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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是如今揭下一张人皮，都能让他惊惧成这幅模样，如何堪当家国大任。 凌启康蹙着眉怪笑一声，而后上前赤红着眼怒视着他，像一个怪异至极的疯子：“你，是你，真是好样的。” “看来皇兄想念我已久，”凌锦御轻笑一声，仿佛如今身上的伤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凌锦御，你真够恶心，原来你从一开始，便对当朝太后怀着怀揣不轨的心思，她是将你带大的人。”凌启康看着他，面上的嫌恶之色不加掩饰，“太后和皇子，这是□□。” “□□？”凌锦御吐出一口带血的泡沫，“她并非先帝的皇后，既无夫妻之实，这算哪门子的□□？” 凌启康不欲同他说这些，只恨恨地道：“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步步为营，不惜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接近朕，只为了得到江微澜？” 凌锦御嗤笑着：“我若不步步为营，难不成等着让你斩杀吗？ ” 他脸上的笑容极为讽刺，不禁看得他心中窝火。 仿佛如今被控制住的人不是他凌锦御，而是他，众人眼里的懦夫。 凌启康正欲爆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着俯到他耳边轻声道：“你也别得意，你心心念念的太后，如今已经被我的人拿下了……” 凌锦御眸子微冷，而后像想到什么一般，并未搭腔他的话。 “你不信？”凌启康仰起他的下巴，“不过你信不信也无所谓了。” “你与江微澜都活不过今夜，天大亮，便是你们前去阴间做鬼夫妻的时刻。”凌启康脸上的神情怪异，像是压抑许久终得释放的疯子。 身旁的紫薇卫得令，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剑。 * 慈宁宫内一片血腥之气。 江微澜冷眼看着地上的一众尸身，鸳禾受了惊，大滴大滴的落着泪。 “娘娘，您……”鸳禾咬着牙，大滴大滴的泪涌出，他却强忍着，不愿叫她瞧见一般。 江微澜轻轻摇了摇头：“无妨，我歇一会便好了。” 宝珠君王是个得寸进尺的，他这是瞧着如今鸳禾已经没有了名节，注定是会一条白绫子吊死。 而如今殿外布满的兵，她也不会为着一个没了名节的丫头做些什么。 可他想错了。 江微澜一剑砍下了他的脑袋，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殿外那群兵卒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群龙无首，放下手中的刀剑。 而是看着宝珠君王尸首分家，反倒一窝蜂朝着她涌上来。 她虽说武艺高强，但毕竟身为女子，同这帮男子打斗了约莫两个时辰，如今天光大亮，可算是以一敌百。 江微澜身上的素白锦衣早就被血染红，手臂上也有不少伤口。 这群人也不愧是宝珠国的精锐兵团，以往以一敌十她曾试过，可以一敌百她还是头一次。 幸而今日不算手无寸铁。 宝珠国人阴险，这一点她是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了。 这群人见打不过她，有几个便从身后抽出弓与箭矢，纷纷朝她拉开了弓。 倘若没有安邦剑，她当真要被射成筛子。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素白锦袍上有她的，多数却是宝珠将士的血。 素白的绒毛也浸染的湿哒哒，她整个人脱力地倒在一旁的榻上。 她原想着在此处歇息片刻。再等一等景舒，而今已过这么长的时辰，他竟还未回来。 她靠着那张熟悉的贵妃榻，也不知等了多久，总算是听到了门口有些动静。 “娘娘……”鸳禾受了惊，如今像是看见了什么，仍有些害怕的出声，示意她看向殿外。 江微澜疲累地撑开了眼，眼前却是一张她极为熟悉的面孔：“……丞相大人。” 江谋乾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鬓角多了几片斑白。 “看样子，娘娘方才可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啊。”江谋乾笑着朝着他点了点头，像是在夸赞她一般，“用娘娘这般巾帼英雄，可当真是北辰一大幸事。” 江微澜不欲同他纠缠，江谋乾虽然也会些拳脚功夫。可也确实不及她。 她如今方经历了一场恶战，倘若动起手来，恐落了下风。 “丞相大人怎么偏偏今日有空看我的笑话。”江微澜淡声道。 她分明已经累得不成样子，可声音中却还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衣领处的白色绒毛早已被血迹沾染，如今都粘作一团，而脖领处的一颗扣子也被她蹭开，脖颈处的朵朵红梅争相开放，红白交织着煞是好看。 江谋乾瞳孔微微一缩，而后轻笑道：“只是我未曾想到你竟同沈京辞暗通款曲。” 江微澜眉心一跳，抬眼看着他。 “想来是昨日，可他怎么敢的，这可是□□，依照着北辰律法，可是要刑杖刑一百的。”江谋乾这时才显露了几分朝臣的威严。 江谋乾只是看着她：“泠娘，这可是□□，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子，身份有别，你怎能如此。” “那依丞相看，此事该当如何？”江微澜的小臂搭在榻边上。 江谋乾看着她，轻轻谈下一口气：“我知你还因着先前之事同我置气，我也只当你是被他的皮囊唬了心神，可沈京辞对你心存利用……” 他未说完，被她一声轻笑打断：“利用？那么父亲，您对我不是利用吗？” 江谋乾脸色难看至极：“沈京辞此人，心思非常，你如今已算是先帝的人，在所有人看来已是不洁，不洁之人如何能配得上他这即将登上九五之尊之人？” 他这副模样倒像是一个父亲在教育自己的嫡女，教育他如何为家族争光，切不能为家族丢脸。 “江微澜，你想清楚了，沈京辞从头至尾都是在利用你。”
第53章 不愿信是你 江微澜控制不住的有些战栗, 那颗心默默颤抖着。 她只觉得荒唐，可笑。 江谋乾的话她不是未曾想过，可她却没想, 倘若沈京辞, 又或是凌锦御待她, 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她又该怎么办。 江谋乾倘若想要那九五至尊之位，如今却被凌锦御先下手为强，他是不一定能抢得过的。 天下大局未定, 她亦不知究竟会如何。 “我没想着要同沈京辞如何, 我这一生便是如此。”江微澜心口一滞，眸色也跟着清明了许多，“父亲，您这些年做过噩梦吗。” 江谋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这话无厘头。” “父亲最是了解我, 应该知晓我在问什么。”江微澜看着他，一错不错的道。 他虽然口中说着她无厘头的话, 但却是最能知晓她如今在含沙射影什么。 “你如今还有闲心思问这些, 你难道不应该担心一下沈京辞究竟如何吗？”江谋乾神色如常。 江微澜道：“那么，丞相大人就纵着我杀了宝珠君王？” 此事她还是知晓的。 倘若她杀了宝珠君王, 即便殿外的宝珠军不会一拥而上, 将来也会不断生事。 如今江谋乾正同宝珠君王商议着, 前些时日还听暗阁的人来报, 说是要借此时节攻城，待到攻下城池之际，再让宝珠君王有来无回。 可这两个都是活了千年的老狐狸, 此番也只看，究竟是谁比谁的道行更高。 可如今他的目的还未达成, 他的皇位还未拿下，他怎么就能纵着自己将宝珠君王赶尽杀绝。 这不对劲，他必定是还留有后手。 江微澜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她实在是累极，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仍问道：“那么父亲，我还想以女儿的名义，再问您最后一件事。” “当年华家一事，究竟是不是您为之。” 江谋乾未答，但她看着他在那处仿佛是回想的模样，心下已经清楚了许多。 她心中记恨江谋乾，先前她还不知此事之时，便恨他拿自己当棋子使。 后来许是时间长了，对他的恨就慢慢淡化了，毕竟他也算是含辛茹苦带大了她。 可不论如何说来，这些恨都到不了她想要杀了他的地步，直至她知晓，当年华家之事，是江谋乾一手策划的。 她不想杀他，可是江谋乾害得她家破人亡。 “父亲为何要这般？”江微澜痛苦地阖上了眸子。 她猜想，江谋乾对她还是有些感情在的，否则她今日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江谋乾早就该趁着她如今失力，先下手斩杀了她。 “若我说，当初之事并非我想这般呢，”江谋乾一瞬间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泠娘可信？” 也许早在当年，他看在那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同他早夭的女儿长相相似，生出将她抱来抚养之的恻隐之心时，那一刻，所有的便都做错了。 江微澜知道，这么些年她什么都知道，只不过她没有说。 “并非你想，”江微澜笑得有几分讽刺，“好一个并非你想，那人究竟是不是因着你杀的，九族究竟是不是因着你全然被灭？” “……是。”江谋乾缓缓呼出一口气。 江微澜那双手缓缓收紧，指节被攥的泛了白：“你知道的，我恨你，但我不想杀了你。” “我这些年，为了寻当年致使华家灭族之人，费了多大的力气，我日日夜夜都想手刃了那仇人，那害得我丧父丧母之人。”江微澜蓦地的睁开眼看着他，“我想过是任何人，唯独没想到会是你。” 当年之事令她每日都活在痛苦之中，江微澜只想着尽快为华家报仇，她以为，那害得他九族被灭之人逍遥在外。 她以为，那人早已浪迹天涯，却没想到仇人就在她身边。 更为可笑的是，她同杀父仇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甚至唤着仇人为父亲。 真是好一个认贼作父。 江谋乾脸上划过一丝神情，只是那神情极快被他收敛住，江微澜一时竟未察觉到那是什么情绪。 是内疚，还是释然，她也瞧不清楚。 “华年，对不起。”许久，他张了张嘴，嗓音干涩的挤出了这一句话。 江谋乾在她印象中，便一直是一个说一不二之人。 他有才干，有谋略，有野心，有手段，是个利国利民的好官。 可作为父亲，他是威严的丞相，从不会在子女面前示弱，是北辰典型的大男子，是不容置喙的威严存在。 可他道了歉，江微澜难免也会怔楞住。 江微澜一时只觉得恍惚，觉得可笑，于是她轻嗤了一声，当真笑了出来：“丞相大人，你不会觉得，如今对我道歉便能获得华家全族的原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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