平整些好看。 看着谢锦衣专注的眉眼,她又忽地想起很多年前也有同样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候是她为他包扎。 其实她从前也不会擦药、缠纱布,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需要学这些?若是她有哪儿磕着碰着,上到丫鬟婆子,下到府外的大夫,每一个都会细心地哄着她。 她学着给别人擦药只是为了谢锦衣。 他那时候性子顽劣,老是跟着军营里那些叔叔伯伯比武不说,偶尔还会被他爹拿棍子追着揍。 他又是个天生不安分的,一刻也闲不住,老是不知从哪儿受了伤。偏生他自己粗心大意,总是受了点伤就不放在心上,她同他说了好多次,他都只说她小题大做。 所以元鸢就只能自个儿跑去跟大夫学些皮毛医术,好在她的话他勉强能听进去一些。 所以明明她也是个半吊子,却常常是她蹲在谢家后门的台阶上给谢锦衣擦药。 这么一管就管了他好多年。 车轱辘摇晃的声音时远时近,元鸢看向谢锦衣的手背。清晰的牙印陷进皮肉里,带出的鲜血凝在伤口处,没有再流血却也没有结痂。 她刚刚下口这么重的么? “疼么?” 明明是在心里响起的话,却变成了脱口而出,想收回的时候已经晚了。 谢锦衣瞥了她一眼:“哪儿疼?” 他以为是他弄疼了她。 元鸢忽地没有力气去同他犟嘴了,低垂的眸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我是说你的手……疼么?” 谢锦衣反问:“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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