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她,更光明磊落。 “嘶。” 左小腿的腿肚教陆象行握住了,他不用任何力道地轻轻一捏,一股憋胀肿痛之感沿着脊骨窜上了后脑。 蛮蛮惊怔地望着他。 满室银灯杲杲,陆象行垂着眸,看不见底的眼中并无多少欲, 只是替她缓慢揉捏着发胀发酸的腿肚,缓解她的肌肉紧张。 自怀孕月份大了以后, 蛮蛮的腿肚子时常紧张抽筋,夜里也睡不安稳。 “你怎么知道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 得到的回答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以前做侍卫时为你守夜知道的。夜里,你翻来覆去睡不着,我问巫医,他告诉我,怀孕的女子到孕末期会腿肿。” 蛮蛮面颊微微发烫,心忖着,没想到陆象行也有细心的一面。 他指法利落,不像是初学者,替她揉按的几下,每次都按对了穴位,劲往下沉,陷入皮肉经络里,没过一晌蛮蛮腿肚的胀痛便有所缓解。 因为太过舒服,她的小手撑着身后的床褥,忍不住溢出了一道曼妙的嘤咛声。 他竖起的双耳将那一道哼唧声听得分明,嘴角微往上挑,并不言语。 揣进怀中的脚丫,没几下便恢复了温度,陷落在火热的怀中,有些沉湎不愿离去的意思。 蛮蛮稍稍把眼帘掀开,谨慎仔细地望了望陆象行。 灯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照见了他疲惫的眼睑下淡淡的乌青之色。 蛮蛮顿时心里轻轻一抽。想着他都是为了自己,才会出现在本与他无关的战场上,数天数夜不眠不休,她没一句关切的话语,却在这里享受着他归来后的服务,实在是薄情寡义。 蛮蛮轻咬嘴唇,尾音往上撇:“陆象行。”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蛮蛮秀气浓密的眉梢稍稍拧着:“你要不要,去睡会儿?” “不用。” 他知,她这是下了逐客令。 但他还不想睡。 他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换来的,就是早一点能见到她。 怎么看小公主也看不够,所以这时候好容易见了,他怎肯轻易被她说服去睡觉。 蛮蛮将嘴唇咬出了一圈浅浅的齿痕了,试图把脚往回缩。 本以为他会牢牢抓住,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强势霸道。但其实没有,在她收回脚丫的一瞬间,陆象行并未有任何的强迫,任由她把脚放在床榻上,悄然背过了身。 蛮蛮低声道:“我听说了。你在前线大胜,赢了苍梧。” “嗯。” 这种以少胜多的不世传奇,于陆象行而言,也实在显得过于稀松平常。 蛮蛮心跳得飞快,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像是胡言乱语:“陆象行,其实你本不必被卷进这场战争里来的,你就、就这么……” “什么?” 她知晓,他不愿让她心里有负担,才说也是为了大宣。 可蛮蛮如今非要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不可,她不想他明明也付出一切,背上很有可能的骂名,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就这么喜欢我,是不是?” 她终于说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背对着他,也背对着一室灯光,蛮蛮才得以脱口而出。 蛮蛮说完这句话以后,似乎能感觉到,背后有一方灼热的温度正在缓缓趋近,在靠近之际,那股灼热宛如烙铁一般,烫印在她的脊背,害她发着怵,打了个哆嗦。 男人宽大的手掌,贴住她腰际,缓缓地揉:“你知道。” 蛮蛮脸热,想挣脱,说一句“不知道”,但,他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行动胜过了一切言语,蛮蛮想再欺骗自己都不能够。 既是求来的,她怎能没有回馈。 蛮蛮咬住唇:“看来我对你,还有点魅力,那就好。陆象行,你不会嫌弃我吧?” 他不知她在说什么胡话,从身后铁臂将她原本不盈一握、如今大了肚子柔腴丰满的腰肢圈住,下颌贴向蛮蛮细颈,伴随说话时沉哑动人的嗓音,呼吸的水雾一丝丝一缕缕地渗入她的心跳里:“蛮蛮。我喜欢你,很是喜欢。不,也许是爱,比喜欢要多很多,不信你听。” 严丝合缝相贴,心跳宛如洪钟,又急又快,不容忽视。 蛮蛮垂下眸,小手不安分地延过去,勾住了他腰间的蹀躞带,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若即若离地抽着锁扣。 他似乎并无所察。 蛮蛮压低嗓:“我身上热,你帮我把外衫解了。” 陆象行依言为她剥落那身淡雪青的团花衫,露出里头藕花色的百雀登枝图诃子长裙,衣裙都是长安时兴式样,入目是灼眼的白皙腻理,宛如玉璧般姣好无暇。 灯烛光笼络其上,涂染开一层浅淡的琥珀色,宛若流质的蜂蜜。 但外衫解了以后,蛮蛮仍然喊热,他不知如何是好,便道:“我替你打一盆冷水来?” 不待蛮蛮回应,他便起身作势要走。 蛮蛮没见过这样愚笨的,听不出好赖话的男子,手心里还勾着他的蹀躞玉带,在陆象行双足踏地起身之际,那蹀躞玉带的锁扣被他纤纤玉笋勾落,“咔嚓”一声解散开来,沿着笔直修长的双腿滑落在地。 “!” 陆象行的确是不解风情,但并不是傻子。 这一回,他终于忍不住心浮气躁,呼吸急促起来,胸膛起伏着,眼睛明亮而炽热地如两束灯光照在蛮蛮身上。 逼得她愈加地不敢抬头,只是作了乱的小手相叠着,叉着,不安地绞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继而一只手落在她的肩头,烫得吓人,只怕,比她脸颊上的温度还要高。 那男人屈一些身子下来,从身后贴住了她,嗓音哑得似一根断裂的琴弦:“蛮蛮……真的可以?” 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却还来问这种蠢问题,蛮蛮有一瞬间不想教他得逞了,她试手去拉扯自己的雪青罗纨外衫,谁知扯了半天没扯到,回头一看,那件衫子被陆象行食指一勾,扔到别处去了,正稳稳地挂在床尾,是她够不到的远。 “……” 有些人你说他不正经,他又装成一张白纸。 可你要说他正经,他却能轻而易举地突破你的底线。 陆象行口笨舌拙到失去了片刻的语言能力,良久才终于恢复,急促地问:“你要我吗?” 蛮蛮认了命,朝身后拍一拍,唤他上榻:“小心些,然后就立马休息。” 她的小手正好拍在陆象行胳膊的旧伤上,疼得他没忍住轻“嘶”一声,吓坏了蛮蛮:“还痛着?” 正好她有几分打了退堂鼓,便长吁一口气道:“不如等好了再来,反正也不着急。” 蛮蛮这一句话,被陆象行含进了唇舌间,他的吻,犹如那夜骊山脚下,自野兽的手底下将她救回时,他突如其来霸道的吻。 曾经那一个吻,令她芳心摇曳,不能自持。 如今这一个吻,炙热刚烈,不输那夜,蛮蛮的心境却再不似当初。 无论如何纠缠,也没了那股锐意破竹的勇气和甜蜜,杂进了些许苦涩来。 陆象行应该也知道,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只是眼下这场已经压在了弦上的男欢女爱,与那无关,无需想得太过复杂,只要闭上眼睛,沉沦眼前就好。 蛮蛮的身子容不下旁的姿势,只能将肚子靠在内侧的墙壁上。 墙壁是光滑的,带有冰凉的感觉,好在是夏夜,并不觉得难熬。 一下起来,她的脸蛋也贴向了墙壁。 那种充盈之感,让她眼眶也沁出了潮热。 “陆……”颠簸中,她唤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长长短短,似是哀求,似是迷乱,“陆象行。” 陆象行。 原来,我还是喜欢你。 没有法子继续自欺欺人的那种喜欢,原来当初离开长安的恨,也是喜欢的一种时态。 原来我从没有一时一刻忘记过你。 陆象行从身后搂住蛮蛮,将她从墙壁上解救下来。 蛮蛮被他抱着,抬起湿气濛濛的眼睛,能看到陆象行流畅的颌面。 他靠过来,将下巴点在她的颅心,蹭了蹭,铁臂搂她搂得更紧,喑哑的嗓音唤:“蛮蛮……” 垂下面容,在她汗津津的发丝间轻嗅一口,薄荷梨花的芬芳钻入鼻中。 此时的帐中,已满是薄荷与佛手的清气,被一股更浓烈的沉麝味道盖住。 蛮蛮无力地仰靠在陆象行怀中,肚子有些坠坠的,怕会不适,但试着掂了掂,情况又似乎尚好,蛮蛮便松弛了心弦。 她要说话,回应他的沉嗓呼唤,陆象行碰过她的脸颊上,又是一串串如雨点的吻,绵绵密密地往下落。 在她如今湿漉漉的脸蛋上遍地开花。 蛮蛮这时才想起一个问题:“不会有人听见吧?” 她忘了让小苹她们今夜都不要过来了。 陆象行一笑,捏了捏她发丝底下掩埋的兔子耳朵:“我方才分神去听了,外边无人。” 说完,语调又颇有些暧昧地向着蛮蛮凑近:“只有我俩。” 他带着酒酣饭饱的餍足之感,蛮蛮的脸红得像玛瑙,又似一团西边沉坠的火烧云,浓丽而饱满,引人垂涎,陆象行亲了亲她的脸蛋,嘬出一团响亮的声音。 再没有哪一刻,比眼下更让他知足、快活了。 “蛮蛮,我真高兴。最高兴的不是打了胜仗,原来是你。” 其实他不必说,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已经告诉了蛮蛮,他此刻真的高兴,像陷进了蜜糖里。 蛮蛮想,她终于解脱了。 她转过眸,在陆象行怀中,方才的云情雨意已经冷却了一半儿,陆象行却还未察觉,沉浸在暗暗的窃喜与满足之中。 “陆象行,我……我有话相同你说。” 陆象行立刻将她放好,自己也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好。” 蛮蛮捧着肚子,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以后,他也会认你为父。” 陆象行听得此言,恰似一只脚踏进了云端,如冯虚御风,飘飘然不知所止。 蛮蛮垂落一条玉足在榻边,一晃一晃的。 声音有片刻迟疑。 “你现在帮助尾云拿回了遥和城,是尾云的英雄,我想,王兄应该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非常信任你,会把手底下的兵马都交由你调度。” 这一点,陆象行也不否认。 回来之后,他不可避免地先见了他并不大想见的大舅兄秋尼。 秋尼如今对陆象行就差点儿五体投地高呼万岁了,并且,他适才说的那一番话里,也似是有意任命他为尾云战时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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