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轻柔,侧颊虚虚贴在他背上,体温透过一层单薄中衣传过来,谢昭宁后背霎时一僵,霍长歌敏锐觉察到,故意又屈指在他背后轻挠了一下,谢昭宁浑身一颤,无意识又抖了一抖,不由屏了呼吸,后背登时火烧火燎起来。 霍长歌憋住笑意只不出声,又去轻轻揪他长发,揪得谢昭宁头皮微微发麻。 “殿下,”陈宝举着烛台,站在门口睡意朦胧,茫然歪头瞧着谢昭宁着一身中衣僵在屋子正中,口齿些微含混,“是您适才叫陈宝么?陈宝没听清,您是想要水喝么?” 他说着便要进屋。 “无事!适才发了梦,怕是在梦呓,起来倒了些凉茶,已饮过了。”谢昭宁强自镇定,伸手做出一副阻他脚步的姿势,额上冷汗涔涔,生硬笑着对陈宝温声道,“不需点灯了,我这便睡了,你也回屋歇着吧。” 他嗓音中隐约可辨些微的颤抖,霍长歌忍不住在他身后憋笑憋得花枝乱颤,手臂微微蹭着他后背,蹭得谢昭宁下意识紧咬了牙。 “那不行,夜里用凉茶总是伤身的,”陈宝闻言偏头想了想,缓慢又道,“陈宝这就去烧些热水来,与殿下续杯热茶喝。” 陈宝执着要举着烛台进屋拿茶具,那茶具正在谢昭宁手边,他忙又紧张拦住陈宝,一步也不敢动,屏息僵硬笑道,嗓音越发得紧:“当真不用了,我已是乏极了,等不及你烧水便要去就寝,晨起再说吧。” “……哦。”陈宝见他实在拒绝,便乖巧点头应了,举着烛台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谢昭宁方一口气吐出来。 他从不曾与人说谎,如今一个谎话叠一个谎,舌头都硬了。 谢昭宁黑暗中仍谨慎未动,只侧耳闻着屋外陈宝那脚步声似是已走远了,适才侧身,霍长歌亦转过半身,两个随即撞了个满怀。 霍长歌扑在谢昭宁怀中,下意识又揪住他衣襟,谢昭宁胸口骤然一凉,中衣直直让霍长歌扯开了,露出半片光亮的胸膛。 谢昭宁:“……?!!” 他霎时傻了一瞬,手忙脚乱按着霍长歌肩头将人推开,颤抖着手指拢住衣襟。 霍长歌揶揄笑着瞧他动作,不用点灯已能猜到,他怕是整个人都快要赧然得烧着了,便又逗他,探了头凑到他耳畔以气声道:“三哥哥,你这夜里揽一揽、抱一抱,还脱了衣裳,若是换作其他姑娘家,你不娶也得娶了,你就是瞧我北疆的姑娘生于乡野、长于草莽,没那么多规矩,才这般推诿慢待——” “又瞎说甚么?!”谢昭宁让她逗弄得面红耳赤,侧眸又气又急道。 他俩离得颇近,一个低眸、一个抬眸,四目相对间,呼吸可闻。 谢昭宁怀中温温热热的,霍长歌身子前倾,虚虚靠在他胸前,便能闻见他衣领处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她故意往他怀中又靠得近了些,大胆得鼻尖贴在他胸前肌肤上蹭了蹭,蹭出一缕桂香气,蹭得谢昭宁身子一僵,两手猛得紧握成拳,却是没再推开他。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霍长歌见状闷声一笑,也不再逼他,只猛得一把推开他,娇嗔佯怒道,“不理你了,也再不来了,你爱改布防便改吧,哼!” 她说完转身便推窗跃了出去,寒风映着月光倒卷入室内,吹散一室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谢昭宁愣在原地,耳畔不由回荡霍长歌最后那一语,又下意识摸了摸-胸前被她蹭过的地方,指尖微微颤抖,突然,他神情一瞬古怪,居然两指一夹,贴着皮肉自怀中取出了一张叠成巴掌大的方形的纸,也不知她是甚么时候塞进去的——他竟一时失察若此。 谢昭宁狐疑将那纸展开,又吹燃火折子潦草绕了一眼,见上面原是留了联络素采的法子,心下止不住泛起波澜,心驰荡漾起来。 他只觉霍长歌虽爱闹他爱逗他,时常由着性子无理取闹,神志却仍随时保有一份清明,晓得自个儿甚么时候该做甚么事,且——当真是懂他的。 这样一个姑娘家,又怎能不让他动心呢……
第47章 纵马 翌日午后, 霍长歌歇过一觉起身,连珍携了她那贴身婢女花蕊来了,花蕊手上还拎了食盒。 连珍进门时, 绛云正拖了长尾从树上似一道锦霞般飞下来,她不由一声惊呼, 眸光追着绛云一瞬不瞬, 眼底爱惜之意不可言表。 南烟进屋通禀, 霍长歌便换了衣裳出去迎她。 连珍经昨日亭中与霍长歌一番交谈,如今似是与霍长歌彻底消了敌对的意思,但仍略有拘谨问道:“霍妹妹这只锦鸡可是认主?犹记前次我来时,它便理我未理,今日亦是如初。” 霍长歌顺着她眸光过去,便见绛云自个儿在树下蹦蹦跶跶闹着玩儿,却怎么也不离近了。 “红腹锦鸡嗅觉异常灵敏, 公主惯用熏香, 故它不愿靠近。”霍长歌闻言意有所指回她,浅笑道, “公主只是不知它习性, 下回来, 换身未沾染熏香的衣裳便好了。” 连珍品出她话中含义,恍然大悟睁大一双美眸, 又神情微一黯然:“原是如此。” 她俩你来我往打着哑谜, 南烟便好奇故意凑近了些。 “进去说吧, 外面风还是凉。”霍长歌见状探手邀连珍入屋内,又与南烟道, “姐姐帮我沏壶好茶来吧。” 连珍点头应了霍长歌一声,指着花蕊手中食盒, 竟将花蕊也阻在了廊下:“你与南烟姑娘打个下手去,待会儿将这茶点一并送来。” 南烟一怔,便晓得了她俩意思,竟是又要说悄悄话,便只能眼睁睁被花蕊挽了胳膊亲亲热热拖走了。 霍长歌遂引了连珍往偏厅里坐下了,这才侧眸仔细瞧连珍一眼,她一双美眸微微红肿,似两颗小核桃一样。 “让妹妹见笑了,”连珍羞赧摸了摸自个儿眼皮,轻声道,“昨日里回去一时忍不住——又哭了半宿。” “也没甚么不好意思的。”霍长歌微微一笑,倒是颇能懂她,“是我昨日话说重了些,公主莫往心里去。” 霍长歌如今瞧着连珍,便不觉忆起前世的谢昭宁,心想那时的谢昭宁怕原也是这副笨拙模样追在她身后,不知她想要甚么,只按着自个儿认为的最美好的幻想,将自个儿能给的都想给她。 他想让她活着,即使亲手打造一个牢笼,也想要她活着,可那时霍长歌根本不想活,也不想让他活。 “昨日夜里,我反复琢磨你说的话,你虽说得在理,可我也并非完全赞同的,”连珍也未生硬反驳她,只温温柔柔又略带了些踟蹰道,“我、我总归是要亲自见到了,才算数的……况且我始终不大明白,为何想要脱出这红墙青瓦往更广阔的地方去?外面又有甚么好呢?那又是怎样一种心情和感觉?这宫里日子虽清寂些,倒也安稳,便如那日妹妹所说北地战乱不休,也非是个好居处。” 倒也不是个毫无主见的木头美人,旁人说甚么她便信甚么。 霍长歌闻言赞许轻轻笑了笑,笑容里并无揶揄讥讽的意味,轻轻浅浅的,但又蕴着些拭目以待的意思,不改傲气,却又不盛气凌人,眉宇间越发透出些许从容来,与她往昔却是不大一样了。 连珍竟一时有些怔,下意识盯着她瞧了许久。 适时,南烟与花蕊端了茶点进来。 南烟边与连珍递茶盏,边转了头与霍长歌道:“皇后娘娘方才着人过来,称今日御马场新到了一批采办自凉州马场的军马,二殿下、三殿下正要过去验收,不知郡主可有兴致瞧瞧去?” 她话音未落,霍长歌已经笑了,抿出颊边一对娇俏梨涡,嗓音清亮悦耳道:“那必是得去瞧瞧的,索性我这伤处也已大好了,总要舒展舒展筋骨,老窝在这屋中,人都胖了。” 她兀自起身与连珍道:“四公主可会骑马?” 连珍闻声回神,讪讪摇了摇头,贝齿咬着下唇,神情略显沮丧,这中都哪里容得闺秀骑马?那只会人前失仪,贻笑大方。 她只当她这才鼓起勇气将话开了个头,霍长歌便要寻了由头出门,不愿与她多加攀谈了。 连珍识情识趣得起身正要与霍长歌道别回宫,却见霍长歌微一踮脚,竟在她耳侧笑着悄声说:“一同去吧,兴许你适才问我的话,今日便要有答案了。” 连珍一怔,倏得明白过来,双眸微微一亮,期待中显出三分紧张,又不由自主两手绞了绞锦帕。 “公主稍待,我去换身衣裳。”霍长歌直起身,见她一副跃跃欲试模样,便晓得她已是应了。 ***** 屋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日头高升却不热辣,于室外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天气。 霍长歌梳了发辫,换了身箭袖骑装,又系了条火红的披风,与连珍携了南烟、花蕊一道往马场过去。 那马场略做长方,占地颇广,比霍长歌想象中要大上许多,辽阔似一片田野般,像个小牧场,尽头便是恍若个小墨点儿般的箭亭。 她们只站在马场入口处往远处马厩一眺,便能瞧见连璋与谢昭宁正站在马厩前,与凉州来的官员在验马,他们身前停着几匹高头大马,皮毛黑亮、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打眼儿一瞧便知定是脚程强劲的良驹。 霍长歌倏得便觉浑身自在了许多,她原觉得自个儿打从入了宫,便似纸鸢被浑身缠满了线,如今四下里的风似将她凭空托了起来,不住往远送,她脚步一下轻快,兀自便往马场中央走过去,也未着急去寻谢昭宁。 那马场里随处可见三三两两散着不少的马儿,马侍守在一旁牵着绳,正在慢慢地遛。 那些马儿想来皆是今日初来的一批,似乎认生得紧,不大听从马侍指令,时不时便停下不愿再走,间或仰头嘶鸣,踢一下后蹄。 连珍正提着裙角与霍长歌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见状便有些惧怕得稍稍往霍长歌身后躲了躲。 她微微有些瑟缩,又不大好意思,便寻了话头与霍长歌耳侧轻声道:“再过几日,天气回暖,骑射便会复课,只我从未参与其中,故——” 她话音未落,远处突然有匹枣红色的大马扬起半身,高声长长嘶鸣,猝不及防挣断了马侍手中牵着的缰绳,不顾马侍的呼哨,倏然便朝她们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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