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瞿心头震动,道:“你的意思是,我父王并非生病,而是中蛊?” “世子英明。” “何人下的蛊?” “那就要王爷发病前一夜都是在做什么,身旁有哪些人接近过他了。” 王瞿神思飞转,第一反应是排除母亲孟氏,这么来看的话,嫌疑人已然水落石出! “庆王妃?” 木莎不置可否。 王瞿霍地变色,反复回想庆王发病后的一系列事件,先是母亲孟氏被构陷牵连,有苦难诉。后是岑元柏被人检举,徐正则在案发当日突然跳出来,说是有方法可以为庆王治病,从而躲过一劫。 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力荐徐正则入府来诊治的人正是庆王妃。 “徐正则勾结庆王妃向我父王下蛊?!” 王瞿愤怒,满眼是被人蒙骗后的气忿,亏他先前一直以为徐正则是正人君子,一度寄希望于他可以尽快治好庆王! “一年前,徐正则以为庆王寻宝为由,前往夜郎王都,在那里与一名擅长下蛊的苗家女相识。后来,他离开夜郎,那一名苗家女也跟着消失在夜郎国里。若是没猜错,他二人应该始终待在一起,这次庆王中蛊一案,幕后的操纵者正是他们。” 王瞿听得惊心:“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因为岑家?他想要凭此方法救出岑元柏?” 木莎失笑:“他为王爷诊治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岑家的事情根本没有转圜的迹象,岑元柏被困在大牢里,每日被庆王妃安排的狱卒鞭打,也已不成人形,奄奄一息。世子真以为他像外界所传的那样,是为救恩师而奔波?” “那是为何?”王瞿皱紧眉头。 “世子有没有想过,或许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救人,而是杀人。”木莎目光锐利。 王瞿一震:“杀人?杀什么人?” “自然是眼下被他攥在手心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两个人。” 王瞿醍醐灌顶,瞳孔收缩,满脸是错愕愤慨。木莎趁机而进,接着道:“城西有一家名叫藏香阁的青楼,在外看是柳户花门,走进里面一瞧,却发现剑影刀光,机关重重。原来,那地方竟然是梁王麾下一支暗卫的据点。据我所知,在外素有廉名的徐正则不止一次出入此楼,并与楼里的花魁私交甚密。世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背后的缘由罢。” “来人!”王瞿阴沉着脸,“派人搜查藏香阁,所有人员,一律羁押候审!” “是!” 亲信领命而去后,雅间里的氛围彻底凝重,王瞿胸口似翻江倒海,难以平息。他极力克制着满心的愤懑,盯紧木莎:“你来找我,应该不止是想揭发徐正则那么简单吧?” 木莎淡淡一笑:“是,我来,是想与世子谈一笔交易。” 王瞿凝神。 木莎说道:“王爷身份非常,若是长期被徐正则操纵,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苗人的蛊虫一旦进入人体,便会啃噬筋脉,吸取精元。若是始终不能取出蛊虫,终有一日,中蛊人会油尽灯枯。世子,您是聪明人,也不忍看王爷蒙难、侧妃受辱,我愿意为王爷取出他体内的蛊虫。同时,也烦请世子为我救下一人。” “你要救何人?” “岑家家主,岑元柏。” 王瞿意外:“你是为岑家而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是拿钱办事罢了。” 王瞿思绪起伏,若眼前的女人是为岑元柏而来,那背后的人多半就是危怀风。他母亲似乎正是夜郎人,想必从平蛮那边找来一个有能耐解蛊的女人不是难事。 “可是岑元柏是背叛我父王的重犯,又涉嫌谋害我大哥,你让我放走他,待我父王康复,我又如何向他交代?” “王爷憎恨的并非是岑家家主,而是勾结敌人的叛徒。世子眼前就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叛徒,何愁没有办法向王爷交代?至于您大哥那件事情,庆王妃空口无凭,根本以公报私。您杀了岑家家主,除为她一解心头大恨以外,毫无益处。可若是救回王爷,揭发庆王妃与徐正则的罪行,您立下大功不算,更可以除掉庆王妃这一块绊脚石。往后,您与侧妃娘娘不就是平步青云了吗?” 王瞿眼睛一亮。自从失去王懋后,庆王妃在府里是整日的大发雷霆,疑神疑鬼,动辄喊着要所有伤害过王懋的人血债血偿。庆王册立他为新世子后,庆王妃的怒火一下绵延过来,每次见面时,都用一双阴冷的眼盯着他不放,仿佛他也是需要为王懋偿命的恶人之一。 母亲说,庆王妃是穆氏长女,有背后的宗族势力在,可以帮衬他与父王夺取天下。可是,那人的心智早已被仇恨燃烧殆尽,能有几分心力为他筹谋?相反,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她,那母亲岂不就可以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的王妃?那以后,后宅里还有何人能够欺压到母亲头上?他们母子二人在王府里忍气吞声了那么多年,不坐上正位,又如何能算彻底翻身? 王瞿心潮澎湃,道:“你打算如何行事?” 木莎坦率道:“明日,世子寻个由头将岑家家主接至城外树林,我则跟着世子进府里为王爷解蛊。事成以后,你我交易完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以。不过,明日是复诊的时间,我摸不准徐正则什么时候会来府上,为周全起见,换一天行事或许更好。” “王爷可以等人,但是岑家家主怕是等不了多久了。您放心,徐正则那边,我自有办法。” 王瞿略一思忖,应道:“好,那便依你所言。” ※ 岑家事发后,岑府被封,徐正则被迫搬出来,暂居在城东一座两进的老旧宅院里。 城西街道破旧,房屋大多是几十年前建起来,鳞次栉比,垣墙□□,各处古树葳蕤茂盛,动辄参天,风一吹时,满耳是此起彼伏的唰然声。 这日,徐正则提着药箱出门,忽然看见院外石阶底下用石头压着一封信。他下意识往四周看,没发现什么蹊跷,弯腰取出那封信,打开一看,是岑雪的笔迹。 果然还是来了。 徐正则说不清内心的感触,静默片刻后,收信入怀,踅身关上院门。门板后弹出来一颗脑袋,满头银饰晃动,大眼扑闪,灵秀娇憨。 “不许出来。” “我知道。”云桑嘟囔,视线缠在他身上,不舍得挪开半分。 徐正则身形也不再动,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良久道:“他们找过来了。” “来就来呀,我不怕。” “是约我见面的,他们未必知道你在这儿。”徐正则说完,依旧交代,“今日应有变故,若是他们寻来,你自行离开,不必管我。” 云桑一下萎靡,不甘道:“我不可以离开你的。” 徐正则眼神微痛,走上前一步,低头在她额心吻落:“听话。” 云桑眼圈一湿。 徐正则关上院门,径自离开。 天气逐渐转寒,原先在院落各处玩耍的一群青蛇开始往竹篁底下的洞口钻,呈现要冬眠的兆头,云桑拎起一条来摸了会儿,放下后,走进屋里看养在瓷皿里的蛊虫。 蛊虫以下蛊人的精血来养,成双成对,一只在中蛊者体内,一只存活于器皿里,听候下蛊人的差遣。 徐正则最近在为庆王“诊治”,要求庆王每日至少苏醒三个时辰,然而醒时不能恢复全部的神智,要能尽量听从徐正则的安排。 这对云桑来说不算难事,她检查完瓷皿里的蛊虫,确认无误后,走去院外帮青蛇挖洞。 墙角有大片的花圃,土壤干燥,冬日里最能储蓄能量,云桑握着锄头,一连挖了三个,抹抹额头的汗,走回屋里喝水休息。 喝完后,顺势揭开瓷盖,看一眼瓷皿里的蛊虫,不看不要紧,一看完,目定口呆。 指甲片大的一只黑虫躺在瓷皿里,外壳皲裂,俨然烟灰,一动不动。 云桑大惊,捉来细看,蛊虫确已死亡。 蛊虫一母一子,生死同体,若是子虫无恙,母虫不可能无故死亡。 眼下情形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取走并杀死了庆王体内的子虫。 云桑瞠目,双手发起抖来,气愤与震恐交织胸口。她的用蛊之术已足够高明,若非是夜郎国里造诣极高的巫女,或者王族人员,谁能那么快解决她下在庆王身体里的蛊? 是谁,会是谁? 云桑惊疑难定,想起外出的徐正则,心知他凶多吉少,冲出房外,不及开门,院墙那头闪进来一抹矫健身影。 云桑撤步,与来人交手,认出竟是危怀风身边的一名扈从。 金鳞出招擒拿,云桑反击,两人扭打间,院门“轰”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一名身着蓝布裙,头戴银饰的老妇走进来,手里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虚拢,不知握着什么。 云桑震惊:“阿娅奶奶?!” 阿娅大步往前,扬手一洒,漫天硫黄飘落,潜伏在各处的青蛇如避猛虎,躲入土洞。 金鳞一招制敌,押住云桑。
第134章 反杀 (二) 徐正则今日原本是要前往王府为庆王“复诊”的, 在门外收到那封信后,略加思索,决定还是赴约一次。 城楼各处都在搜捕岑家人, 岑雪能混进城里来, 应该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徐正则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聚茗轩, 进楼时, 抬头往楼上望了一眼, 想起上一次走进这里也是为见岑雪, 那时她受困于联姻一事, 他前来宽慰,有意劝她借助危怀风的力量离开这是非之地。如今,她本该走了,偏偏又再一次陷回这滩泥水里来。 雅间在二楼, 仍是尽头靠窗的那一间,徐正则走进去,不出意外地看见案前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女扮男装的岑雪,另一个自然是危怀风。 数月不见,两人并肩坐在一起, 似乎更亲密,也更默契了。那是种外人一眼便可窥见的般配, 像是拆不散的正缘,徐正则忽然间竟有些羡慕。 坐下后,两厢一时无话,对面没开口, 徐正则也无意做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最后,是岑雪先有了反应, 她手掌在桌案上摊开,放下一样泛着淡紫色光泽的什物,底下坠着流苏,是一枚用紫色珍珠做成的香囊吊坠。 “师兄,你还记得这颗珍珠吗?” 徐正则看在眼里,一些相关的画面像冰层破开裂痕,从那些缝隙里挣扎而出。那一年,岑元柏从南海回来,送给他二人一人一颗珍贵的紫色珍珠,那是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珍珠还有这样奇异的颜色。她欣喜不已,让春草做成香囊吊坠,日日佩戴在腰间,自个戴不够,隔了两日,又来诓他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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