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与黎婕有旧要叙,那是她们上一辈的恩怨。 这不妨碍封暄调动城郊禁军将黎婕截杀在这里。 但这一片地儿尴尬,离城门口禁军营地半个时辰,离龙栖山营地同样半个时辰,也就是说,算上方才的打斗时间,他们至少还需要两刻钟才能等得来大队人马。 两刻钟,敌我数量悬殊,能发生的意外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下周就完结啦,现在是收尾阶段,第一章番外在写封暄和司绒初相遇的反转版,就是别有目的去阿悍尔,接近司绒勾搭司绒的成了太子殿下。高纪也有单独的番外,会把船上第一夜的事儿详细写一写。还有一篇现代番外。大家还想看什么番外来着?
第77章 封殊 第一个意外打着旋儿便朝司绒脑门上飞来。 封暄抬手拿护腕一挡, 铁镖与赤晶护腕交碰的刹那间,嗡鸣阵阵,司绒立刻捂着耳朵,在凄风月影中, 见铁镖在冷银色护腕上一滑, 紧接着封暄腕间一动, 铁镖便从哪来往哪飞了回去,打着旋儿扎入斜前方一名刺客胸口。 击身的力道之大,让那刺客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往后斜飞了出去。 “咚隆”砸地, 再无气息。 封暄再垂下手时, 护腕上连击痕都没有。 司绒算是瞧明白了,方才在林子里那鬼祟一箭, 此刻的铁镖偷袭,都是朝着她来的, 她松开手,看着一袭黑裙的黎婕:“迁怒啊?” “是了,便挑你这软柿子捏。”黎婕颠着短匕,面上殊无笑意。 司绒温驯地笑了, 乍看有些腼腆的意思,她别过脸勾住封暄的一根指头:“我软么?” 封暄眉头一跳,不知想到了什么, 反勾了她的手, 喉咙口一个“软”字几度滚动,跳出的是一句, “教她看看你有多硬。” 话落风摇。 松尖儿上的雪顶斜斜跌落, 啪地溅起了一团又一团的雪雾。 黎婕在雪雾间见司绒腕下寒光乍现, 下意识地拿短匕一挡,短匕匕身顷刻被短箭打得凹进一道,下一刻便拧着力脱了手,匕首“哐当”落地,余在掌间的只有那精悍生冷而准确的力道。 “你……” 黎婕此刻才从那看软柿子的眼神转变过来,盯着司绒腕下,掌间发麻。 司绒对她的眼神感到满意,像个小辈似的又乖顺一笑,轻柔地说:“对不住,我这颗软柿子,恰好有点坏脾气。” 她确实不会武,但她会动脑,世上人可利用的除了一身劲力,还有可以随身携带的机括弹发式武器。 譬如臂弩、袖箭。 这只袖箭费了司绒不少功夫,司绒改过机括,机括弹飞的速度可以弥补力量的不足,没有一身强盛的劲力有什么打紧,只要她的眼神准,打出的杀伤力也挺能唬人。 乱世么,谁能没点保命的手段。 这一箭催发了半场混战。 风摇得更急。 满林子雪松哗啦啦地滚落雪沫,扬起的白雾把林间这方小小的空地罩住,往来皆是迷眼的冷白。 封暄手里握着乌金柄,刀开双刃,极轻极薄,近可裁叶,远可疾攻,破雪凌风,他拿惯了重刀强弓,也能将这种用于偷袭的薄刀使得凌厉,悍然之势劈得黎婕招架不住。 黎婕吃了一记斩,手臂酸麻不已,向后退了四五步才稳下身子,她唇齿间沾了血,偏头啐掉,说:“后生可畏。” “知道可畏是好事,此四字可刻至碑铭之上。”封暄不是与人废话的性子,他今夜杀性俱开,只想速战速决,黎婕挡不了他二十招。 身旁不断有人倒下。 松林在夜里哭号,黎婕带来的刺客只剩半数,东宫近卫与护车禁军交付后背,以一当十地护主,杀得双目血红也未曾后退半步。 刺客的人数优势荡然无存。 可黎婕仍然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将被劈出豁口的长剑扔了,弯身又从地上捞起一把弯刀,猛扑而上,在刀刃擦身的空隙里说:“二十五年前纪家绝我通天路,二十五年后本家相残的滋味如何?” 本家相残。 司绒背靠在马车边沿,与皇后站在一处。 她捻着右手指头的酸麻,在雪雾里看封暄抬刀格挡,低低地念了一句:“今夜不会有禁军支援了吧。” 皇后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背:“没有了。” 这话无法撼动封暄分毫,他手中的短刀薄刃翻飞,招数间下的全是死力,挑锋往黎婕肩臂一滑,刀刃滑经处霎时挤出一捧鲜血,他抬脚又是一记踹。 黎婕捂着腹部往后倒了十几步,“砰”地往树干上抵住了,这才呕出两口血来,喘出一口气,才看着皇后:“抽空纪家有什么意思,在暗处里养大了他们的心思,养得他们目中无人骄狂自傲,再一把子碎了,这才够点儿味。” 纪家。 司绒知道了,黎婕恨的不仅仅是皇后太子,还有当年使她败逃出海的纪家,纪家老爷子连同皇后生父生母,都已经化成了白骨几捧,剩下的这满门当中,嫡支由纪从心撑着,皇后和太子一向看得紧,黎婕渗透不了。 可纪家庶房败落,高不成低不就,既沾不了权势,也不甘心与商户百道混在一处,只要不出岔子,天顶上那两位绝不会费神过问,是最好策反渗透的一群人。 从救走李迷笛的刺客开始,到今日出现的这拨人,若都是些江湖九流亡命徒,要在京城附近藏这么久,绝对逃不开老蒙那双眼睛,而且京中严查户籍,也没有穷凶极恶之徒能在京郊安稳过活。 除非——他们原本就是京中人。 原本就是有人一年年来,蓄意养在京郊,借着纪家庄子收了一批“农户杂工”,这数百人往庄子里有名有姓地一放,纪家就是他们最好的遮掩。 所以,不会有支援。对皇后与太子来说,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门户清理。 “在纪家养了这些年的豺狗,教我说你什么好呢,”皇后一叹,“这些人不值当你费这些心思。” “不值当?可我在千万重碧涛之外,只有想着此事,才好受些呢,”黎婕毕竟不是正经习武出身,她受了封暄几刀,唇齿含着血,说话已有些含糊,“旧年里,纪家迫得你离开南昀书院,踏入那九重宫闱,你不杀!纪家迫得你以皇后之尊收纳宫妃之心,化为己用,这般恶心你,你不杀!纪家连儿子也想与你抢,你还是不杀!” 她痴痴地笑起来,眼尾的皱纹遮掩不住,在树影下显露了年岁流经的痕迹:“你是没脾性,也是软心肠。与纪家虚与委蛇,用十年拔了纪家的羽翼算个屁,抽筋扒皮,踩得他们再无还手之力才是正道!” 皇后手里缠着琴弦,勒得一圈圈发紧发红,司绒的手默不作声地探过来松掉,皇后任司绒轻轻地解弦,心道真是当局者迷,自己也不能免俗,被三两句话便唤起旧日心绪。 她呼出口浊气,再抬眼时心定神闲:“你筹谋数年,为脏我一只手,那我也不好教你失望,今日这数百条人命我担了。可从心从游两兄弟仍在,那是我从颓倒的门庭中挑选出的两个好儿郎,他们在,纪家便不会倒,暄儿在,北昭更不会倒,你汲汲营营谋划十数年,没有半点意义,只能落个功亏一篑的结果。” “我知你性情啊,你可知这些豺狗里混了多少你们纪家人?哈哈哈……我只要看你手里染了本家人的血,此生也别想洗干净,我便开怀……开怀畅意啊。”黎婕眉目沉沉,狂声笑起。 “你快意,可问过孤?”封暄什么时候沦到须得站在一旁听人嚼那陈年旧事,他手里的薄刀刃插回了靴筒,在两人对话间,揪过一个鬼鬼祟祟靠近司绒的刺客,偏身躲了一刀,反手在那人腕间一劈,那刺客登时手臂至半边身子都酸软无力。 封暄臂间力道骇人,扯过刺客衣襟往地上一掼,刺客立时歪倒,被摁着脑袋砸得眼冒金星,血潺潺地流。 污血模糊了刺客的视线,他费力地往上仰头,只见到一截冷硬的下颌。 封暄抬手接过易星抱得东倒西歪颤巍巍的九张弓,在风里将箭一搭。 易星速速地捂住了双耳,往后一跳,露一双眼睛瞧。 喊杀声里,寒芒乍破,拉弦声沉在喊杀声里都显得突出地刺耳,就像心口有生了锈的铁线来回滑动,让人心口又悸又麻。 风里有雪松针,一道破空响后,司绒便眼见着那点箭芒驭过雪松针,一大一小两点锋利的芒线掠风而去,直取黎婕面门。 电光火石间,松林里陡然有道幽绿色冷芒疾射而出,生生截断了封暄的箭势,那支长箭在黎婕两丈开外偏转方向,“砰”地扎入了她身侧的树干。 司绒被那道绿色吓了一跳,偏头往地上一瞧。 是把折扇。 “箭下留人。”雪松摇曳,薄雾里走出来个人,面容未瞧清楚,听这声儿倒是翩翩有礼,谦润儒雅。 然而就在那人迈出松林的一刹那,另一支小上数倍,只有一掌长的箭矢再度破空而去,瞬间便没入了黎婕胸口! 司绒摊着手,对上雪雾里现出的俊雅人面,无辜地说:“你见过谁杀人还同你废话的?这人我就是不留,你能如何?嗯?封殊,或者说,烬三爷。” 封殊。 他的眉目太好辨了,活脱脱便是年轻三十岁的天诚帝。 “还是唤我烬三吧。” 烬三并不恼怒,这人乍看五官有七分像天诚帝,可那身气度与天诚帝截然不同,天诚帝是浑浊的恶流,可烬三看起来却像弃恶从善、金盆洗手的魔头。 矛盾。 这人的气度让人觉得矛盾。 司绒看过封暄书房里关于烬三的册子,这人分明是手上染了不知多少血的霸主,却没有凶相恶相。 让她想到阿勒。 阿勒没有善恶之心,没有是非之念,是个兴风作浪的坏胚,可能上一刻与你把酒言欢,下一刻手里剑便贯穿了你的胸口。 烬三则是以恶为善,挂了副顶好顶温润的皮囊,实则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 司绒的心思飘到了天外天,黎婕已经喘不过气,胸口的血漫过黑衣时瞧不出来,在身下汪出一滩红血时却格外惹眼。 烬三从怀里掏出药瓶,往树下走去。 封暄握着弓,正要搭箭,却蓦地往树上一看,司绒跟着抬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树上叶密,连覆雪都不落,沉甸甸地挂满枝头,在银灰色的月光下显得苍冷。 突然间积雪晃了晃,荡下一线冷白来,司绒眼前一花,就见树上跳下个好标致好眼熟的小姑娘,弯着眼,雪颊含着梨涡,一头乌发海藻似的,司绒还未看清她的动作,眼前再一花,便见着小姑娘笑眯眯地就捏住了烬三的手腕,说:“藏兮归啊,好东西,给她便作践了。” 雪松影又一晃,树后头紧跟着晃出个懒散散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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